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涵老师,你说卖不卖?”隋菲菲要王涵做出决断。这两年王涵为她做出了牺牲,为学生买纸张、颜料、画笔,都是他资助的钱。她和他的友谊、情感越来越深,许多重大事情她已习惯和他商量。
“菲菲,卖吧,别舍不得。我相信你还会画出更多更好的画。”王涵给了她坚定的支持。
“我同意王涵老师的意见。你一定会画出更美更好的画。”
不知什么时候甄铁汉也来了。甄铁汉的话又给了她极大的鼓励。她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坚定道:
“好,卖吧。”
隋菲菲得到了五十万美元,她把钱立即交给了甄铁汉。
“菲菲,这钱是属于你自己的,还是你自己留着吧。你想怎么用就怎么用,不必交给学校,学校现在还不缺钱。”
“那不行,这笔钱必须交给学校。没有才艺就没有美校,没有美校那里有我,这幅画的发源地是才艺学校,是才艺这块肥沃的土壤给了我创作的灵感。才艺是我生命的根。它给予我的,我必须回报给它。”
“菲菲,你办的美校是成功的。可你也付出了太大的代价。听说这两年你和王涵付出了所有的积蓄。这样吧,你还是留一部分钱给美校,再扩展你们的事业,如何?”
“不用了,甄校长。这钱还是留给学校用吧。学校办的事都是大事,美校的事毕竟是小事。只要学校好了,美校也会好,水涨船高嘛。如果才艺有了最辉煌的那一天,我就请求您给美校盖一个美术大厅,那就是我最大的心愿。”
“好,等才艺有了更多的钱,我一定给你盖一座全世界最大的美术厅。”
“哈哈!”两人开怀大笑。
听了甄铁汉和隋菲菲的谈话,栗木也深受感动,他的思想也提升到了一个新的境界。以前他认为艺术就是艺术,艺术不过是用极大的毅力和耐力,依样画葫芦、依样描述大自然风浪的和声罢了。他现在才真正体验到了,艺术不仅仅是艺术,艺术还有一种修养。艺术修养是一种社会性的人格素质,它必须有一种人格道德在引领。隋菲菲和尚小云的艺术中,蕴藏着显亮的人格道德,不居私利,大公无私,牺牲自我,连自己都望尘莫及。他在认识世界,他在提升自我,心旌越来越高,每活一天都感到幸福一天。
上航音乐学院和省音乐学院、省美院,一下子从才艺学校招走一百五十八名学生。省体育学院也来信说,等“六·一”中学生运动会也要来招生。消息一下子传遍了青山。人们终于认识了才艺。才艺创造了奇迹。才艺创造了人才,一时间全市的企事业单位的人涌进了才艺,他们也要招收人才。
栗木和金沙、寒铁等老教师兴奋极了,快乐极了。他们正在阅览室聚精会神地阅读才艺创办的第十八期《创作园地》。有三部着作连载。甄铁汉的《阳光日记》,蔡青青的长篇小说《花开能有几日红》,赵景明的《生活里的天空》。其他还有学生写的诗歌、杂文、随感等。栗木和寒铁热烈议论评论着才艺学校的未来光明前景。
甄铁汉召开了一个紧急会议。
“通告大家一个特大喜讯,市教育局通过讨论一致认定我们三年办学是成功的,成绩是可嘉的。并得到省教委的肯定和赞扬。
我们今年申报招生的计划已经批下来,市局要我们在招收三百名学生的基础上再扩招一百名。报名的学生太多,我们的校舍不够用,能否完成这一任务,请大家发表意见。”
罗天佑:
“太棒了,市教育局的认定,全社会的认同,我们才艺有这么好的口碑,我同意再扩招一百名。”
赵景明亢奋激昂:
大家别担心,只要我们才艺有了信誉,有了口碑,就是我们生存发展的根本。至于校舍问题,我们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
大家正议论着,校门口响起了汽车喇叭声。
“我爸来了。”尚小云腾一下站起来,冲向校门口,大家也一齐奔向校门口。
“爸爸,我好想你啊!”尚小云一头扎进了尚志雄的怀抱。尚志雄掇着女儿的下巴看了半天:
“又瘦了。是不是那个栗老头磕打你了?”
“老尚啊,给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再说我舍得吗?”
“哈哈哈!”二人一阵大笑,携手进了校院。
“你们在开会?”尚志雄问。
“共产党的会太多了,你就摆脱不了?”
