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的老师甄铁汉。”甄铁汉上前道:
“老奶奶,您身体好吗?”
“啊呀!你就是真(甄)铁汉?你的名字在咱们城里风风扬扬的传遍了。好老师。”她一连说了几个好老师。说着,她端详了一阵甄铁汉。
“面善心慈,一身正气,一看就是人中龙。”
“奶奶,我是来向您赎罪的。”刘山林说着,哇的一声哭了,跪在了老奶奶面前。老奶奶赶忙低下身子去搀扶他。
“起来,起来。你赎什么罪呀,奶奶都感谢不尽呢。”老奶奶也懵懂了。
“奶奶,我对不起您,那天我从你桌子上拿走了一百元钱。”
“什么?你拿走了我一百元我?那不可能,不可能。那可能是我丢在街上了。”说着连连摇头不信。
“这是真的,老奶奶。是他拿走了您的一百元钱。您应该相信我吧?”甄铁汉道。
老奶奶一脸疑惑不解。
“这是怎么回事?他做好事,又做坏事,这可能吗?”
“是的。他有好心的一面,又有坏心的一面。那时,他的坏心超越了好心做了坏事,今天,他又好心战胜了坏心,把钱给您送来了。您收下吧。”甄铁汉说完,刘山林把钱递到老奶奶手里。
“奶奶,我对不起您。”刘山林说着扑在了奶奶怀里,泣不成声。老奶奶抚摸着刘山林的头道:
“改了就好,改了就好。浪子回头金不换呢。”
“奶奶,我以后天天来侍候您,孝顺您。”刘山林道。
柳婷婷也道:
“奶奶,您以后就是我们才艺一班的五保户了,以后天天派人来照顾您,再不让您受制了。”
“哎哟!我这是哪辈子修来的福啊!”
大家走出老奶奶家门。老奶奶忽然喊道:
“山林子,你回来!”
大家一愣,刘山林赶快追了回去。
“这是个地瓜,你拿着吃吧,一定饿了。”
刘山林接过地瓜,蹦蹦跳跳跑了回来。柳婷婷从刘山林手里夺了过来,一摸还热乎乎的,掰了一块就往甄铁汉嘴里塞。甄铁汉躲不过,被塞了个满嘴,只好咽了下去。结果呛了嗓子,干咳起来。
“甄老师,你送我回家好吗?回家晚了,我爸会打我的。”
“放心好了,我送你回家。”
大家把他送到家门口,正好刘山林的父母在家门口等着。
“啊,甄老师你也来了?”
“今天,我给他们补习功课晚了,一一送他们回家。”
“山林没做坏事吧?”刘山林父亲怀疑问。
“哪能做坏事呢,他现在可好了,完全变了一个人。您就放心好了。”
“跟上您甄老师哪能学坏呢?!”
“甄老师,进家吧。”刘山林的母亲说着,把甄铁汉拉进了屋里。
“甄老师,你吃饭吧,一定很饿了。今天是刘山林的生日。”
甄铁汉听说是刘山林的生日,只好留下来和刘山林共度生日。刘山林吹灭了蜡烛,双手合十许愿道:
“我要改变一切,做一个真正的好学生。”大家热烈鼓掌。随后刘山林切了蛋糕,递给甄铁汉三人,从锅里端出了一大盘炒鸡蛋,一只煮熟的鸡。
“来,一人一块蛋糕,吃吧。”
“我们都吃过了,不吃了。”
“那不行,吃过了也得吃。”说着塞在了三人手里。推让了一阵,不吃不行,三人只好同刘山林吃了。
回家路上,甄铁汉叮嘱大家道:
“刘山林心灵的伤口刚刚愈合,你们要好好呵护他,再不要让他复返。从今天起,今天的事不准跟任何人讲。”
“我们坚决执行。”柳婷婷和燕燕一齐敬了个礼,俩人又去甄铁汉脸上亲了一口,一溜烟跑了。
柳婷婷当选学生会主席后,感到特别爽,特别牛,总觉得心想事成。最让他心动的是甄铁汉。这个老师太棒了。她是自己心中的白马王子。她要与他再近点,再近点。
她到甄铁汉办公室找他不在。她心想甄铁汉一定到尚小云办公室去了。她恨尚小云,没有你尚小云,我该多好啊。
“铁汉,下班了,没什么事我请你吃饭去。”
“不用请了,我要请甄老师。”不知柳婷婷什么时候来的。
“哟,小婷婷,大主席是你呵。学生会有事,那好,那你们自便吧。”
柳婷婷拉着甄铁汉的胳膊就走。
“婷婷,有事吗?”
