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月远远地看着她,居高临下,逐渐又缓缓蹲下了矜贵的身躯,像是卸下了满身的尊贵般蹲下身,与她平视。
他抬起手,那葱白的手指穿过空气以及阻隔的铁笼,就这般伸进去,然后停在她的身侧,转而温柔地拾起她的一缕青丝,在指腹见耐心轻缓地揉捻,声音也是出奇地温柔:“难道……你不怕我让你死么……”
或许世上没有任何一件事回避用世上最温柔最动人的嗓音说着最残酷的话来得富有冲击力了,若不是细听着他说话的内容,便会误以为这般美好的语气只可能用来说情话。
“那你会让我死吗?”她的眼神中含有柔情与无辜,波光流转间便看向了他,嘴角荡漾着笑意,那淡定的模样像是示威一般。
他揉捻她发丝的手指微微一顿,紧接着语气不惊地道:“自然……”
她的眼神在听到这两个字的瞬间变得晦暗了几分,心里已经有了一个肯定的想法,他应该知道了几分,关于她隐藏的那些事情。
他收回手,那微凉为柔软的温度,以及那沁人的冷香也虽之远去,他直起身,视线从她身上移开,看向了别处,波澜不惊道:“你可还记得我们极寒之日的约定,极寒之日便在两日之后,届时,我会命人打开这个笼子,我会在那最高的冰山脚下,你想好了,再决定来不来。”
为何他会突然提及极寒之日的约定,孟南柯目光微敛,整个人陷入一种警惕中,还没等到她回答,再抬起头时,已然只能看见了他远去的背影。
极寒之日的约定,她以为他早已遗忘,或者说这个约定对于他们之间来说已经失去了履行的意义。
极寒之日……与巫启行动之日刚好是同一天,这是巧合吗……或者说那是他已经知晓了一切,这是他对她做出的最大的让步……
她抬起头,怔怔地瞧着他远去的背影,心中百感交集,一时间,她觉得自己已经没办法看透他了。
哦不……应该说她从未看透过他的心思……
极寒之日一到,她该何去何从,也许冥冥之中已经有了答案。
她暗自在心里长叹一声,重来一世,她不是东越的孟南柯,她是西夏的容汐月,但是……无论她是孟南柯,还是容汐月,与天澜的他,都是不可避免的敌手。
他既然会在自己不在的时候打开笼子,便是将全部的信任如数交了出来,因为这是一场风险与幸运并存的交易。
若成,他二人必将有着一辈子都剪不开的生死纠缠……
若不成,他二人便会成为相看两相厌的毕生宿敌……
当两日后,那牢笼被人打开的时候,那日严寒最盛,每一丝吹来的冷风都带着入骨的寒意。
原来弦月竟会派淮瑶来为她打开牢笼,她看了看天色,才刚蒙蒙亮,巫启原计划是今日的傍晚行动,她知道此时弦月应该如他所说那样在山脚下等她,想着履行了约定再走也不迟,便决定前往那千里之外的冰山群。
但此时的淮瑶早已面露担忧,她还走没几步,便听见淮瑶在她身后满是担忧地说道:“今日阁主一大早便下了一道命令,让原本已经离去的天澜大军临时折返回京……最晚,傍晚之前便可抵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