“不开会不行,解决不了问题。”尚小云说。
“哟?又有问题了?说说看,也许我能帮你们呢。”
“爸,是这么回事,学校的声誉越来越好,今年要扩大招生,正愁着没校舍呢。”
“没校舍?那还不好办,盖它几栋楼不就行了。”
“你说得轻巧,那里有钱呢?”尚小云一脸愁苦样。
“这好办,我出钱。”
“爸,你别拿我们开心了,我们可没心思陪你说笑。”
“这怎么能是说着玩呢?我是当真的。”
“爸,你真是当真的?”尚小云有些不相信。
“当然是当真的。本来你们这学校就够寒酸了,再招生那往那里放呢?我早就琢磨过,等我挪出一笔钱,一定给你们盖几栋楼。我现在终于有钱了。助你们一臂之力。”
“老尚,屡承臂助,感激不胜。”说着,栗木向前拥抱了尚志雄。尚小云也去父亲脸上印了一个吻。甄铁汉高兴死了,也上前拥抱了尚志雄。并在他脸上也亲了一口。
“伯父,您太伟大了。”
“铁汉,这回你可大展宏图了。”
晚饭又是在栗木家里。隋菲菲、叶青、五对情侣也都来了。
“铁汉,能不能把你母亲也请来。咱们一起进餐?”还没等甄铁汉答应,牟心雨和林心兰就接去了。
饭菜在桌上都已摆好,栗木拿出来两瓶茅台酒,两瓶红酒,就等甄妈妈到。
甄妈妈一到,尚志雄不等人介绍,就主动上前问候。
“甄妈妈您好?”他也用年轻人对她的称呼。
“您就是尚小云的父亲?我成天听他们叨念您,今天终于见到了您。真是百闻不如一见,人好心好,女儿也好。”
“您也有个好儿子啊!”尚志雄不由得也夸奖了起来。
“来来,我们就座喝酒。”栗木老伴抢着给大家斟酒。
“亲家母,我来敬您一杯。”尚志雄说着举起了酒杯。
“爸,你没喝酒就先醉了。”尚小云一脸羞涩,埋怨着父亲。大家都抿着嘴在窃笑。
“啊,醉了,醉了,大家一起喝。”尚志雄说着,一干而尽。甄铁汉赶快站起来,又给他满上酒。
甄铁汉母亲见尚志雄称她亲家母,那个高兴劲就别提了。赶紧举起酒杯站了起来道:
“尚老伯,我今天高兴极了,我也敬您一杯。”说着一干而尽。甄铁汉在身后拽了她一下,生怕她说不得体的话。
“这孩子,别拉我,该说的我还是要说。尚小云这孩子我喜欢,她是你的女儿,也是我的——我的——我的女儿。”要不是甄铁汉在背后拽了她一把,差一点说出是我的儿媳。
酒过三巡,大家都拉开了话匣子。
“菲菲、叶青、笑天,听说你们现在住的是几间小平房,生活费每人才三百元,这么低的生活水平,那会影响我们高质量的工作。这样吧,我给你们四千万元盖两栋教学楼、两栋宿舍楼,学校的教师都住进去。你们再不能住鸡窝了。”
“哈哈哈!”
说着开怀大笑。
这可把大家乐坏了。大家一齐往尚志雄脸上亲。又满上酒,一齐向尚志雄敬酒。隋菲菲举着酒杯道:
“尚伯伯,您是尚老师的爸爸,也是我们的爸爸,让我们从今改口,也叫你爸爸。”
“爸爸,祝您身体健康,万寿无疆!”大家一齐叫了声爸爸。
“哎哟,可了不得了,我一下子有了这么多儿女,太让我感动了。”说着,激动地流下了热泪。牟心雨赶快拿了手帕为他擦着泪水。
“爸,您别激动,坐下慢慢说。”
“老尚啊,你那宿舍盖好了,我能住进去吗?”栗木道。
“当然能,因为你是才艺的功臣。还有甄妈妈也要住进去。”
“尚老伯,你是说我也要住进去吗?”甄妈妈以为自己听错了,又问了一遍。
“是啊,你不是要娶儿媳抱孙子吗?”
