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生阁内,不知弦月是图省事还是她在他心中的印象有所改善,她直接被他不由分说地带入自家寝殿。
尽管之前弦月已经耗损自己的功力为她疗伤,但是经过此番生死磨折,加上她的身体本就病弱,如今想来,那当年所谓的神医预言的寿命应该又要减短几分。
她卧于床榻上,仍由一位身穿黛色长袍男子为她把脉,她之前从未在转生阁内见过这个人,不过此人从一进来的时候就给人一种不同凡响的感觉,衣服虽是深色但一尘不染,外饰简单而考究,眉目清淡,而且神色给人一种不落俗尘之人。
能入转生阁为人看病,不仅能说明一向不把他人刚在眼里的弦月十分赏识他的医术,而且更是深得信任。
她睁着双眼,百无聊赖地欣赏着头顶清雅的帷帐,紧接着那为她诊脉的“高人”也不动神色地收回手,神色淡然,似乎从始至终都没有什么变化,根本无法从他的表情上看不出她的身体状况究竟如何。
后来不知为何,他已经静默地退出了大殿,应该是想跟弦月借一步说话。
一般电视剧里都是这么演的,一旦有什么危急生命的病症出现,为了不刺激病人,对方往往就会单独与家属说明病情。
不过对待她自己的身体她还是很清楚的,虽然对医术也略懂一二的她从未见过这具身体与身俱来的怪病,不过从那时不时就会发作的毒性已经可以充分判断这具身体还能正常生活已经是奇迹了。
经历了生死,这些在她眼中已经看淡了,她既然当年能在一月之内扭转东越的局面,那在她剩余的两年之内离开西夏去完成自己的使命应该也并不是全然没有可能吧。
虽她的心里明知军卷会让她重获新生,她本应乐观,但不知不觉她竟失神了如此之久,以至于没有发现弦月已经回来。
她姿势未变,也并未看他,平躺在床榻上,定定地直视着自己的眼前,只是淡淡地问了一句:“大夫如何说?想来我是活不久了吧。”
话语到了后来她竟笑了开来,像是在说着跟自己无关的事。
室内忽然陷入了一片寂静,静到她甚至怀疑他是否已经悄然离开,刚准备回头,便听见他道:“你会长命百岁。”
她明知弦月这人向来不屑于撒谎,而且他对她也并未答道要以善意的谎言来令她安心的地步,既然他能这么说,想必也有几分真实可信,只是……她却听出了一种说不出的寂然与忧伤,心里莫名有些沉甸甸的……
“那便好。”她嘴角荡漾着安静的笑容,似乎全然听信了他的话。
他来到她的床榻前,转身拂袖,那一室的夜明珠竟瞬间光彩减半,像是被人挡掉了一半,半晌只听他极低地道:“时候不早了,睡吧……”
她忽然想到了什么,正欲说:“那你……”
果然,他已经用行动真切证明了自己睡在何处。
她躺在原处,听见他冷如雨丝的气息,与那醇厚得摄人心魂的声音:“这冰玉床对你身体恢复大有好处,往后准你睡在此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