撤三藩之令下去后,吴三桂鼓动广东云南一带反乱,终日人心惶惶,朝廷危及,朝廷几员大将都被派出,宗室亲王也不例外。但自从皇帝平了吴三桂之乱后,广东一带就只剩了尚之信,尚之信乃平南王尚可喜之子,其反乱后,皇帝特封已告老还乡的尚可喜为镇南王,其次子尚之孝为平南大将军,镇守云南。康熙十二年,平南王下十余万叛军无全心北上,借此时机朝廷简亲王等人前来说和,人马行至江西遇阻,广州城一时危如累卵,平南王万念俱灰亲率兵马临京,归顺朝廷,三藩之乱看似已平。平西王耿精忠,归降后尚蓄谋逆之心被暗中告发,在明珠等人的劝说下,于康熙二十一年被诛,其弟等人未受牵连。“皇上,”他道,“臣也想随去广东,收拾战局。”皇帝目光悠悠,“你是不是觉得,留在朕身边,是委屈了你啊?”“皇上,臣绝非此意,”他眉头皱起,“三藩之乱起时朝中官员诸臣,皆立战功,臣也想随军南下剿灭反军立一番功劳,只是皇上不许,如今战乱已平,臣想前去广东,为朝效力。”皇帝微微一笑,“想为朝廷效力,好啊,朕就给你个特许,这朝中四品以下的官职,皆任你挑选,你看看,你想要个什么样的官职?”他咬着嘴唇不再说话。“容若啊,过来看看,”皇上颇有兴致地道,“前些日子朕从西洋人那里得来些玩意,看,这叫计算仪,朕对这西洋的天文学医学地理学都是颇有兴趣,如今我大清已林立世界,这些西洋玩意还得多多吸取啊,”皇帝笑道,“你来看看,这东西觉得如何啊?”他随皇帝绕过一个又一个柜子,地球仪,三角尺,量角板,一件件都是名字都没听过的东西。“皇上,臣想去……”皇上挥手打断了他的话,“朕就是要你留在京城。”皇帝扬眉一笑。
早上,珠儿端了一盆水进来,把毛巾跑进水里,拧好,递给他,又泡了一块,递给自家小姐。“小姐公子昨夜,可睡得好啊?”珠儿笑道。沈宛笑而不语,轻轻看了一眼身边人,又偷偷瞪了她一眼。“公子,这几天总是灰蒙蒙的,阴雨不断,湿气重,公子千万要保重身体。”沈宛道。“宛妹,我还好,”他道,“这几天事务多了些,只要一有空,我定会来看你。妆镜前,沈宛拿起梳子,轻轻打开他的辫发,一点点梳着,他一动也不动,静静地享受着这份难得的两人共处的时间。玉指穿过发间,透着阵阵兰香。“宛妹也喜欢兰花香么?”他问。“是啊,”沈宛笑道,“公子没看见,在江南,那木兰开的时节,美得很,味也清香,宛儿家院子里也有几株,只是进京多日,恐怕如今是任凭风吹雨打了。”沈宛柔和地道。“宛妹,”他拉过她的手,“害得你背井离乡,一直以来我心里始终过意不去,”“公子,”沈宛道,“公子不要这么说,宛儿孤苦一人,如今得了公子这般怜爱已是知足,宛儿……真的是很幸福啊。”“宛妹,”他眉头微微一皱,“你不要说怜爱,没有什么怜爱不怜爱,这二字不存在。你在我心里,是与我举案齐眉的妻子,我们之间的情谊都是平等的,你懂不懂?”沈宛目光微微颤了一下,随即化作一抹柔柔的微笑,她俯下身轻轻依偎在他肩上,“嗯”了一声。他望着镜中人,只觉得自己已不是当年风华正茂大志在胸的那个少年,当年的一腔热血,满腹宏图,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时间久了,一切都消磨殆尽了。“公子!”沈宛忽然从他肩上抬起头,伸手拨开他的一缕头发,目光有些惊奇。“怎么了?”他问,“没什么。”沈宛笑笑。
又是初春时节,花都开了,桃花依旧,杏花如雨。沈宛与他,已度过整整六个月。这日里,花开得特别灿烂,沈宛站在院子里,整着花瓣,看着满院的桃花,有几株,是他和她一起种的,是花中稀品干瓣红桃,蕊呈金黄,花淡红色,重重叠叠恍如千瓣,还未开。沈宛心里想着,能不能等到明年含苞待放,红艳满园,光彩醉人的美景,又或许,两人还能不能再依偎在一起,赏他们第一次的心血。
夜晚时分,她一个人独在房内,沈宛坐在妆镜前,静画红妆。唇咬上臙脂,淡墨点上眉梢,香鬓微微挽起,插上一支木兰簪。窗外多了几分寒冷,一弯明月好似佳人的眉,夜莺鸣了几声,她静静地坐着,听晚钟敲响了十一声。天明时,沈宛已不在沈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