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
“在。”
“请衡奂师兄到畅饮阁一聚。”
“是,掌门。”
衡苎只是静静的坐着,微闭着眼,青花瓷杯不知道在手中旋转了多少圈。
“你又想怎么样?”
自从衡苎把胭脂盒给了老头,似乎老头的脾气就变了许多。
“师兄,消消气。”
衡苎递过酒杯。
“啪”瞬间变成了碎片。
“少在这惺惺作态,老夫看着恶心!”
“一杯薄酒,本是想多谢师兄的。可这美意。”
“谢?”老头轻笑,“曼陀罗要开花了。何不痛快些。”
衡苎似乎没有听见般,自顾自的说:“这么好的胚子,死了还真是可惜了。我不会的,这样草菅人命。”
“你原来杀的人不够多吗?”
“师兄!我也不想!”
“难不成你想与老夫说你是被逼的?”
衡苎只是抿着唇,不再争辩什么。
半晌,他说;“那个女子,不会死的。”
老头愣了,望着衡苎的脸。
第一次再那么认真望着那张脸,有些苍老了,却被隐匿在没有表情的面容之中。
“我不是真想救她,只是,她于我而言,有用处。师兄,你真的想过衡庐的处境吗?你知道我扛到现在有多难吗?你知道这里到底有多少朝廷的爪牙吗?”
老头突然间觉得,一切好像都没有当初走时那么简单了。
“师兄,我也不想。真的不想。可这是师父留下的基业。”
“留下她的原因很简单,但是,能不能出蛇宫只能靠她的造化了,我只能说,我相信师兄你的眼光。”
“你想用小蝶帮你除去朝廷的人?”
衡苎只是仰面望着天空,没有再说下去。
时间,似乎在此刻定格。
在准备为一切都将静止时,悠然的一句话。
师兄,你必须死。
除了那两把随身的佩剑,用尽的小瓷瓶,自己还真是穷的一无所有。
这些都是因为自己还有那四五岁时的天真吧。
没有被那庞然大物吞进肚里,还真是一大幸事。
呵,至少还活着。
或许还能走出去。
顺着溪流吧,总有尽头。
精疲力尽的身体似乎又有了些活力。
只是那伤口未能完全愈合,每一次与衣物间的摩擦,都有那么些痛觉神经发挥着作用。
走了不知多久。
看水面由宽至浅,由浅至宽不知多少次。
再多的希翼也顺着水流消之殆尽。
水面再一次变得敞亮。
恍如灿烂的阳光打在水面上。
这是,深林的尽头吗?
那宛如雾状的白色气体,是哪户人家的炊烟吗?
真的,是吗?
“曼陀罗花,要开了呢。”修长的手指像是玩弄着枝叶,却又巧妙的避开着什么。
“老夫知晓。”
“难道师兄不想与那女子留些什么?”
“哼。”小蝶?非知生死留有何用?最宝贵的怕是那医书了,只是已经赠与她了。
两指间轻夹的纸片在眼前轻舞了几下。
一
执
双亦
剑杀
女亦
子留
疑之
从?
蛇
宫
逃
出
“这是久居蛇宫外的师弟的书信,想必其内容师兄应该了解。”
现在没有死去,那以后呢?
眼前这个师弟又会做出什么呢?
“师兄,我能以整个衡庐担保,她决不会死在任何一名衡庐弟子手下。只是,该给她些活下去的念想吧。”
“拾,壹佰二陆。”老头说出几个数字,“这些带给她,足矣。”
“好,望请师兄保重。”
衡苎拂袖离开。
门掩上的那一刻,他再次开口;“三日后,行刑。”
像是宣布死亡判决般的。
而老头却是笑着的。
丫头,还是连累了你,卷入这场纷争成为不可避免的事实,但凭你的实力,足矣化险为夷。
该不该感叹自己命长或是还不到死的时候。
居然又活过来了.
不知又是被谁救了。
又像当初的奂老头一般的人不成?
衣服没有被换,只是干透了。
“姑娘当心这伤口还没有复原呢。”
颇带些命令的声音,却也淡淡带着些温婉。
不知道是哪里出现的世外高人。
年纪较轻的男子。
但没有比清飏好看。
只是微带点清秀吧。
“多谢恩人出手相救。”
“我也是受人所托。”
受人?谁?
话刚落音,那人又增补一句:“姑娘不要乱想。看了此物姑娘自能明白。”
这不是当初带上衡庐的东西?
怎么在他那里?
奂老头派来的?
怎么会?
老头不是被软禁了吗?
那他是谁?
只是粗略的看了看包袱,都在。
那些从药庐带出的衣物,一件未缺。
甚至连紫红色的胭脂盒都在。
真是奂老头派来的人?
“姑娘此地不宜久留。这屋里的农户去打猎了,些许日子才能回来,看与这几日也相差无几。不如我们早些离开。”
“好。”
那人送小蝶到了某处低地,说:“姑娘,沿此东南方向可到凌朝的都城。在下也要回去了。”
“多谢了。”
只是想回头望望看看那一片绿色,身旁的人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
是这美景让自己失了神不成?
已
离
淡淡的两个字,却让衡苎松了口气。
“行刑吧。”
“是。”
“师弟,记着你给老夫的承诺。”
怕是衡奂再回衡庐以来第一次再认自己为师弟吧。
可就要阴阳相隔。
那黑色的曼陀罗花的种子,俨然成了走向死亡的路途。
不想再看下去。
看着原本是自己最敬的师兄挣扎着,痛苦着。
“化尸粉。”
“是。”
本是完好的肉体变成了浓郁的血水。
原以为自己硬的下心肠,却还是不忍啊。
再不想看见什么。
火苗在那间房内蔓延开来,直到化为空中的最后一缕尘烟。
看不见了,就不会再伤感什么了。
就连衡庐的弟子谱上也不会有这么一个人。
如同是人间蒸发一般。
“等那女子到了帝都附近,游戏就开始了。”淡淡的微笑,像是得到了什么宝物却又想隐藏自己的情感。那样的淡淡,让人有些不寒而栗。
“王,异灵镜最近有异动。”大祭司来报。
“哦?怎么回事?”
“有人私自下地界。”
“是吗?”王只是微微眯着眼。看着空气中刚刚成型的飘渺字迹。
慕司
“是他呀。”
“该如何处置?”
“罢了,蝶儿也需要有个人照顾。罢了,罢了。由他去吧。”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