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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何处可依

次日入夜之后,谢纯与柳越便带着所有人马朝着西南方向冲杀出去。他们如今几乎人人都能拥有一匹战马,又尽可能减少了携带的辎重,因而行动起来显得十分迅速。即便后来叶家出动了大批骑兵前来追赶,却也在谢纯、柳越、方澜等人猝不及防的反击之下溃不成军。

经过大半夜的狂奔之后,黎明时分一行人已经逃到了百里开外。期间谢纯与柳越二人故意落在队伍后面伏杀了紧缀而来的侦骑,这样他们才终于算是暂时安全下来。由于众人一夜未眠早已人困马乏,因而谢纯便决定暂时在此处驻扎休息。

过了中午之后众人又继续向西南而行,这一带人烟很是稀少,他们行了四十里都没见到几个村庄。谢纯考虑到他们粮草及人员紧缺的问题,便亲自带了一部分人前往最近的一处村庄购买粮食、招募兵员。然而粮食虽然收购到了一些,可是愿意跟从他们的却只有四五人,如果在平时他们肯定不会接纳这些不合格的兵员,然而此时迫于无奈,却也只得先招募过来拼凑人数。

再向西南行进时已接近黄石山脉,这片山麓区域地势平缓、草木茂盛,而且又便于他们逃往山中,确实是一个极佳的扎营位置,于是谢、柳二人便命令众人在此处驻扎下来、修建营寨。

这附近已经有一些牧民在草地上放牧,谢纯派人向牧民打听了之后才得知,少司农所在的牧乡已就在四十里外。不过虽然距离牧乡已经不远,他们却并没有冒失地前去求援,而是先在这一带停驻了五六日,囤积了足够半月使用的粮草,并且又招募了三十多人加入队伍。

只是谢纯本来指望的能够获得这一带百姓的呼应、趁势迅速扩招人马的愿望却几乎彻底落空了。尽管这几日周围相对平静,他们的力量又有了一定的恢复和增强,然而距离能够与叶弘对抗却仍然相差甚远,甚至于根本就没有多少可能。一旦叶弘知晓了他们的踪迹并且派兵追剿,他们即便能够躲入山中,那肯定也会元气大伤、永无翻身之日。

明白了眼下的形势之后,谢纯已经决心无论结果如何,他们都必须前往牧乡一趟、向少司农叶德求援了。于是到了第七日时,他便命队领江无归留守营寨,柳越带领一队人马紧随其后作为接应,自己则带着方澜、叶昌陌等十余人奔向牧乡。

牧乡的地势显得更为平坦开阔,沿途中谢纯就见到了许多牧民在策马放牧,确实是一片安宁祥和的景象。然而他们的到来还是引起了这一带人们的警觉,等到谢纯一行人抵达牧乡之时,早已有五六骑人马迎上来询问他们的来意。

当得知谢纯乃是黄石营驻军的营领时,对面为首的几人都露出了惊疑的表情,这种惊疑倒不是怀疑他的身份,更多的则是对他现身此地的出乎意料。而他们很快也注意到了数里外柳越的那队人马,对谢纯的警惕之心就愈发强烈。于是这几人并没有允许谢纯进入牧乡,只是派了其中一人返回禀明情况。等到片刻之后一名紫袍老者策马而来时,跟随在其身后的竟已多达数十人。

“老夫少司农叶德,不知谢营领造访此处有何贵干?”那紫袍老者行到距谢纯一箭之遥便不再向前,口中则冷冷地向着谢纯问道。

谢纯早已在叶府与叶德有过数面之缘,此时自然知道对面来人正是叶德无疑,只是看着对方不善的神色,似乎是对他抱有很大的敌意。然而如今他们是孤立无援、危在旦夕,即便叶德来意不善,他也只得硬着头皮尝试劝说对方:“少司农大人,不知您是否知道黄石公叶涛如今已被叶弘软禁,你们叶家的大权已尽数落入了叶弘的手中?我们中央驻军对此事不敢坐视不理,前些日子便发兵讨伐。只是我们势单力孤,最终还是不敌叶弘,所以如今才专程过来向您求援,还望您能够站出来主持公义、将黄石公解救出来!”