“我奉父母之命,请你到我家吃晚饭。”
“那就是给你去过生日,对吗?”甄铁汉的学生生日档案里早已写上了柳婷婷的生日。
“算你说对了。走吧。”
“可我没有生日贺礼,怎么能去呢。”
“谁稀罕你的礼物,你带着一张嘴就行了。”说着,拉着甄铁汉就走。
甄铁汉有个原则,凡是学生家的饭是不吃的。可是前些日子接到柳婷婷父亲从银川的来信,说有件大事要和他商量,再加上婷婷今天是生日,如果不去,他们一定扫兴,只得跟着柳婷婷来到她家。柳婷婷父母早已在门口等候。
“啊呀,甄老师你可来了。你今天不来,他们爷儿俩可饶不了我啦。”柳婷婷母亲是个纺织女工,和甄铁汉早已相识。
“大叔,大婶,你们好?”
柳婷婷父亲四十六岁,中等身材,一脸憨厚,性格爽朗。他是个建筑工人,银川支建,两年未回家。他一见甄铁汉就赞不绝口。
“甄老师,今天见到你真高兴。婷婷她妈写信告诉我,说你一表人才,一付好心肠,说得一点儿不假。今天是婷婷的生日,备了几个菜。咱俩喝两盅,以表我们全家对你的谢意。”
一会儿工夫,柳婷婷母亲把菜端了上来,整只鸡、鱼、红烧牛肉……柳婷婷父亲,把从银川带回来的一瓶好酒打开。斟满了酒。
婷婷家庭是个富裕家庭,父母都上班,每月工资合起来一万多元。生活上自然讲究些。一个女儿,自然少不了疼爱。
“婷婷,把生日蛋糕打开,点起蜡烛。”母亲催促。
“你们都别动,我要许个心愿。”说完,她合起双手,心中默念道:
“让我永远守在甄老师身边。”
甄铁汉也向柳婷婷祝贺道:
“祝你生日快乐。万事如意,心想事成,完成学业。”
“会的,我心想的事一定会成功。”
柳婷婷心想的事是什么,谁也不清楚。大家只把她的话当做疯疯癫癫的话罢了。可是柳婷婷对甄铁汉的爱却是越陷越深。火辣辣的,炽热热的。豆蔻年华,情窦初开,人生的第一次初恋,让她失去了自控力。她趁吹灭蜡烛的瞬间,又在甄铁汉的脸上亲了一口。甄铁汉只把这看做是儿戏。因为他经历了许多这样的儿戏。柳婷婷的父母,也只把她看做是学生对老师的热爱。
“柳大叔,你说有一件事要和我商量,究竟是什么事?”
“来来,先喝完这盅酒再说。”二人又干了一杯。
“是这么回事。我这次回来,是想把她带走,跟我一起去银川,我好管教她。你知道吗?她们那个五姐妹,整天疯疯癫癫的,流逛街头,我生怕她出事。回来一看,她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竟然当上了学生会主席。我做梦也没想到,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听说她那四姐妹,也在你班上当了班长。常言道,跟好人学好,跟坏人学坏。我这回可放心了。我也不带她走了,全交给你甄老师了。我今天邀你来,是向你感谢的。”
“柳大叔,婷婷是个好孩子,聪明、好学、积极向上,心眼也好。工作也不错。是块好料,将来一定能成大业。”
“爸,你看看,你看不起我,甄老师可看得起我。怎么样,这回放心了吧?”