“哈哈哈!”甄妈妈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开心。大家也开怀大笑起来。
站在一旁的叶青和隋菲菲听了心里越发的不舒服,俩人只好溜走了。
甄铁汉:
“尚伯父,谢谢您这几年来对我们的支助,才艺的成功您是功臣。今年,我们三百多名学生将要毕业了,他们都有了很好的出路,一部分被选购到大专院校深造,一部分被社会团体聘用。我们培养的男女足球队明年将组建两个足球俱乐部,参加国内外各种竞赛。我们要为中国足球造血,腾飞。还有,我们的农民民族乐团和农民合唱团,明年将赴维也纳参加演出,要给中国农民撑起一片天。从明年起,我们将进入国内、国际文化娱乐市场,参加比赛,开始淘金挣钱。”
尚小云:
“爸爸,从明年起您就不用再注入资金,我们学校要进入市场经济,招生不收钱,毕业后要到聘用单位要钱,而且要的是大钱;还有我们的足球队要参加竞赛挣钱,我们的农民民族乐队,农民合唱团要走向全国走向世界也要挣钱,我们一定能自力更生。”
尚志雄非常激动:
“铁汉,你们真英雄啊,真有骨气,好大的气概啊!”
“不,真正的英雄是尚小云老师,是她给了我们教导,给了我们力量,给了我们支助。”
四栋楼房拔地而起,甄铁汉望着楼房心潮澎湃。才艺的师生们喜气洋洋,享受着美好的时光。
人们神话般传说:
有一只金凤凰飞到了才艺,带来了五大箱黄金,要给才艺盖大楼。那只金凤凰带来了十四只小鸟,他们尽悉孔子的六艺:礼、乐、射、御、书、数,教出来的学生个个知书达理,不管什么学生到了那里,都会变得聪明起来。一时间传得沸沸扬扬。人们不信也得信,因为这是事实。
当尚志雄回上海上车时,他拍着甄铁汉的肩膀道:铁汉,要记住,当宿舍盖起第一家住进的是你妈,因为她当紧要抱孙子。他清清楚楚还记得:那天吃晚饭非要请来母亲和他一起进餐,竟然叫母亲,是亲家母。看来尚伯父比母亲更急切,他也想抱外孙了。
他知道,尚老师在深深地爱着他。她从国外回来,来到青山,不仅是有她的十三个学生,而且,还有他甄铁汉。他们都不愿说我爱你这句话。他们不是一见钟情的爱情模式。他们要把爱情深深的沉淀、满满的装载。他们要让爱情有一个生长过程,不让它早早暴发流泄。当然,他们的爱情列车里,还装载着伟大事业,爱情和事业一起捆绑运行。
甄铁汉始终在关爱着另一个女人隋菲菲。
自从尚小云回来之后,她对自己是若即若离,不再像从前那样亲密无间。最近,她特别悒郁。一天早晨,她与甄铁汉告别,说是要回柳城看望父亲。说父亲已病重。甄铁汉的工作太忙了,一天都不能耽搁。她只身而去。他从来都把隋菲菲看成自己的亲妹妹。隋伯父病重,怎么能不管呢,他必须去。而且他要约一个人一起去。
他来到青山大学美术系,找到青年画家王涵。王涵三十多岁中等身材,戴着一副黑框眼镜,斯文寡言,总是一脸深沉。他是画油画的。他创作了不少优秀作品,在国内已小有名气。最近在青山刚刚举办过画展。而且把隋菲菲的《扬起自信风帆》等几幅画也融进了自己的画展。他热恋着隋菲菲。他知道隋菲菲暗恋着甄铁汉。他不急,他要等待。因为他知道甄铁汉和尚小云是棒打鸳鸯永不分离的。他曾对甄铁汉讲过:老弟,我只有艺术,没有人格魅力,当我两样都有时,我会拥有菲菲的。他确实在强化自己的人格魅力。前不久,他把自己的八十万元稿费赠给了才艺。
“铁汉,找我有事?”
“大师,菲菲的父亲病重,她回家看望去了。我的意思是——”
“我和你一起去看她父亲去?”
