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快剿灭这股顽匪,解放拿山,是部队和新生政权面临的迫切任务。“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要打好这一仗,必须把匪敌的兵力及布防情况搞清楚。部队和县委经过慎重考虑和反复研究,决定派侦察队长贺炳先深入匪巢,侦察敌情。贺炳先深知这次任务非同小可,只身深入匪区,随时都有生命危险,但为了消灭土匪,纵使是虎窝狼穴,也要闯一闯。
贺炳先一路走,一路吆喝:“卖香、卖烛、卖爆竹?
———”。吆喝声引出了不少村民。突然一声“站住”!
两个身背长枪的男子从一栋屋里窜出来,拦住了贺炳先:“什么人?哪里来的?”
贺炳先知道碰到了乡保队队员,镇定地答道:“做小卖生意的,从黄竹岭来。”
“黄竹岭?那不是已被共军占领了吗?你怎么过来的?”
“共军还能不让老百姓做生意呀?”
一个乡丁盯着贺炳先,阴阴地说:“你莫不是共军的探子?”
“哈,老总真会说笑话,我这长年累月挑担小卖的人会是共军探子?”贺炳先笑着说。
乡保队员把贺炳先全身上下,担里担外搜个遍,没搜到什么可疑的东西,又捏了捏贺炳先的手掌和肩膀,那上面是一层厚厚的老茧,但是仍不肯罢休,盘问个没停。正在此时,一个身着香云纱衣服,手执蒲扇的中年男人,走上前来,仔细地打量着贺炳先,然后对乡保队队员说:“这人好面熟,啊,记起来了,年前,在烟阁圩上,我买过他几挂爆竹,看来他做这生意有长年了。”
“王老板不会认错人吧?”
“过了我的眼,错不了。”
“那好,叫他快滚回去,不许再往前走了。出了事,你王老板有几个脑袋?”
“那是,那是。”王老板连声应诺。
贺炳先对观看的村里人说:“我今天出行不利,这担香烛、爆竹打九折卖了算了。”
王老板拍着贺炳先的肩说:“这担香烛我包了。千事万事莫赶饭事,先吃了饭再说。”
贺炳先想了想说:“也好。”
王老板把贺炳先带到不远的一个名叫“益盛和”的杂货店内,让到里间,关上门,边倒茶边问:“老大从县里来,走的什么路呀?”
“砍柴的走柴路,烧炭的走炭路,我挑担做买卖,走的是阳关大路。”
“走路要费鞋,小店备有草鞋,你买一双吧。”王老板说着拿出一双草鞋。
贺炳先眼睛一亮,忙接过鞋翻转来一看,在每只草鞋的五绺处各织进一条红绸带子。
这就是接头的暗号,他紧握着王老板的手,轻声说:“你就是老王同志?”
老王说:“在路上,我就知道了你是我们的人。”贺炳先指了指斗笠,原来斗笠的夹层里有一个用蓝线结成的花型。两人相视而笑。
贺炳先向老王传达了部队首长和县委的指示,老王告诉他:“有个匪特连长名叫吴清云,拿山地区人,对国民党的惨败、共产党的胜利很为惊惧,是可争取的对象,我已奉地下党组织的指示与他有了接触。他驻扎在不远的一个山上,我店里的伙计是他的亲戚,这就约他到店里来。”
傍晚时分,日头落到山后去了,山林、村庄渐渐隐没在暮色中。几声狗吠之后,一条身影进了老王的店。
来的果然是吴清云,老王把他让进里间后,关上门。桌上已摆好了几样菜,吴清云坐定后,端起酒杯:
“王老板,我成日躲在山洞里,担惊受怕,过了今日不知道有没有明日?,今朝有酒今朝醉,今晚我俩好好喝两杯!”
“今晚不是我们两人,我还请来了一位客人。”
“什么客人,在哪?”吴清云警惕地问。
“在这里!”贺炳先从隔壁屋里走出来。吴清云借着不十分明亮的灯光一看,此人身材中等,黑红色脸膛;一双眉毛又黑又粗,双眼炯炯有神,全身显得即朴实又精干。吴清云上下打量着贺炳先,问:“你到底是什么人?”
贺炳先微笑着,不慌不忙回答:“真人面前不说假话,我是县大队侦察队长贺炳先。”
“你想干什么?”吴清云脸色煞白,忙想抽枪。
贺炳先十分镇定:“别动家伙,你先看你表兄汤尚书先生给你的信。”他掰开带来的一支蜡烛,取过一纸,吴清云接过,只见上面写道:
清云表弟如晤:
现人民解放军以摧枯拉朽之势,破天堑,惩腐恶,江南万里重见天日,全国解放亦指日可待,此乃时代之潮流,不可阻挡,顺之者生,逆之者亡。今永新县城及境内大部已解放,大军所向,攻无不克,区区拿山一隅,虽赖险峻,岂能固守持久?表弟昔误入歧途,助纣为虐,已有罪于桑梓,然若能悬崖勒马,弃暗投明,戴罪立功,或尚可受到政府之宽大;如执迷不悟,怙恶不悛,必自食恶果,悔之晚矣。届时,家庭毁于一旦,弟媳、表侄何以为靠?吾姑何以为生?望弟三思!
愚表兄尚书于8月8日吴清云怔怔地把信看了两遍,眼里涌出泪水。良久,攥住贺炳先双手问:“共产党真能饶恕我?”
贺炳先说:“我们的政策是弃暗投明,既往不咎,坦白从宽,立功赎罪。只要你真正投向人民,有立功表现,是会得到宽大的。”接着,又详细讲述了全国解放的形势和共产党的政策。吴清云听了直点头:“这我就放心了,共产党能相信我,吴某顾戴罪效劳,决不食言!”
