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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打电话·一

和睦的恋人或许有着不为人知的悲伤。可是,我就是羡慕他们想拉就能拉在一起的手。我就是羡慕,他们一睁眼就能看见爱人就在身边。每当想到这爱而不得的悲伤,我就有心脏被一天天,一月月,一年年受凌迟的痛苦。

现代人很难相信,如果在这地球上,还有一些地方,没有联络方式,手机、电话,通通派不上用场。

猫的家乡就是如此。

现在的中国移动已经发展得非常快了,特别是地震以后。但是,那个时侯,他们家乡的移动信号非常不好,经常我一个晚上都把手按在重拨键上,连续拨打几十次,才可能听到信号接通的声音。

夜凉如水的晚上,当我听到那一长声“嘟”的声音在听筒里响起,简直是世界上最美妙的声音。最让人开心的是,猫似乎和我有着同样的感应,这样的嘟声不到两次,就被他迅速接起。

“喂!”那是猫特有的懒洋洋,甚至有点撒娇的声音。然,每当这声音在耳边想起,心里就舒服得像被熨平了一样,毫无波澜。

只可惜,现在的我,再也无当时的感受了。而今,每当我们通话,都是“喂!”没法责备他的粗声大气,我的声音也好不到哪里,然则,彼时那简直让人感动到落泪的快乐再也找不到了。

或许,那种快乐只在相爱的荆棘里才能长出?让我们把荆棘拔掉,快乐也就随之消失了。

最要命的是,每到4月或者8月,猫还要陪着妈妈去草原上挖虫草贝母。临行前,猫愁眉苦脸:“对不起,我可能还是没法打电话给你。”

我的心咯噔一下子,却假装并不在意:没关系,没关系。

真的没关系么?

相见时难,连通讯都成为奢望。那种痛苦的折磨,至今想起来仍让人冷汗淋漓。

思念仿佛是用心磨针。

……

电话又打不通了。在半个小时之前,你还发短信给我,说很快到家了,很快就给我打电话。可是,很快电话就没有信号了。我很想你,猫。昨天我们也没能联系。在你耐心等我的时候,我一直忙活在12点才跟你联系,你困得连话也说不出来,几乎在电话里就打起了鼻鼾。我假装生气,说你不肯听我电话了。你强打精神辩解:我没有,我一直没有挂电话。

猫,我很想你。我知道,那边的你,一定也急得毫无办法。我知道你也在想念。我们已经足足有48小时没能在一起说话了。

我在想念你。一整天,始终在脑海。坐公交车时,抱着小鱼玩偶在沙发上发呆时。我记得,你在这里的时候,我们经常一起坐公交车出去。为了锻炼离开你以后的生活,我会悄悄坐远,放开你的手臂,假装只有我一个人。可是,你不允许我做这样的演练。每当我放开你的手,你都会固执地把它拉过来。我若挣扎,你就用严厉的眼神来吓唬我。

现在,当我一个人坐着公交车摇摇晃晃地走过城市的每一个角落,除非我不去想念,除非我的思维被其他占据,我才没有那种恍惚的痛苦。可是,我的猫,你说,不去想念,那可能么?

猫,尘世有尘世的痛苦。和睦的恋人或许有着不为人知的悲伤。可是,我就是羡慕他们想拉就能拉在一起的手。我就是羡慕,他们一睁眼就能看见爱人就在身边。每当想到这爱而不得的悲伤,我就有心脏被一天天,一月月,一年年受凌迟的痛苦。

猫,如若有来世,我们不相见了好么?如果还会相见,请不要再相爱了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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