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风吹过,树叶乱草沙沙地响,宛若千万条蛇经过一样。
风中有股浓浓的动物粪便、木叶以及腐败植物混合而成的怪味,让人一时有种不是处身于荒岛,而是置身于乡下田间的错觉。
这时大约是清晨六点钟光景,虽然因为是夏日,天亮得较早,但大树林里仍有些影影绰绰的。微风吹过去后,四野又寂无声息,除了偶尔听见一两声虫鸣外,没有别的声音。
他一来害怕惊动什么动物或者那条蛇妖,二来有些担心谭兴隆听见自己的脚步声——假如他真的对赵秋迪不怀好意,并正在侵犯赵秋迪的话,被他听见了自己的脚步声,显然对自己不利。所以他虽然心里很担心、着急、恐惧,却不敢弄出太大声响,反而像个小偷似的,鬼鬼崇崇地在林子里四处搜寻。
林子外围搜查遍了,不见两人踪影。
他无声吁了口气,又大起胆子朝林子深处搜去。
这片大树林十分茂密,就是白日,也黑压压的不见天光。何况现在还是黎明,因此林子里光线更是黝暗。
林子深处不时传出几声鸟雀“扑棱扑棱”展翅的声音,反而将林子衬托得更加阴森和幽静。
林中没有道路,树下长满了半人高的野草和荆棘。
“这样找下去,只怕再找几个钟头也未必能找到他们!我要不要干脆大声呼唤他们的名字?”
就在他犹豫不决之际,他忽然听见一个微弱的声音!
那声音听起来非常痛苦,仿佛一个人在呻吟。
“喂,是谁?你在哪儿?”
为了减轻自己的紧张和不安,他一边故意大声问话,一边壮着胆子向那个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行出十余米远后,他终于看见了一个黑影!
那黑影伏在一棵大树下,一动不动,似乎已经昏迷或者死去。
看见对方明显受了伤,他心里再无顾忌,立即飞跑过去。
跑到那人身后五六米远时,他终于完全看清楚了对方。
果然是谭兴隆!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赵秋迪为何没跟他在一起?她又在哪儿呢?
“谭兴隆,你受伤了吗?”他抢上前去,正想去扶对方,但就在他的手伸出去一半时,谭兴隆忽然侧过脸来看他。
看见对方的脸后,他不由全身一震,只见他全身是血,模样十分吓人!
“你……你……怎么受伤了?!”
“别动,我没救了!”见他要来扶自己,谭兴隆用微弱的声音说道。
钱建桥见他用两只手捂住自己的胸口,身下草地有一大片黑色,猜到他胸口多半受了重伤,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谭兴隆见他没有乱动,又闭上了眼睛,似乎在积聚力气,又似乎在安静地等死。
“赵秋迪呢?她没有跟你在一起?”
谭兴隆呻吟两声,没有回答。
钱建桥呆呆地看了对方一会,才弯下腰去察看他的伤势。
虽然已经猜到对方受了重伤,但真正看到那个凶器后,他还是大吃一惊!
只见谭兴隆两手握住一支……像是用刀削去树皮后变得像匕首一样锋利的树枝!
那小段锋利的树枝所插位置,就在他心窝下面一寸地方!
谭兴隆显然很想拔出凶器,但他知道这样做只会加速自己的死亡,所以虽然握住那段树枝,却不敢拔,那样子就像是他自己把树枝插进胸口了一样!
“是……是谁刺伤你的?”钱建桥深吸口气,低声问道。
谭兴隆不答,身子也一动不动,钱建桥正怀疑他是否已经死去,他忽地开口,却答非所问:“赵秋迪没有回到车上去吗?”
“没有,我就是因为没有看见你们,所以才进林子里来找你们的。”
谭兴隆喉咙里发出一声像是叹息似的声音。
“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可能她也死了吧。”
“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谭兴隆闭眼不答,过了一会,才又开口说道:“钱建桥,我可能是被那个假装好人、并送我们弓箭的猎人袭击了!”
