此时,群情激扬的市民对着办公楼发出悲壮的呐喊:“还我们集资款,还我们的血汗钱,还我们一个公道!”
看到市民群情激扬的样子,听到市民悲壮的呐喊,周成林知道,自己不出来是不行的,再说,光躲不是办法,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早晚有一天,他要和广大市民面对面的谈,所以,他推开车门,钻出车,向人群走去。
周成林刚一露面,就被人发现了,群情激扬的人群立刻把周成林围在了中间。
还没等周成林来得及开口,就有一个人率先冲周成林发难道:“周处长,上次,你在我们代表面前拍着胸脯做过保证,一定会给我们一个合理的交代,帮我们把集资款要回来,现在景一郎跑了,河阳纸业即将破产,请问,你怎么给我们交代,我们集资款问谁要?”
接着,又有一个人近乎哀求地祈求周成林道:“周处长,河阳纸业集的那些钱,可都是我们的血汗钱,您一定要想办法帮我们讨回来……”
“如果政府不管的话,我就死在县委大院门前。”一个人神情猥琐的中年人闪着狡黠的眼神威胁周成林道。
“你死了又怎样?反正景一郎已经跑了。”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当初是政府强迫我们交的集资款,要不是政府干预,我们也不会交集资款,现在景一郎跑了,河阳纸业集团还在,即使河阳纸业破产了,县委县政府还在,县委县政府必须替河阳纸业买单,替景一郎买单,把我们的血汗钱还给我们。”另一个人接过那个人的话愤愤道。
“是啊,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景一郎跑了,我们就找县委县政府讨说法,县委县政府如果不给我们合理的交代,我们就去市里,去省里,就是去中央,我们也一定要把我们的血汗钱讨回来。”
“还有我们,我们的工资怎么办?”河阳纸业的一个职工叫道。
“是啊,我们都半年多没发工资了。”河阳纸业的职工异口同声地叫喊道。
……
周成林终于听出点眉目,景一郎跑了,就是因为景一郎跑了,市民担心集资款要不到,河阳纸业集团的职工担心工资要不成,才会聚到县政府讨说法,要交代。
听说景一郎跑了,周成林陡然担忧起来,这消息对他来说无异于是惊天噩耗,无异于当头一棒,几乎把周成林击懵。
景一郎在,一切都好说。
但是,如果景一郎跑了,事态就会变得复杂,变得无法收场。
让他感到疑惑的是,景一郎携款外逃的官方消息,他没收到,按说,如果景一郎真的携款外逃,他应该在第一时间知道,他毕竟是县委常委,常务副县长,河阳县发生的大事要事,他在第一时间都能知道。
所以,当市民叫嚷着景一郎已经席卷集资款潜逃,他怎么都无法相信。
难道这是一场误会?不像,误会不会这么大,不会惊动这么多人,看起来,这背后一定有着不可告人的阴谋,一定有人在造谣生事,就是因为大家相信了造谣者的谎言,才会聚集到这里闹事。
眼下,只要消除市民的误会,才能避免引起更大的纠纷,如果不当机立断,马上采取措施,很可能会造成想象不到的严重后果。所以,他略一思忖,选择一个制高点,清了清嗓子,冲沸腾的人群挥挥手,大声道:“请大家先肃静,请大家先听我说我两句话。”
也许是人太多,也许局面太混乱,周成林的喊声被群众的呼喊声所淹没,根本没有人听到周成林在说什么。
这是,梅景阳和赵刚从人群中挤了进来,一左一右护在周成林的左右。正在维持秩序的警察也看见了周成林,急忙赶过来,把周成林围在中间,在其周围形成一道人墙。
梅景阳连喊两遍之后,人群逐渐静下来。
等人群平静下来之后,周成林冲人群道:“大家好。”
站在队伍前边的几个领头人道:“周处长,到底我们的钱怎么办?啥时能给?政府得给我们一个说法。”
周成林诚恳地说:“大家的要求不过分。作为政府,是应该倾听群众的心声。但是我需要一段时间来深入了解这件事的详细过程。我希望大家能给我一些时间,只要大家给我一些时间,我一定帮大家把问题落实清楚,给大家一个合理交代。”
“景一郎都跑了,还有什么好交代的?”一个中年人愤愤不平地嚷道。
“是啊,景一郎都跑了,还有什么都好交代的。”人群再次鼎沸起来。
“景一郎跑了,你们从哪里得到的消息?你们又是怎么知道的?”周成林提高了声音。
