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两个人2009年9月26号正式在一起开始,这样的情景或许已经有过很多次了吧。
多了,是否就该习以为常了呢?
第一次出现,是在什么时候?雪梨想着,却没有答案。
刚做完爱,杜晓天靠在床沿,由于疲惫的缘故,慢慢闭上眼睛进入了昏睡,甚至没有发觉左手夹着的烟已经燃尽。
雪梨轻轻地替他拿掉烟头。烟灰掉在右手的食指上,那种微微有些烫的感觉很奇妙。她轻轻地抖了抖,烟灰掉在床上,迅即散成没有形状的灰色。
晓天躺下,用被子蒙着头,背对着自己。像几乎所有的男人一样,事后烟抽得草草了事,转身蒙头大睡。
雪梨抚着他的背,刚才渗出的汗珠还没有彻底干,在昏暗的台灯的照射下,很晶莹。
****着身体,雪梨起身。刚站起来,有两滴泪已经落下。她哭了,不知道为什么。
已经如愿以偿地和杜晓天在一起了,为什么还要难过呢?她不明白;如果不是因为难过,为什么有情绪需要用泪水宣泄呢?当初那么毅然决然的自己,是没有资格感到矛盾和软弱的。
如果明天把这一切跟晓天说,他会怎么回应?一定会笑着叫我傻瓜,然后摸摸我的头。晓天一直就是这样乐观的人,仿佛总没有心事。
算了,不给他添麻烦了。况且,自己并不知道为了什么。与其花力气讲清楚,不如让时间慢慢地改变自己。或许,这仅仅是来到S市之后的不适应,雪梨这样想着。
走到窗前,美容产品和“你有梦你成功”的牌子还在放射着刺眼的光。一般入夜后,房间里并不开灯,有窗外的那两盏已经足够。
已经是深夜了,两个人今晚又做了两次。这段时间总是密集地做爱,雪梨总想用身体补偿这几年断断续续的两地分离。在2009年当两人确定恋爱关系后,晓天就去了S,而雪梨则经过了四年的挣扎最终来到了他的身边。在这期间,雪梨也曾经骗家里说要和女同学一起旅行,才有机会来看看自己的男友。他们总是在雪梨住的旅馆见面,晓天从不带她去自己租的房子,理由是太忙。
见面总是匆匆,晓天进房间,紧紧地抱着雪梨,亲吻她的唇,含着泪看着她。然后聊聊家乡的变化,聊聊共同朋友的近况,谁谁谁结婚了,谁谁谁有孩子了,谁谁谁又出事了之类的。雪梨从不问晓天的状况,她知道晓天不愿意主动回答这些问题。在大约一个多小时之后,晓天一定会接到电话。
“要回去了……”
雪梨同意。
从网上的只字片语,她知道晓天在这里很辛苦。S市人口增长快,竞争激烈,如果要活出样子,没日没夜是必须的。
时间一长,雪梨减少了来S市的频率,从之前一个月一次,到半年一次。直到一个月前,她决定结束这样的异地恋爱,抛下了所有来到晓天的身边。
“真的可以吗?”晓天在电话另一头轻声地问。
“我决定了。”雪梨很坚定地回答。
雪梨清楚地记得那天的电话——像是着了魔,也像是中了邪。
直到老去的某一天,夕阳西下的时候,当雪梨再想起那一年,想起那个人和那些事,她总是会感到有些幸福,有些释然,但伴随着的,是不寒而栗。
而眼前的现在,显然一切还没有进展到那样的阶段。雪梨正拿着杜晓天刚才胡闹后留下的洗衣单,看着上面的涂鸦,在复杂的情绪中久久不能自拔。
她揉起洗衣单,准备将它丢进垃圾桶。
“你还是好好上班吧。”
雪梨也是这么想的。可问题是,这不是自己说的话。
就像事先录制了自己的声音,然后再借由手机或其他音源在耳边播放出来。
如果是别人说的,雪梨一定会回头再看看身后或身边是不是有人,可问题是,说这句话的明明就是自己!
没这可能,自言自语也该有意识的吧。
正当雪梨一头雾水的时候,另一个女声,从身后传来,嗓音甜美,音调适宜。
“请问,这里可以洗旗袍吗?”
雪梨的本能反应再次出现,照例转身,低头,鞠躬,声调提高八度——“欢迎光临!”可是,鞠躬的身体僵硬住了。
刚才杜晓天匆匆走的时候,门楣上的风铃是不是响过?杜晓天进门的时候,风铃也是响过的。老板之所以挂上风铃,是为了提醒洗染店的工作人员随时察觉顾客的到来。但,在杜晓天离开之后、这个女声出现之前,并没有听到过风铃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