窑掌村隶属晋城泽州县晋庙铺镇,紧靠河南的济源。
早就听说这一代风光绝佳,一直想去走走却苦于没有恰当的机会。
2012年的仲夏,受邀随《山西日报》文友姚剑夫妇以及赵雪梅市长的爱人一起驱车前来造访,了却了这一夙愿。
窑掌村的第一道人文景观是一座新建的八角亭,这座亭子建在小月寺的原址上,小月寺的原建筑因为众所周知的相同原因早破坏殆尽,如今只剩下了一个遗址。稍作停留后,沿着险峻的山路,七拐八绕的下到一条深沟里。太行山的特点,但凡风光壮丽的地方,道路一定崎岖坎坷。
窑掌村曾以三座寺院名闻周遭,这三座寺院分别为大月寺、中月寺和小月寺,寺院所在的山叫月苑山。
窑掌村村委位于原中月寺旧址,中月寺唯一的留痕是几间带有门洞的老屋,老屋似乎重新返修过,正面墙上张贴着喷绘广告,广告的内容是窑掌村和大中小月寺的简介。不远处一座古旧的门楼子,刷上了一层紫禁城外墙的颜色,于是灰扑扑的旧建筑中透出了鲜亮的新意。院子里摆放着当年喂牲口用的石槽,老屋的侧面零星的种着几根黄瓜。
沿石阶随意登临而上,见一只出壳不久的小麻雀掉在地上,连滚带爬的前行着,它还太小,不懂得怕人,我捡起来放在手掌心里拍了一幅照片,有老麻雀飞过来叽叽喳喳叫着,声音里透着愤怒和焦躁,那一定是小麻雀的爹或者妈,我帮不了它们的忙只好原地放下了。
窑掌村人迹寥寥,村边有一条干河滩,沿河滩是一块块的庄家地。整个窑掌村几乎全部是用石头垒砌的房子,有一种浑然天成的质朴。这些石头建成的民居年代久远,显得有些荒凉破败,却有着美不胜收布局,村落依山而建,顺山势层层迢递,一派疏密有致的参差错落,院落大多为四合式,屋高有三层,有二层,也有平房,窗户弧形方形不等,颇具匠心,有百年老树穿插其间,在炎夏季节荫蓊馥郁,晒撒下片片荫凉。树上的喜鹊窝随处可见,为村庄残留着一丝人气。和其他自然村的命运一样,窑掌村的村民也所剩无几,能走的都走了。
一位中年农民拿着一根长长的锯条样东西走过来,问他手里拿着的东西是什么,干什么用的,老乡回答说是电锯,锯拨萝(音)的。拨萝是地方话,意思指疯长在地楞边的杂草和灌木,这些杂草和灌木会和地里的庄稼争肥争水,所以农民们每年要付出很大的辛苦和拨萝作斗争,长出来割掉,割掉再长出来,没完没了,直到庄家收割完毕,整理土地的时候还要继续打理。这么一条电动的长锯价格不菲,要一千多元,对于收入菲薄的农民来说无疑是一笔不小的投资。这些被称作末代农民的农民依旧在坚守着自己的家园,只是任凭他们怎么努力,一样难逃宿命的安排,窑掌村美丽的只是一个空落落的村子,人,已是很少了。
通往大月寺的路上,视线中的山体突现天门一样巨大的豁口,看上去甚为怪异,原以为是大自然的杰作,一问才知是当年农业学大寨时用炸药炸开的,村民介绍说,当时想在这里造一座水库蓄水,后来发现地下渗漏,蓄起的水来都漏光了,只好作罢。于是留下了这么一道风景,也算是一处有着时代标志的人文景观了。
大月寺原建筑已然了无痕迹,现有建筑全由民间信徒们自发集资修造,风格和现代普通民居不差多少,一无可看,水泥抹成的八角亭,简陋粗鄙,亭子里放着两面功德碑,都是时下的东西,毫无价值。
寺院外的天竺花开的正好。
据说看寺院的老乡来自河南。
不远处的的平畴上,有老乡在耕种。
从大月寺出来,沿路向山下走去。两山夹着一条沟,沟面有些狭窄,山大沟深,道路崎岖。风景虽好,却不甚通风,时值正午,闷热难当。走累了,就在路边的山崖下找了一块荫凉处歇息,听赵市长的爱人介绍说,这里曾经有一条河,往日一弯清流,很美,去年还有水,不知怎么今年就没了。
河床如今只有乱石滚滚,那横陈叠磊的滚滚乱石仿佛河水的尸骸,日光下泛着死寂的苍白。
古人认为江山无恒主,亘古不变的是青山不倒绿水长流,如今看来古人真是太没有远见了。
山中少了河流,也就没了灵魂。
回望来时路,但见山势峭拔,雄浑崔巍,窝在大山环抱中的大月寺,当年一定是红墙碧瓦,香火缭绕,佛唱声声,古柏森森。山下一湾溪流活泼泼的顺沟流过,清澈纯净,一年四季滋养着这一方土地,滋养这这一带村民。窑掌村,本是一处世外桃源,有着与世隔绝的幽静,有着红尘不染的出世风光,有着月夜溪声,晨钟暮鼓,春花秋月,夏荫冬雪,格调迥异的四季风光……而如今,寺院面目全非,村落人去屋空,奔流的河水不知所终,这座月苑山也被炸的七零八落已非旧日容颜了,一切曾经的美好只能靠想象来描绘。
中午吃了姚剑夫人做的铁锅炖菜,家常豆腐,韭菜炒土鸡蛋,味道不错。
饭后,我和姚剑在村里随意走了走,见沿河边有一排整齐划一的房子,据说是前些年建设新农村时修造的,如今这片新农村也只剩村了,没有了丝毫生气。这种毫无美感毫无风格可言的新农村,整齐划一,一样的尺寸,一样的朝向,一样的面积,一样的格局,被人戏称为集中营,而今的新农村大部分成了这样的集中营。
一路走来,但见家家关门上锁,满村里只看到一个有人的院子。院子里一位上了年纪的村民正蹲在家门口在吃饭,问:“老乡吃的什么饭?”回答说是面条,老乡一边呼噜呼噜吃着一边和我们拉着话。一只瘦弱的小猫走过来对着我们喵喵地叫着。
随意和老乡闲聊了几句,接着漫无目的的走到村尽头,在一座无人的院落里,姚剑坐下来掏出一根香烟抽起来,说他很想来这里买几间旧房,做个青山淡水的隐士。我说这个村子虽然很美,但路途有些遥远,且山高坡陡,行走不便,不是最佳选择。但是这个院子位置的确很好,对面风光殊胜,视野开阔。
时值正午,太阳很大,整个村庄静悄悄的,我们伫足在这座没人的院落,坐在干净的长条石上,默默的望着对面的山还有山下那条没有了河的干河滩。远处的石头房子一簇簇的起伏错落着,老树洒下斑斑光影,随处可见的石头台阶在正午的阳光下很有立体感,有点微微的风柔柔刮过,有几声鸟鸣滴溜的圆,没有人迹,没有噪音,没有生气。
坐着就觉得困倦袭来,姚剑回到村委躺在破旧的沙发上方打盹儿去了,我则一人跑到对面的山上拍摄村子的全景,远处看窑掌村,更美,完整的美,和谐的美,古朴的美,天然的美,美不胜收的美,但相信这样的美一定延续不了几年。
下午三点钟打道回府,完成了对于窑掌村走马观花式的采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