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开了春,毕姜的大片枯黄草原上冒了星星点点的绿意。李持卖了租来的马车,换了一头正在产奶的羊给烈儿当粮食,剩下的钱在向晚的指导下又去租了一辆马车,行驶在毕姜的大草原上。
羊不能往马车上放,烈儿只要与那个家伙呆在一起就大哭大闹不止,见向晚不理他,更是撒泼打滚,躺在地上转圈不肯起来。向晚本来对烈儿就凶,刚开始还怕她,可这次无论向晚怎么做他都无所谓。撒泼打滚总之就是不愿和羊呆在一起。
向晚无奈,只得将羊拴在马车后面,队伍行进的速度全看羊,羊快大家快,羊慢大家慢。一路上被这头羊折腾地半个月的路程走了一个多月还没到。烈儿咿呀着有了学说话的迹象,偶尔发出的几个音节奶声奶气,还时不时的扶着马车在车里走两步。
“不愧是殿下的孩子,才六个月就会走路了。”烈儿扶着马车里的凳子沿儿走了两步,李持话音未落就扑通一声摔倒在地摊上。
“瞎能。”向晚坐在李持左边,嘴里叼着一根枯黄的草茎,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马屁股,回头看帘子里不屈不挠站起来走了两步又摔倒的烈儿,“不知道七个月的时候会不会走路。”
“你怎么想到要去毕姜,找呼邪?”
“兴许你不知道吧,在这个毕姜这个地方,呼邪欠了我一条人命。”向晚丢了嘴里叼着的草茎,眼神霎时变得冷峻空洞,“不对,两条。官离离,我未出世的孩子。全拜呼邪那个汉人好妹妹所赐,呼邪绑了他那个妹妹来要给我赔罪,不过扶桑没有为难她们,你觉得我有要求,呼邪会不答应。”
“可是你找呼邪能做什么?”
李持刚说完,却见向晚娇俏一笑,回头撩开帘子看了眼再次倒在地上皱着脸的烈儿。
“他李承泽能有帝师,我不能有?”
毕姜的王庭建在草原深处,清一色的木质结构,模仿着天顺宫廷的结构,却画虎不成反类犬,不伦不类难看极了。
毕姜自称民风淳朴,实则毫无规矩,王庭大门敞开着,欢迎平民百姓们随时进入,让来自尊卑长幼有序的天顺臣民实在没办法接受。不过这种不分尊卑的方式却方便了不请自来的江向晚和李持,偏巧快到王庭的时候羊发了狂,几乎是拖着马车在走,一路跌跌撞撞,倒吓到了不少人。
向晚抱着烈儿坐在车辕上,看那些惊慌失措的毕姜人,烈儿咯咯地笑着,不断地拍着小手。
“什么人,这么放肆!”远处皮鞭一响,吓得羊更加疯狂了起来,马车上有武功高强的李将军李持,向晚自然是不怕的,被李持牢牢扣着,看着羊疯狂地带着马抄那娇俏声音的主人冲过去。
“阿依姑娘,好久不见呐。”向晚抱着孩子在车辕上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邪魅笑容有如魔鬼。
“你……你怎么又来了。”
“俗话说有仇不报非君子……儿子,就是这个女人蹬死了你弟弟杀死了你小姨,阿娘来带你看一眼。”向晚抱着烈儿跳了下来,笑着对烈儿说,冰冷眼神一刻没离开阿依,阿依被她看得脊背发毛,硬咬着牙强装厉害,无奈李持买的羊太厉害,生生将她强装出来的胆气惊散。
“怎么这么闹腾,阿依,你又闯了什么祸。”兴许是外面太闹腾惊动了呼邪,他呵斥着走了出来,身后还乌泱泱跟着一批大臣,“江姑娘,你怎么来了。”
“我家殿下遭奸人陷害,我带着儿子投靠你来了。”向晚抱着咯咯直笑的烈儿,挑衅地看着呼邪。
“我……”呼邪余光瞟了一眼身后议论纷纷的大臣,“你家殿下已经被害,我身为一国之主,无法不顾一国安危帮你报仇。大概的事情我都已经知道了,天顺皇帝没了其他能用的儿子,只剩端王一个,端王定是未来的天顺之主。抱歉,我不能不顾一国安危,与他作对。”
“儿子没了,还有孙子呢。”向晚抱着怀中的烈儿,笑得愈发挑衅,“大王可曾听说了,大火里发现的先太子妃遗体腹中已经没了那已经七个月的孩子,端王四处搜寻现在五六个月大的婴儿?我家烈儿正是怀胎七月出生,现今刚好够了六个月?”
“这个孩子是……”
“我不是来求大王帮我报仇的,我是来求大王教授我家烈儿些东西的。”
“你想让我教他什么。”
“帝王之道。”
毕姜春风猎猎,吹动那抱着孩子的女子枣红色粗布衣衫,女子头发散乱,脸上还沾着灰,却目光灼灼,让人不敢直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