他们得到的消息是小道消息,都是陌生人给他们打的电话,或者陌生手机发给他们的短信,到目前为止,的确没有官方消息证实景一郎携款外逃的消息属实。
不少人的心里开始波动起来,对陌生人的电话和陌生手机发来的短信产生了怀疑。
周成林抓住时机,继续说道:“景一郎如果真的携款外逃,可是现在,所有人都没收到任何有关景一郎携款外逃的消息,所以,我敢很负责任地向大家承诺,协调解决集资款的事正在进行,请大家相信我。”
群众对周成林是信任的,再加上周成林说的情真意切,所以,冲动的人们渐渐平静下来,准备听从周成林的建议,静下心来听听周成林的答复。况且。继续闹下去也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群众的表现,急坏了一些人,他们今天是带着使命来的,尤其是躲在人群后边那个长相猥琐的小蚌子中年人。
如果事件就这样被周成林平复下去,偃旗息鼓,闫丙章答应给他的五万元奖金就会化为泡影。为了五万元钱,小蚌子中年人闪着狡黠的眼睛,诡异地同身边几个同伙低声商量几句,然后用一种嘶哑的声调大声呼喊道:
“我们千万别听姓周的,姓周的和景一郎是一丘之貉,姓周的就是在欺骗大家,景一郎的确已经携款外逃。上次就是他在使缓兵之计,所以我们大伙才上了他的当。”
周成林循声望去。
也许小蚌子中年人个头太矮,也许小蚌子中年人怕见阳光,在喊完那句话后就躲在人群里,所以,周成林根本无法看到小蚌子中年人的身影。
周成林扫了一圈,没见到小蚌子中年人,他收回目光,尽量用平和的语气冲人群道:“同志们,你们都说景一郎已经携款外逃,我想知道,你们从哪得来景总携款外逃的消息的?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景总已经携款外逃?”
“我从哪得来的消息你别管,我也没证据证明景一郎已经携款外逃,话又说回来,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景一郎没有携款外逃?”那个嘶哑的声音再度从人群后边传来。
那人的话将了周成林一军,的确,他也没有证据消除大家的猜疑,他不能证明景一郎没有携款外逃。
就在周成林一愣的瞬间,嘶哑声音再度从人群后边响起:“周处长,你不是说景一郎没有携款外逃吗,那么,你把景一郎给我们叫出来,只要你把景一郎叫出来,我们就相信你,我们马上离开,再也不在这里闹事,如果你叫不出来景一郎,就说明他在撒谎,你在蒙蔽我们,我们没必要再相信你。”
那人的话把周成林逼上了绝路,没有办法,他只好让梅景阳给河阳纸业打电话,联系潘永,让潘永务必在第一时间联系到景一郎,只有这样,才能彻底消除大家的误会,景一郎携款外逃的谣言才能不攻而破。
梅景阳本来打算找个僻静的地方给潘永打电话的,但是,就在他准备挤出人群的时候,嘶哑声音从人群后边再度响起:“请梅秘书当着大家的面给河阳纸业打电话,问他们老总在不在。”
梅景阳面露难色。
周成林再次循声望去,仍然没有看见发难者,他只好收回目光,冲梅景阳道:“好,就在这里给河阳纸业打电话,问景总在不在,如果景总在的话,让景总马上赶到这里来,如果景总不在,就让景总给我打电话。”
梅景阳打完电话后,努力装出一副平静的样子,走向周成林,想悄悄告诉周成林,集团的人告诉他,景一郎的确不在,而且,他们无法联系到景一郎。
梅景阳的心思没能逃脱中年人的眼睛,中年人再次在后边喊道:“请梅秘书当着大家的面,说说景一郎到底在不在。”
梅景阳进退两难,不知道该何去何从,如果把真相说出来,说景一郎不在,势必会群情激扬,其后果不可收拾,如果欺骗大家,说景一郎还在,群众势必会让景一郎过来对话,其后果同样是一发而不可收拾。当然,他也可以说景一郎外出考察,但是,如果群众刨根问题,问他景一郎在何地考察,事情也会露馅,也会引出不必要的麻烦。
眼下,他也一种预感,这次集会绝对不是空穴来风,背后一定隐藏着不可告人的目的和阴谋,至于阴谋是什么,又是什么人制造的阴谋,他不得而知,他只能怀疑,所以,一时之间,他进退两难,不知道该何去何从,不知道该不该当众说出景一郎不在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