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刚出生时,记忆与智力如同白纸一般。一个不经世事的婴儿的思维,可以说是一张薄纸,很显然婴儿的啼哭是因饥饿导致的,而不是孤独寂寞与恐惧,因为他被父母无情的抛弃在沟里,他还不知道什么是孤独与寂寞。人类的灵性是上天赋予的,婴儿之所以止住哭声,是因为他看到了方春正——看到了生的希望!
方春正看着婴儿水汪汪的大眼睛,心里很不好受,神往般把婴儿从壕沟里抱出,向四周看看自言自语的说:“这是谁家的孩子?怎么没有大人呢?”
方春正抱着婴儿从沟里跳上来说:“小可怜,也不知道你是谁家的……”
都说有狠心的儿女没有狠心的爹娘,看来这句话根本不对,这做父母的也忒狠心了。这孩子在这不被饿死也得被野兽吃了,还是把他带回家吧。方春正若有所思的抱着孩子迈步向前走。
“哗楞,哗楞:身后传来马车奔走的声音。方春正回身观望,果不其然是一辆马车,急忙摆左手迫切的说:“老哥,老哥,老哥,捎个脚吧!”
赶车的人是个稍微上了年纪的男人,“驭,驭”赶车的男子在车辕上拉着缰绳,马车缓缓停了下来:“大兄弟,怎么称呼啊,你这是要去什么地方啊?”
“免贵姓方,名春正,俺要去方家屯”方春正脸带笑容的回答。
“上来吧”赶车男子笑呵呵的说。
“哎呀,这是不知道怎么感谢您啊”方春正感激的抱着婴儿坐到车后说。
“没什么,出门都不容易”赶车的中年男子边说边赶车前行。
“大兄弟你是哪的?”方春正抱着睡着的婴儿在车上问。
“俺是徐家屯的”赶车的中年男子回答。
“您这是去干啥去了?”方春正拉家常的问。
“哦,卖豆角子去了”中年男子在车辕上回身答道。
“今年种豆角的少啊,一定是好价钱”方春正随口说。
“哦,还行,我去的早”赶车的男子随口答道。
两个人唠着唠着,不觉到了方家屯,路旁的碑石上刻着没有颜色的‘方家屯’三个字。
“哎呦,您到地方咯”赶车的男子停住马车。
方春正抱着婴儿跳下马车对着中年男子笑着说:“老哥到家坐一会呀!”
“不了,改天吧,下午还有豆角子呢”中年男子笑着赶车离去。
“你这傻子,抱的谁家孩子?”一个中年妇女从一玉米秸秆栏成的院子里迎了出来,这中年妇女正是他的妻子名叫夏香。
“路上捡到的”方春正看了一眼迎来的妻子,进了屋。
“你啥都是好玩意。”妻子没有好气的跟了进来。
“都说有狠心的儿女没有狠心的爹娘,嗨,这孩子的爹娘也太狠了,居然把孩子丢弃到壕沟里”方春正一边说着一边把孩子放到炕上。
“捡都捡回来了,还墨迹那么多干啥!”妻子剜了一眼方春正。
“哎呀,行了,看看是男孩还是女孩吧?!”方春正笑着打开婴儿身上裹着的脏兮兮被子。“有鸡,是个男孩!”
“嗨,你呀,就是个典型的棒槌,你说你啊…这以后有的操心的,孩子没有名字没有户口还得给他找奶养活”妻子没有好气的说着。
“你******怎么回事,我捡都捡回来了,还说那么多有啥用”方春正怒吼着说道。
妻子看到方春正发了火,不再言语了,显然这个家呀,是方春正说了算。
“妈,我饿了”随着声音从外面跑进来一个五六岁男孩。“哎呦,这谁家孩子”男孩把书包放在炕上。
妻子不再理会方春正,自顾的来到外屋生火做饭。
黄昏,饭桌上,“这孩子总得有个名字吧,你准备起个啥名字”妻子左手拿着玉米面大饼咬了一口。
“这孩子挺苦的,咱大儿子叫方立成,就叫立信吧,方立信,叫他长大诚实守信吧。”方春正喝了一口菠菜汤。
“虱子,虱子。”方立成手里拿着筷子指着婴儿叫喊着。
“大惊小怪的,快点吃饭。”夏香白了一眼方立成。
一个闪电,咔嚓一声雷霹到一颗杨树,拦腰折断倒在地上。伴随着哄哄隆隆的雷声倾盆大雨从天而降。
80年代,只要下雨就会联想到房子是否会漏水。原因很简单,当时农村的房子,大多数都是土的。尤其是落后的农村,防水做的都不怎么样,墙体都是草缕的(草缕顾名思义就是用稻草编制一层底,然后打上一层土),房顶则是用檩子树杆樘起来抹上几层泥土(树杆就是高粱秸秆)。即使房顶上加上防水的油毡纸,在大雨倾盆的情况下还是有渗漏的地方。当然,方春正的房子也不例外,一间房子竟然有十多处漏水的地方。
这一家人饭桌子都没来得及收拾,急急忙忙的,大盆子小罐子摆的炕上地下到处都是~简直就是一场盆碗大战。干什么?当然是用来接雨水了!
“傻鬼,这房子不盖是不行了,你看看谁家像咱们家,一下雨就没有个落脚的地儿”妻子夏香手里拿着个刚接满雨水的白色漆盆,开了板门恶狠狠地朝外泼去。
“你以为我不想盖呀,不是没有房场吗”方春正坐在炕沿上搬着右脚扣着脚丫里的泥,头也不抬的说。
“我看西头哪儿就不错,南面是甸子还可以载些树,孩子长大了树也就长大了,正好给孩子盖房子用!”妻子夏香把手里的漆盆放在屋子中间漏水的地方。
“等天晴了我就去”方春正脱了裤子钻进被窝。
雨渐渐的停了,夜幕却来临了。一天的吵闹伴随着夜幕慢慢的消失,星星点点的灯光逐渐的消失,乡村的人们也逐渐进入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