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枣不可能终日躺在床上,她自己不愿意,那个坏人也不允许。待得小枣能起身行走,便发现了坏人作事的秘密。
应无意身为大都督,其实每日要看的文书不少。但他有他自己的办法,何时该看什么,该回复什么,什么文书永远不用看,他心中一清二楚。
因为头脑清楚,他做起事来就事半功倍,看起来总有闲暇的时光。而每日下午便是他可以自由支配的时间。
看看小枣能下地跑来跑去没什么大问题了,坏人便说如今天气也不算太热,小枣应该出门走走了。走走便走走,小枣也没什么可拒绝的。但这个男人所说的走走,却是开始带着小枣在每日下午公然的抛头露面。而所谓的抛头露面其实也别无它事,仍然是要小枣为他抱琴。
应无畏北伐的奏章上报了朝廷以后,应璩很是得意的给予口头嘉奖。可得到的回响却是不多。朝臣们如今唯唯诺诺,绝对不会给予他任何真实的响应。
得了意的是应无意,无论是朝廷肱骨还是风流名士,都喜欢请应无意为座上宾。请去了也没别的事,就是清淡,一味的胡说八道,玄而又远,却与当今的朝局无关。小枣冷眼旁观,就是这些人,当初也曾与阿爹谈玄言说名理,舞文弄墨,做出很投契的样子。
可在最后关头,阿爹最期盼他们的时候,却一个也没露面。
应无意和阿爹可不一样,应无意自己就是个大骗子,他为什么也和这些人往来密切呢?
常常是漫长的下午时光,应无意全都浪费在这些人的身上。
“郑宫的宝藏,应大都督可曾有些眉目了?”有人这样问应无意。
小枣耳朵竖了起来。
“那个怕是无稽之谈,”应无意一笑,“哪有什么宝藏。大家还是多想想开源节流、为北伐聚财之策为好。”
所有人都露出不信的表情。
小枣垂了头又开始打瞌睡。
这是小枣唯一能听懂的话题,但次次如此,回回这样,小枣也觉得厌了。人人都想发一笔横财,所以才会齐刷刷相信这种无稽之谈。其它的话题则全是小枣不感兴趣的,只觉得一群没用的人,说着无趣的话。
“他们也有用的,”应无意向小枣解释,“好歹有一张嘴,能去对天下人说教。再说还有钱,可以去八君子消费。更重要的是,他们有各路消息,去听听倒也无妨。”
消息?小枣心中冷嗤,人去亦云,以讹传讹罢了。小枣不用与这些人周旋,只需跪坐在应无意身后,可时间长了,她也觉得腿脚发麻。但她只要稍稍一动,便会有无数双眼睛看向她这个方向。那些眼光暧昧不明,充满了好奇与探究。把小枣呼之欲出的哈欠也逼回了口中。看样子果然是有用之人,至少这些人本身是十分警觉的。
直到日落黄昏,小枣才能和应无意坐上牛车赶回家。
见这些人,小枣不明白应无意为什么非要带上她。
“你仔细听,”应无意笑着说,“这些人全都是话里有话。”此时他们已经回到了应无意的府邸,两人走过长长的回廊,身边没有了旁的人。
小枣抱着应无意的大圣遗音,颤巍巍跟在应无意身后。应无意驻足,等小枣跟上,他看小枣的目光中满是笑意,全是满足。
待到两人并肩,应无意放慢了脚步,“至少他们都注意到了你的美貌,在向我提亲时会变得小心一些。”
小枣嗯了一声,嗯得没有任何意义。
“他们谈论王莽魏文是想探测我爹何时接受禅让,他们谈论霸王诸葛,是想知道无畏的北伐是真是假。他们谈论昭君绿珠却是想知道我会娶谁家的姑娘。”
应无意伸出手来,拿过小枣怀中的大圣遗音,用空着的一只手牵住小枣的手,“你说,我该娶谁家姑娘?”
小枣没有回答,西沉的太阳,把两个牵着手的人影拉得很长很长,慢慢踱步的样子,像极了一对年迈的老夫妇携手晚归的模样。
“我其实哪一个都不想娶,我心中早就有自己喜欢的姑娘。”应无意慢悠悠的说,“但有时候人也是身不由已,必得娶一个的时候就随便娶了吧。”
“你可以娶那天他们说的谢家姑娘。”小枣也学着应无意慢悠悠的腔调,“又会弹琴,又会赋诗,应该是个才女。”
“弹琴?她弹得会比萧素素还好吗?”