“放心,放心,我一百个放心。”
柳婷婷听了,乐得手舞足蹈,心花怒放。又在甄铁汉脸上亲了一口。
甄铁汉从柳婷婷家出来,柳婷婷父亲,往甄铁汉衣兜里塞了一样东西,可他一点儿也没感觉。他直奔学校。他要回校备课。明天要讲政治课;雷锋同志的人生观这是人生的一个重大课题。这个课题已准备了很长时间,他用尽心力去发掘、摸索,总是感到力不从心。今晚,他要好好再思索一遍。
深夜两点了,他感到有些困,脱了衣裳准备睡。忽然发现衣兜里沉甸甸的。他掏出来一看,是一个精致的小盒子。打开一看,是块怀表。而且是块进口表,少说也值上万元。盒子里还压着一封信。他打开信一看,上面写着:
甄老师:
多亏你把小女引上了正路,一个人的一生有多少时光被耽搁浪费,那是用金钱和生命都买不到的。你把时光还给了婷婷,我把时光的计时器赠给你。这只是一种象征。因为时光无价,生命有价。谢谢你给她的生命价值。
柳琨
甄铁汉虽然明白了含意,但他仍不能授受这件贵重的礼品。因为他从来不接受任何回报。他赶快穿好衣服,来到了柳婷婷家。他把怀表挂在了门环上,敲了敲门,他走了。
甄铁汉送还了柳婷婷父亲赠送的怀表,不由身地慢步来到子牙水库。这个水库很大。他爱好钓鱼,可是他没有时间来钓鱼,他今天是专门来找那个操鱼人的。听说他常在晚上来水库用操捞子操鱼。因为晚上夜深人静,鱼在岸边活动,最容易操鱼。另外,这个水库离城最近,好多城里人来这里放生鱼类。人工饲养的鱼,甲鱼,一下子溶不进天然水里,都在岸边浅水滩滞留,游动慢,自然就好操鱼了。
天已很晚,钓鱼的人都走了。可是还有一个人影在岸边走来走去晃动。难道是学生们说的那个操鱼人?
学生们说那个操鱼人不用网,不用钓具,单用一个大操捞抄鱼,不仅能操鱼,每天还操一两个甲鱼,能卖一二百元钱。
甄铁汉沿着库边往操鱼人影处去。走到刚才人影晃动的地方却不见人影,怪了,去哪了?
甄铁汉在库边踱来踱去,忽然发现一个人靠在了库边,下身却坐在了水里,只露着半个头,幸好库边是个浅水滩。甄铁汉跳到水里,把他抱了起来放到库边,摸了摸鼻息还有一点,他立即给110打了电话,十八分钟后,救护车把操鱼人送到了医院。
医生诊断后说,没有大病只是营养不足而至。
甄铁汉望着病床上的这个操鱼人,身材一米七多,体重不足一百斤,浑身上下被太阳晒得黑黑的皮肤,连身上穿着的黑背心也看不出来,乱麻似的黑头发前额下两只眼忽闪着,机灵的很。
“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年龄?”
“我叫张山,今年十七岁。”
“文化程度?”
“初中毕业。”
“为什么不念高中?”
“母亲去世后,父亲不谋正业天天赌博,家里值钱的东西卖完了,只靠我操鱼卖钱过日子。我爸赌钱输了,给不了钱,打了人,罚款两万元,只好靠我操鱼卖钱还债。”
“你想上大学吗?”
“当然想上大学了,我做梦都想上大学念书,可是——可是我全完了,再也不能上学了。上高中也晚了两年。”
张山一脸无奈痛苦。
甄铁汉:
“张山,你真想读书,我可以帮助你。”
“你是谁呀?”
“我是甄铁汉。”
“你是甄铁汉?才艺学校校长?”
“对。”
“哎哟,我怎么遇上你了,我早就想找你,可是不敢去,就我这个德行怕你瞧不起我,今天你倒来了,救了我一命还要帮我上学,你是天底下的大好人。”
“好,我帮你上学。”你在这里上三年高中课,然后上大学。“
“可我爸还欠人家的一万元没还,该怎么办?”
“这件事好办,明天你领我去找那个人去。”
甄铁汉牵着张山的手来到了才艺。
“从今天开始你就住在学校吧,洗洗澡,换换衣,我有一套衣服嫌小,正好你穿,吃饱饭,睡一觉,明天咱办正事如何?”
张山乐地流下了眼泪,竟然喊甄铁汉哥哥。
第二天张山领着甄铁汉找到了那个要债人。那人一见是甄铁汉,脸上立即堆起了笑容。
“甄校长,我已明白你的来意,你是一心为了救这个孩子,我也要向你学习,这孩子他爸欠我的一万元我也不要了。听说还我的一万元是张山捞鱼挣得,太不容易了。这样吧,那一万元也退还给张山。”
“谢谢你,谢谢你。”甄铁汉一个劲地道谢。
秋天的夜凉飕飕的,树上有几片发黄的叶子。甄铁汉进城家访办完了事已经深夜十二点,路上已没了汽车,只好匆匆往校步行赶路。学校有两辆轿车,他和校领导干部是从来不用车的。
穿过十字路口,忽然发现路中央躺着一个人,身上裹着棉军大衣,缩成一团,脚上穿着一双露脚趾头的棉布鞋。头发长长的,戴着一副眼镜,酣睡打呼噜。仔细一看,竟是他这几天要找的一个学生叫秦世友。他听人们说母亲改嫁,继父贫穷刻薄,不待见他。身无踪影,流浪在街头。
“秦世友,醒醒,醒醒。”
秦世友翻了翻身又睡了。
“起来,起来。”甄铁汉连着叫他。
“你是谁呀?”秦世友问。
“我是甄铁汉。”
秦世友一听说是甄铁汉有点不相信,摘眼镜细看,高大雄伟的身材一看就是甄铁汉。前几天有人给他传话说甄铁汉正在找他,要他上学。今天果然来找他。他一骨碌爬了起来。
“你是甄校长?你来找我?”