“对,就是这个意思。”
“好,我们现在就走。”
两人搭上了火车。甄铁汉一直关注王涵和菲菲的恋爱。菲菲暗恋着自己,一直不愿接受任何男人。只是王涵和她是同行同业画油画的才走到一起,但绝不吐露一点儿爱慕之意。有一次,甄铁汉传话给王涵说,隋菲菲请他去。王涵听了满心欢喜。马上就去了。菲菲问他,找我有事吗?他说铁汉说你在找我。菲菲莞尔一笑,知道是二哥编的故事。只好和他聊了一晚上,虽说那是一次尴尬的会面。但毕竟有了第一次。
春天,王涵背着隋菲菲自己来柳城看望了她父亲一次。后来她知道了说,我不需要别人的同情和怜悯,伪装起来的图谋最阴险。这次要不是甄铁汉约他去,他是不敢去的。
“王涵大师,你要沉住气。爱情需要一个接受和厚积过程。等到成熟了,那就是财神爷吃糖果稳拿了。”
“铁汉,你真是我的好朋友。可惜我没有你那么大的魅力。我现在才明白了,当你爱上一个人时,特别是那种初恋,如果再移情别恋,那是最困难的事,也是最痛苦的事。往往从痛苦中难以解脱,甚至终生不再别恋。我怕——”
“你怕菲菲终身不嫁?”
“是的。”
“大师,你又错了。菲菲虽然性格倔犟,但也是个有血有肉、有情有谊的人。她需要时间,需要过程。在这个时间过程中,你要努力修炼自己,当你达到她心中的标准,完美的恋人时,她就会投入你的怀抱。”
“铁汉,我明白自己该怎么做了。我只有好好修炼,做你的化身,才能博得菲菲的爱。对吗?”
“哈哈!”两人大笑不止。
当二人赶到医院时,隋菲菲的父亲已经昏迷不醒。医生说,心脏衰竭,只能用强心药维持。隋菲菲已经两天两夜没睡觉了,她要守护在父亲身边尽孝。当甄铁汉和王涵来到医院时,隋菲菲的父亲忽然醒了。当他看到俩人时他笑了。虽是不明显的一点点微笑,他已经努力了,足足泄露出了他的安心满足,还包含着寄托和期望。他的手微微抖颤了一下。三人赶紧握住他的手,恨不得给他注入自己的血液,给他些心力,温暖、安慰,催动他微弱的心跳。他还是那么坚毅镇定。他的嘴抖动起来,艰难地说出了一句话:
“甄——王——菲菲——交给——你们了——”说完带着一脸满足合上了眼。他带着污点走了。
“爸爸,爸爸!你别走。”隋菲菲喊着,哭得死去活来。
他是一个大变革年代的英雄,竟然带着“精神病”、“反党”的帽子死了。与他来告别的人没有几个,都怕株连沾上晦气。菲菲三人合资五千元,买了一套寿衣。这是一套最贵的寿衣,也是全市唯一的一套。当他们给他换衣的时候,掏出了两份遗嘱。
一份遗嘱上写着:
菲菲:
我死后,你把我的尸体烧成灰,撒在乐山天空。那是我生命的摇篮。上衣兜里有三年的党费,现在没人收我的党费,你要好好保存,如果有一天宣布我无罪,你就替我交了党费。
隋思远
另一份遗嘱上写着:
铁汉:
菲菲托付给你了。我看那个青年画家王涵,就很不错。劝劝菲菲,就认了吧。你一定要给他们做主。
隋思远
隋菲菲顺手把遗嘱塞进了她的衣兜。这本来是给铁汉的遗嘱,可是她不让他看。但是甄铁汉的眼尖,早已睄了一眼,一清二楚。
火化后,三人一同来到乐山,站在高高山顶,把骨灰撒向天空,风儿把骨灰吹向山川,吹向田野。
甄铁汉压抑的心情再也控制不住,一下子暴发了出来,他高喊着:
“党啊!请你接纳他吧!他是个好人,他是忠于你的。”
甄铁汉和王涵要为隋菲菲的父亲鸣冤叫屈,伸张正义,他们已经走访调查了一年多,揭发这个大贪污犯的全部材料已备齐,投给了省检察院。他们坚信,正义一定能战胜邪恶。
甄铁汉被选为全市人大代表出席全国人大代表大会。可是,市组织部收到了一封举报甄铁汉的匿名信。
刘笑天、栗木立即赶到组织部。
接待他们的是市委组织部长余德亮。
栗木愤愤质问:
“这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一个英雄,还有什么瑕疵可找?”
余德亮:
“栗书记,您别急。谁都知道,甄铁汉是我们教育战线的一个标兵,一身正气,铁骨铮铮。可是突然收到一封匿名信,弄得我们无所失错。”
刘笑天:
“匿名信上说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