通过吴清云的介绍,贺炳云确切掌握了股匪的兵力及布防情况。“赣西绥靖司令部”下辖2个团,第1团团长王成基(永新人,国民党少将),有200余人,步枪100余支;第2团团长周老松(永新人,国民党少将),有100余人,轻机枪2挺,步马枪百余支;直属警卫营营长贺赞(永新人),有50余人,此为土匪基干队伍,尚有部分乡保队队员及被裹胁的群众。
贺炳先摸清了情况,又向老王和吴清云交待了联络暗号,便星夜返回县城。
部队首长和县委领导,根据贺炳先侦察掌握的敌情,认为股匪驻地山势险要,地形复杂,决定采取“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的战术,派一支精悍的小部队夜袭匪巢,像把尖刀直插土匪心脏。由第496团2营、团侦察排担负夜袭任务,务必摧毁“赣西绥靖司令部”,消灭匪徒。
8月15日傍晚,夜幕降临,月色朦胧。第469团2营和侦察排战士全副武装,在贺炳先的引导下离开县城,向拿山方向进发。一路翻山越岭,夜行35华里,于半夜时分到达白沙塘村。稍事休息后,又向佣坎方向前进。到了佣坎,与地下党员老王和吴清云取得了联系,随后,由老王和吴清云带路向匪巢突击。经过6个多小时的行军,于16日拂晓,进至吉黄村。吉黄村是股匪的一个重要据点,是进入股匪司令部萧家村的必经之处,匪3营及第7连全部驻扎在此。这时,天尚未大亮,山里晨雾弥漫。第469团2营营长赵海波命令侦察排先解决匪岗哨。此时,匪哨兵正睡眼朦胧,呵欠连连,侦察排战士凭借山雾隐蔽,很快摸到哨位,如饿虎扑羊般解决了匪岗哨,随后,直奔股匪驻地。匪3营营部和7连均驻扎在村内祠堂及附近民房内,此时匪兵尚在睡觉,做梦也想不到解放军来得这么快。当解放军战士出现在门口,大喊一声“缴枪不杀”时,匪兵被惊醒后还以为是神兵天降,待看清是解放军,被吓得抖抖索索,跪地求饶。匪3营营长正搂着女人睡觉,“?”
地一声,房门被踢开,匪营长从梦中惊醒,想从枕头下摸枪,一名战士一个箭步冲了过去,用匕首朝他胸部猛刺一刀,结束了他的狗命。
部队没开一枪,迅速解决了吉黄村的匪兵。赵营长根据预定方案,对部队作了部署:5连担任主攻,直捣“赣西绥靖司令部”;团侦察排、6连、7连从侧面攻占栗江、神源两村,切断匪之退路,与5连形成内外夹攻之势,使匪司令部成为“瓮中之鳖”。
股匪在吉黄村至萧家村途中,多处设岗,均有险可据,易守难攻。赵营长认为不能强攻,只能智取,即命令几名战士换上国民党兵服装,由吴清云引路,部队随后跟上。匪岗哨在朦胧的雾气中,见有人来,忙端枪喝问:“口令!”
“高山流水。”吴清云回答。
“什么人?”
“3营5连连长吴清云,有事向司令部报告。”
匪卫兵看是自家人,放松了警戒,几个化装的战士一俟走近岗哨,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解决了匪哨兵。
这就样,连闯数道匪岗哨。7时10分左右,5连到了萧家村外,埋伏在匪司令部东西山上,做好了战斗准备。
这时,村内匪兵有的在洗漱,有的在活动,有的尚在睡觉。7时30分,“轰、轰”数枚迫击炮弹在村内炸响,匪兵一听炮声,如晴天霹雳,仓皇失措,乱成一团,惊呼“解放军来了,解放军来了!”那些股匪官太太、小姐以及随匪逃来的地主恶霸,更是如热锅上的蚂蚁,从屋内冲出,发出阵阵尖叫。匪司令部已来不及组织力量进行抵抗,只有匪首贺赞挥舞着手枪,逼着警卫营土匪,狂叫向村外冲。5连用密集的机枪火力封住村口,土匪死的死,伤的伤,又退回村去。随着一阵冲锋号响起,5连战士向村内扑去,个个奋勇争先,“缴枪不杀”的喊声震天响,匪徒被吓破了胆,纷纷举手投降。少数匪徒妄想抵抗,当即被消灭。战士们冲进“赣西绥靖司令部”
驻地,匪少将参谋长戴绥等,也乖乖地举手投降。战斗仅用十多分钟便告结束。可是老奸巨猾的贺维珍,听到炮声便化装从后山仓皇逃跑了。经宁冈、酃县,逃往衡阳,后随白崇禧去了台湾。侦察排、6连、7连绕道向栗江、神源村进发,因山路茅草、灌木丛生,十分难走。
当部队到达两村时,5连战斗已打响。听到枪声,匪1团团长王成基带着贴身警卫逃进深山老林,其余土匪大部被俘获。
此次剿匪行动,彻底摧毁了“赣西绥靖司令部”,毙、俘股匪221名(内少将2名),缴步、手枪197支,轻机枪1挺,电台1部,以及其他大量军用物资和粮食。
逃进深山老林的残匪,难逃人民民主专政的法网,他们先后向政府缴械投降或被捉。王成基于9月19日在南城陂村被擒,后被处决。
“赣西绥靖司令部”覆灭后,深受土匪荼毒的山区群众,欢庆解放,燃放爆竹。在依依惜别声中,剿匪部队沐浴着金色阳光,凯旋在崇山峻岭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