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你说这世上是不是真有命数一说的？”老人眼神浑浊，带着不分明的灰白，望着年轻的旅人。
“老先生，你看我这副模样能知道些什么？”年轻人一口饮尽碗中井水，大拇指按在碗沿的缺口，轻轻将碗放下。
“先生，那你这样匆匆赶路又是为了什么？看你这样也不像是贫苦人家出来的，倒像是个世家公子，”老人望向年轻人平滑的脸，顿了顿“再往西走，就是龙首原了。”老人停了停，不再言语。
龙首原，二十年前的斩龙旗之战将它变成了一个死地，三十万的尸体就那样横陈黄土之上。相传那场大战不止是人同人的战斗，双方更是借助了术法的力量，将死去的战魂重新唤回人间，复又大战月余。正是因为这样那些从死地复生的战士再也无法重入轮回，最后的赢家，开国皇帝姬秋燃集结了一代术法师之灵进行封印，魂不得出，人不得入。听闻那时无数妇人携着幼子伏倒在结界之外哭丧，天雨大雨，洗刷血迹，大雨过后此地只多出一种黑鸟，传是人面鹰身同类之间日日厮杀，偶有猎户闯入，从无生还。
老人见年轻少年不再言语，抬头望向这个高瘦的少年，见他眼神澄澈望向西方，忽有大风起，一袭黑衣猎猎而起，年轻人回过神来，把衣服抚平，对这个老人笑了笑：“老人家，要我说，这世上是有命数这一说的。你看前朝二百年基业不照样被个毛头小子用了十年时间取而代之。”他又复将精神投进浩远的天空，突然极悄声地说：“我已经三十年不曾过过那样的日子了，真是有些想念那时的百花节。”
风声浩荡，带着死气，老人听闻面前这个少年将开国皇帝称为毛头小子更是提起前朝旧事，不禁眼神激变，生怕这是个旧朝逆贼，握紧了手里钝钝的柴刀。
年轻人忽又笑了起来，眼角出现了极细的皱纹：“老先生，放心吧，我就要走了。”
“你……去哪儿？”声音忐忑，带着血气。
“龙首原。这封印也尽了全力了，二十年了，总这么封着也不是个事啊，我得走了。”话未尽便飞身而起，风沙之中只闻见一声比风声更厉的笑声，有寒光一闪，“老先生，若再有人来，你便同他说鹤唳先行一步。”
老人再睁开眼，年轻人已落在百步之外，他赶紧大喊：“后生，你这是要去干嘛？”
人早已不在。唯留下一句飘摇的句子即将散在风沙里——
“渡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