“对。怎么睡在大街上,冻坏了怎么办?”
“天当被来地当床,不冷。”
说着咳嗽了起来。
“看看,这样下去非得气管炎不可。”
“已经是肺气肿了,管他呢,活一天算一天。”
“吃饭了吗?”
“没有。”
“走,上学校去。”
甄铁汉拉着他的手回到了学校。蹑手蹑脚走进了厨房。桌子上已放了五个馒头,肯定是尚老师给准备的。
“秦世友吃吧。”说着把筷子送给了他。
“甄老师,你吃吧,我不饿。”
“胡说,不吃饭怎能不饿。你吃吧,我不饿。”
“真的?那我吃了。”说着,一口咬了半拉馒头。不一会儿,五个馒头全下了肚,一盘菜吃了个精光。
“真香。”竟然舔起了盘子。甄铁汉也笑了。
“半年没吃这么一顿好饭了。”
“秦世友,你为什么这样糟蹋自己?没有好身体,将来怎么工作。”
“哎,管它呢,活一天算一天,管它将来干什么。”
“你这眼睛不大好使?看什么东西老贴着眼睛。”
“甄老师,我这近视眼已经是七百度了,眼看就无法配眼镜了。迟早是一个瞎子。凑合着活吧。原来学习很好,自打眼不行了,学习也落下了。”
秦世友自暴自弃完全失去了生活的信心,面对秦世友,甄铁汉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秦世友,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才艺学校的学生了。你的学习、生活上的吃喝拉撒睡都由学校来管,上完三年高中考大学。“
“甄校长,我不是在做梦吧。“
说着跪在地上给甄铁汉磕头。
“甄校长,你是我的再生父母,从今日起我的一切由你管教。”
甄铁汉拨通了后勤处生活科的电话。生活科二十四小时有人在值班。
“喂,王科长吗?我是甄铁汉,请你给特教班再安排一个人住宿。他叫秦世友,他今后生活上的事全由你们来安排。对,这是第六十五个学生了,也可能还会有,这也说不准。”
“秦世友,明天下午四点钟,你跟我一起去医院检查一下,能治疗就治疗,眼睛嘛,配一副好眼镜,一定要完成好学业。现在你到生活科报道吧。”
“那,那,那又要拖累你啦?”
甄铁汉又给他找来一双自己的布鞋。这双鞋才穿了一礼拜。秦世友穿上试了试,蛮合适。甄铁汉怕他疑心多,忙解释道:
“这双鞋我穿着显点小,不能穿了,还是你穿吧。“
甄铁汉望着秦世友远去的背影,沉重的心像压了一块千斤坠,透不过气来。蒋大龙、郑小虎、刘山林,张山刚刚从社会的险恶中拉了出来,又出现一个秦世友,还有多少人等待挽救他们?不幸的遭遇和打击,扭曲了他们的心灵,失去了生活的自信,学习的自信;他们在磨难中呼唤:给我自尊,给我自信,我要生活,我要学习。才艺的孩子们,我同情你们,我热爱你们,我要还你们自尊、自信、自由。你们要坚强起来,战胜自卑,那是你们唯一的出路。
不知站立了多久,他感到身上有点冷,转身,望见隋菲菲的屋子里,还着着灯,不由得走向她的房间。他敲了敲门,推门进去。隋菲菲正站在高凳上,端着画盘,正在一付大型画架面前上油。看来这是最后一道工序了。
这是一幅大型油画。幅宽三米,高两米。
“二哥,快看看,画得行不行。”
“我说这几天不见你,原来你在作画。”
甄铁汉仔细端详了起来。画面是一艘大型帆船。船的桅杆上高高悬挂着布篷,布篷上写着六个大字,“扬起自信风帆”,船上站立着四个学生,每个人手捧一本书,分别是语文、数学、史地、才艺。坚定、自信,一往无前的胜利喜悦。船在乘风破浪中前进。遥远的天际是一片片丰收的庄稼,果园。
甄铁汉恍然大悟,他明白了隋菲菲画中的含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