“黄石城的事情叶弘已经专程派人向我作过通报,不过是族中有两名长老图谋不轨,被叶弘给按族规处置了而已,你怎说是他软禁了涛儿?还有我听说是你们中间有人勾结那两名长老,事发之后又发兵攻入城中、为害我叶家,这话又是否属实?”叶德虽然年老但却显得精神矍铄,询问起谢纯时话语仍是刚劲有力。

谢纯并不知道叶德是否真的是听信了叶弘的说辞,不过既然对方问起,他连忙就对叶弘的这些虚谎言论加以了驳斥,其中重点强调那两名长老乃是亲附叶涛之人,以及柳越发兵入城乃是为了解救叶涛,而他身边的叶昌陌则是人证。

叶昌陌这时也策马上前为谢纯作证,言明是叶弘扣押了他的父亲并软禁叶涛。然而叶德凝神听两人说完了这一切之后,神色虽然稍稍舒缓下来,但口中却只是淡淡地道:“如果真如你们所说,那就是涛儿与弘儿之间有了些矛盾。不过事情究竟如何老夫也不会听信你们,此事我接下来肯定会派人向叶弘问个清楚,如果真如你们所言的话,我们叶家和中央肯定会还你们一个公道。不过你们终究不是我们叶家之人,接下来就不劳你们多操这个心了。”

听叶德的意思竟是不愿让他们继续介入叶家的事情,谢纯心中不由地暗暗叫苦。如果柳越没有擅自动兵的话,他们倒确实可以不顾叶涛的安危袖手旁观,然而如今他们已然被卷入了其中,如果他们现在完全指望叶德去向叶弘讨个说法,那么与请求中央来作个不痛不痒的调查又有何区别呢?

眼看着叶德就要不理会他们转身离开,谢纯顾不得细作思考,连忙上前向叶德高喊道:“少司农,叶弘如今想要篡夺叶家大权,叶家除了您这边已经尽数陷入了他的掌握之中,您还以为随随便便派几个人过去问他几句就能解决问题吗?咱们现在如果不能齐心协力前去讨伐,那么过不了多久这叶家的家主只怕就变成他叶弘了,难道您就看不出会有这样的后果吗?”

叶德闻声止住马儿缓缓地回过头来,然而谢纯这一番话却并未让他动容,相反他的面上却露出了一丝神秘的笑容,口中则说道:“谢营领,你不要以为老夫我偏居一方就不通世事。我已经活了这许多年,怎么也算是个久经世故之人,叶弘那边我怎么可能会没有分寸?只是我既然身为叶家之人,自然要从叶家的利益来考虑事情,更不会与你们这些外人扯上瓜葛。老夫我今日不想为难于你,你们也不用再劝说我了。不过我还是可以告诉你几句话——他叶弘在我叶家还没有那么大的势力,有我叶德在世上一天,也不可能容忍他叶弘取代叶涛!”

望着叶德渐渐远去的背影,谢纯感觉自己的心情一下子跌到了冰底。不错,向叶德求援的希望也已经破灭了,接下来他们该如何是好呢?天下虽大,他们却有何处可依?

失神地返回与柳越会合之后,谢纯都不清楚自己是如何向对方讲述完受挫的情形。柳越虽然也是颇感失望,但却还不至于像谢纯这样悲观:“算了吧,前些天我派人向他求援就没得到回应,这次他不肯帮忙也是情理之中了。咱们还是先回去想想别的办法吧,我就不信,咱们自力更生就对付不了他叶弘了!”

众人闻言都只是无奈地一笑了之,显然对于柳越这番话都只当作是戏言。这一路返回时众人不免就精神颓丧,连过来时周围秀美的风景如今都显得黯淡了不少。然而柳越望向周围成群的牛羊以及牧场中的马匹时,突然间却豪气顿生:“好啊,他叶德既然不肯帮助咱们,那咱们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他这牧乡都给抢上一遍。咱们只要得了他们的马匹和牛羊,再趁势在周围多征召些人手,说不定就能跟叶弘再战上一场!”

谢纯被柳越这话给吓得不轻,终于从原本的失神中惊醒过来,急忙劝止道:“不可,咱们在这附近已经是孤立无援,现在好歹叶德似乎还并不想与我们为敌,咱们如果把他给得罪了,那在这一带可就真的没法立足了!”

然而当望向周围丰饶的景象时,谢纯的心中却仍不免生出羡慕之情,如果他们能够拥有这丰富的资源,那又何愁不能够重整旗鼓?只是如今他们连中央的粮饷都已经无法得到,仅能依靠以前叶涛馈赠的金银才勉强维持至今,如果不依靠抢掠的话,却又如何能够获得足够的资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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