“你怎么知道是那个猎人?你们遇见他了吗?”
“我反正要死了,就跟你说实话吧。对不起,我……”
他低咳一声,接道:“刚才,我看见赵秋迪一个人悄悄下车,进了树林,猜到她可能是要解手,我……我本来也不是坏人,但我看见她长得很清纯,加之现在是在荒岛上,所以……生了歹心!于是我偷偷尾随她进了这片树林。
“我藏在大树背后,等她解完小手后,不等她穿好裤子,就突然冲上去抱住她,强行要与她发生关系!她吓得叫喊起来,并拼命想要挣脱!我这时已经鬼迷心窍,所以不管她愿不愿意,想要来个霸王硬上弓!
“本来我差一点就成功了,却不想一条黑影突然从背后冲出来,猛地一把推开了我,我还没看清楚对方是谁,就被那人用这个东西刺进了我的胸膛!
“我大叫一声,痛得昏死了过去,可能过了几分钟,我才苏醒过来。那个袭击我的人已经逃走了,赵秋迪也……也不见了。”
钱建桥听说事情真相果如自己刚才的猜测一样,心里不禁更加厌恶对方。
他现在只担心赵秋迪的安危,那个袭击谭兴隆的人真的是那个行踪诡秘的猎人吗?
如果是,那么他(她)救了赵秋迪后,又会对赵秋迪怎么样?
赵秋迪为什么没有回到车上?是被对方杀害了,还是……被那个人带走了?
他正自心潮暗涌,谭兴隆忽然睁开眼睛,用力却小声地说道:“袭击……我的人可能是个野人……你……”眼睛一瞪,终于停止了呼吸。
钱建桥见他死去,微微犹豫一下,还是大胆地伸出手去,从他手中拔出了那支致命的“树枝匕首”。
这时他才看清这把“树枝匕首”,只见它长约30厘米,前半截又尖又细,十分锋利,后前半截没有削尽树皮,粗细跟一个成人的大拇指相差无几。
谭兴隆说的最后那句话,让他莫明地想到了那个人蛛合体的怪物。
“真会是那个恐怖的妖怪女孩吗?”
“如果是她,她会不会吃了赵秋迪?”
他想起前天晚上亲眼目睹的那个蜘蛛怪吸食食人猩猩尸体的诡异场景,不禁大感惧意。
“要真是她,赵秋迪就太危险了!她不但吸食了食人猩猩的尸体,而且那个老婆婆的尸体也一定是被她吸食了的!”
“赵秋迪现在哪儿?是被蜘蛛怪吃掉了,还是正被她带往某个可怕的地方后再慢慢吃掉她?”
他心念电转,突然没来由地想到了那个神秘的野人洞。
“那个野人洞不会就是蜘蛛怪的住处吧?”
不会吧,蜘蛛哪会住在山洞里。
难道是我猜错了,那个袭击者其实不是蜘蛛怪,而是一个……野人?或者真是那个送我们弓箭的猎人?
嗯,应该不是那个蜘蛛怪。如果是蜘蛛怪,她既然要吃人,就没有不吃谭兴隆的道理。
那么谭兴隆说的那个袭击者究竟住在哪儿呢?
他不禁又想起在那个野人洞里看见过的涂鸦。
“那个在石壁上面涂鸦的人应该是一个小孩子吧?会不会那个袭击者就是那个居住在山洞中的小孩子?或者不是那个小孩,而是小孩的亲人?——那个小孩子在石壁上面画的那个男人可能是他的亲人吧?”
他胡思乱想了好一会,才终于停下来。虽然一切都只是自己毫无根据的猜想,但他还是决意冒险去寻找那个曾见过一次的神秘山洞。
他现在才发现自己内心深处,不知何时已对赵秋迪生出了一种奇怪的感情!
如果能救下赵秋迪,并与她共同面对这个荒岛上的所有危险,虽然恐怖,但也有一种勇气和……幸福?
如果她也死去了,只有自己一人留在了这个荒岛上,那才是最恐怖、最绝望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