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女子体态丰腴恰到好处,肤如凝脂白玉,湖蓝色丝绸裙子在风里摇曳,指尖点着朱红蔻丹,懒懒地抚过发上凤凰金簪口中衔着的珍珠串儿。珠光宝气映得穿着粉色布衣向晚寒酸极了。
“江澜?”
除了江澜还能有谁,那样慵懒骄纵,语气厌恶。
“你家殿下不要本宫,本宫最后还是嫁给了未来的太子,任你长得再好,身段再窈窕,最终还是给我当丫鬟。谁当太子不是一样,只要本宫是太子妃。”江澜挑眉笑了下,坐在向晚对面的石凳上,她语速极慢,柔软懒散,字里行间却带着浓重的杀气。
“娘娘,她是殿下新娶侧妃,不是丫鬟。”随她一起来的嬷嬷善意提醒了一句。听着嬷嬷说话,江澜脸上的笑不减,反而更盛了些。
“侧妃又怎样,说到底就是妾。一个没家室没身份的妾,比一个丫鬟又何如。”江澜脸上的笑越盛,就越让向晚觉得毛骨悚然不寒而栗,“本宫自然知道是新娶的,就因为是新娶的,本宫才来找你。”
她脸上的笑这才消失,轻轻拍着衣袖站了起来,脸上冷笑换成了一脸鄙夷,看着衣衫不整呆坐着的向晚。
“姬妾入府,竟然不去拜见主母,还这样衣衫不整成何体统,如此目无尊上,本宫若是纵容你,来日还不知这端王府要乱成什么样子。”从她一进门,向晚就猜到她是来找麻烦的了。她一本正经严肃的样子倒是真像她爹江长宪,伪君子的模样让人作呕。
“来人,家法伺候。”江澜身后突然冒出来四个穿着蓝衣的家丁,手里拿着小手臂粗细的木棍,将还端坐在石凳上的向晚团团围住。
“王妃面前哪有你坐的地儿。”两个满脸横肉的嬷嬷一左一右拉着坐在石凳上若有所思的向晚站了起来,朝一旁一丢,向晚很配合,如秋风落叶一般弱不禁风地倒下去。
“打。”其余丫鬟从屋里搬了椅子出来给江澜坐,薄薄的嘴唇轻轻吐出一个“打”字,姣好的面容没有一次动人。
那样冷艳,那样残酷。
棒子像雨点一样落下来之前向晚有过一瞬的挣扎,摔倒在地时手中也确实握着一把石子。只要她动手,周围围着她的这群人,包括那个江澜,都会成为她手下的亡魂。棒子像雨点一样落下来的那一刻,她松开手,手中石子落了满地,木棒打在她身上,她却像是无知无觉一样,连闷哼都没有一声的。
“住手,你们在做什么。”
也不知过了多久,江澜的茶喝了几盏,向晚意识有些模糊,听到了一个低沉的男声,下意识地抬头去看。头被打破了,有血顺着额头留下来,糊了她的眼睛,一片猩红间看间那个穿着玄色朝服的男子将她抱起,任由她的血污了他身上的衣服。她的头软软地靠在他肩上,依稀看见他身后的宋昭和宋澄,宋昭黑着脸站着,冷眼看着那群慌成一团的丫鬟仆妇。
宋昭一定是生气了吧。
她想跟宋昭说,她没事,徒劳无功地张着嘴,却发不出一丝一毫的声音。
“本王说过,任何人不许来打搅她,你们只当本王的话是耳旁风么?”端王抱着向晚,一身怒气冲天,抱着向晚的手无意识地收紧,压皱了她身上沾了血的衣服。
江澜站在他对面,微微扬着下巴看着他,天生身上一股冷傲的味道。丫鬟嬷嬷们低着头站着,心虚地瞟了一眼江澜。
“王妃贵人多忘事,你们也不知道提醒么?”端王语气僵硬,转头看了一眼宋澄手中手臂粗细的木棍,“全带下去,一人三十棍。用什么打的侧妃,就用什么打他们。”
宋澄带着宋昭领着那群瑟瑟发抖直呼饶命的丫鬟仆妇们下去挨打,院里就只剩下抱着向晚的端王和江澜三人。
“王妃……”
“我是你的妻子。”
端王刚开口,就被江澜打断。
“哼,你的表情还是不够到位,若是你的眼神不那么凌厉,本王还倒真以为你吃醋了。”端王冷笑一声,微微扬起下巴,“江澜,你不过是你爹与本王交易的一个筹码,何必来管本王的家事?娶不娶侧妃,娶谁,与你何干,你又何必来自找不痛快。”
“我不过是来做做当家主母的样子,她今日过门不来跟我请安,下人看了还不知作何感想呢。”江澜慵懒地笑着,隐在袖底的手却不知不觉地握紧了那湖蓝色绣花的缎子。
“你这样想?”端王笑了下,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王妃还真是为本王着想。反正你也是枚棋子而已,何必如此操劳。不如本王将大权交给本王的侧妃,不知王妃意下如何。”
“你……”
江澜脸上面具一般的表情终是被击溃,碎了一地。恰好宋昭带着太医进了院子,端王看了江澜一眼,跟着太医宋昭转身进了内殿。
强势的面具最终卸下,谁又比谁好过呢?
本是交易,何必有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