小枣悄悄咬了唇,不敢去看身边男人的脸。“你当初为什么没娶走萧素素?”她终于问了出来。其实她很早以前就很想知道,为什么当初应无意临阵脱逃,到了约好娶亲的那一日突然变卦逃回荆州?难道真的是嫌萧素素的嫁妆太少?要么是嫌婚礼仓促,失了体面气派?
男人握小枣的手慢慢收紧,“她不喜欢我。”
“难道你喜欢他?”小枣一下子就抓住了应无意的语病。
“她对音乐的理解很特别,”应无意避重就轻,“她的琴意很洒脱,流水澎湃,远鸿高飞,单是听琴音,都有些不像女孩子。”
小枣的手被应无意捏得有些疼。她看看两人牵在一起的手,又看看应无意的脸。
“我后来知道她那时和无畏约了浴佛节上见面,我不想去做一个让人讨厌的破坏者。我若早知他们有旧,甚至都不会答应那门亲事。”此时两人已经到了小枣住的院落,应无意和小枣牵在一起的手紧了紧,提示小枣注意脚下的门坎。
小枣果然是有些走神,她愤愤的想到,当时定是应无畏在应无意面前说了什么。
应无意牵引着小枣,一步步将她向侵室中带。小枣在门前突然止了步,为什么总是让自己上床!这银色的家伙!
“不累吗?若是不累,明天便带你多走一家。”男人促狭地说。
“谢家的姑娘还是可以再等等,等等无畏,看无畏能不能获得北伐大捷。”男人说,“免得人家到时后悔,又觉得嫁得勉强不合算,到底放着无畏是个小白脸,比黑脸好上那么一点点。”
话里话外的酸,怎么听都让小枣觉着不舒服。
“真到那时,太子位也是应无畏的!”小枣故意说,自从她看到了应无意的利用,看到了应无意的野心,就总想着用这个刺激他。
应无意咧了一下嘴,“太子位我也不稀罕,”应无意笑,“不是自己争来的东西没有意思。”
说着便在在小枣酸软的小腿肚处狠捏了一把,一阵酸麻,激得小枣浑身一抖。“便是女人也是一样,我要我自己争来的、抢来的!不稀罕莫名其妙落我头上的。”
小枣心里咯噔一声。
“我不是无畏,不会总想着那些白得的现成。也不屑于势利无情!”
小枣愣了愣,觉得这似乎是话中有话。她和应无意间一直有一层没捅破的窗户纸,应无意肯定还有事需要她。这个男人不直接要,只等着小枣自己拿出来吗?
男人此时看看捏得差不多了,也在小枣身边躺了下来,“不过娶亲之事,我的确得好好考虑。男大当婚,都督府总得有个当家主母。对了,我生的丑,只怕到时吓坏人家姑娘。你还得帮我个忙,待我娶亲之时,我的新妇还得全赖你搞定。你去对她说,与我应无意睡在一起,晚上也不至于会做噩梦。”
小枣不理此人浑话。把头埋进枕头里。
“你若吃醋,此时就得告诉我,我多买几瓯好醋先准备着。”
小枣才不吃醋,他爱娶谁娶谁。问题是,小枣有些不想去听那些无聊的胡言乱语,却****被拉出去抱琴,可不可以不去?
发簪被男人拨下,拿去在手中把玩,发丝倾泄于肩膀,滑溜溜的,有些凉意。
“你怕不怕见我爹?”男人问。
怕见应璩?小枣肚里冷笑。她早年没少见应璩,那个人看起来有些不苟言笑,和整日里笑模样的何弼正好形成鲜明对比。但其实骨子里和何弼一样谄媚虚假。小枣总记得他当初听说长子可以尚公主时,连磕三个响头谢恩时战战兢兢的地场景。
“我想你也不会怕,”男人笑,“所以要借你一用。”
小枣不解,侧了头去看男人。
男人立刻腻过来,捧了小枣的脸轻啄两下,“不要你做什么,你只须如这两天捧琴,呆在我的身后即可。你已经练习了几日,应该已经习惯了。嗯,我爹叫我去,明天,是有要事商量,我要你在场。”
男人把小枣又翻了个身,仰面朝天后,自己的身体压上。
“色坯!”小枣突然骂了一声。因为她感到男人的硬物在她两腿问捣了几捣,好久没行这种事,实在觉得突然。
“你好的差不多了,我也忍得久了。”男人理直气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