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路上可都还好吧?回门派之后感觉怎么样?”
柳越讪讪地问了谢纯两个关于旅途的问题,然而谢纯却无心与他说上这些废话,他沉着脸走到柳越面前坐下,直接就问道:“现在咱们这边还能支撑多久?”
柳越原本还准备起身给谢纯倒上一杯茶水,这时不由地止住了动作回到坐席上,眼神直视着谢纯,抿了抿嘴之后,终于说道:“营寨现在倒还挺牢固的,可是咱们以前没有囤积粮草,现在的粮食最多恐怕也撑不过五天了……”
柳越的回答在谢纯的预料之中,于是他又问:“我看敌人的包围也不是很严密,能从外面抢夺些粮食回来吗?”
“现在外面也只是表面上松懈,要是真派出许多人抢粮食,他们还是会出兵堵截的,我们吃了两次亏,就没有再敢试了。”柳越无奈地答道。
谢纯斟酌着柳越的回话,一时间只是默然不语而柳越这时自觉羞愧,这时也不再发一语。两人就这样相对无言,直到良久之后,谢纯才长长地吁出一口气,语气肯定地道:“看来这里是不能久留了,咱们必须尽快突围出去,另寻个安全的地方从长计议!”
“我也早想离开这里了,只是你没有回来一直不敢下决定而已。只要咱们能够保存实力等候中央的介入,他叶弘就嚣张不了多久!”柳越还以为谢纯与自己的想法一致,立刻就将自己原本的打算说了出来。
“你未免想得也太简单了些……”
谢纯一听柳越这话不免苦笑起来,对方实在是将这件事想的太简单了。叶弘与先前叶明松那伙人可大不一样,叶明松是以下犯上公然作乱,即便这样他们在得势之后也是依赖着吴粲的断然出兵才得以平叛;而叶弘却是以叶涛叔父的名义名正言顺地执掌着叶家,他柳越贸然与叶弘为敌,这其中的对错是非外人根本就难以分辨,如果中央真的介入了此事,只怕不但叶涛的处境难有改变,他二人也都会被扣上罪名而遭殃。
于是他便将自己的这一番见解详细地向柳越说明,柳越越听下去脸色就越是难看。谢纯在将如今的处境分析完之后,终于也说出了自己下一步的计划:“如今咱们绝对是没有退路了,突围出去也只不过是暂避其锋。咱们接下来必须还得想办法积蓄实力,尽快地打败叶弘、控制住黄石城,这样才能够破解如今的困境!”
“你是说咱们还得凭自己的力量跟叶弘斗下去?”柳越有些难以置信地抬头看向谢纯,只觉得这个想法实在是太过不切实际,“可是咱们如今只有不到三百人,叶弘的人马少说也是咱们的十倍,这黄州一带又都是叶家的地盘,咱们凭什么能够扭转局势啊?”
柳越口中对谢纯的想法很是怀疑,然而心中却不由地思索起来。谢纯应该不会无缘无故说出这样的话来,难道他在军中还有可以相救的友人?又或者他有信心请动吴家再次出兵?
然而谢纯的回答却要无奈许多:“你的担心都没错,可是现在咱们没得选择,也只能先走一步算一步了……叶涛被叶弘挟持既然是事实,我现在能想到的办法就是打着救出叶涛的口号来招兵买马,先在黄州一带站稳脚跟。等到咱们有了跟叶弘对抗的实力,接下来能够打败他是再好不过,最不济也要跟他分庭抗礼。这样如果中央介入进来的话,咱们也有资本去引起元老们的重视,能够让他们深入调查下去。”
“打着救出叶涛的口号招兵买马?”柳越口中重复着谢纯的这一句话,心中稍稍又思考了一会儿之后,面上终于渐渐露出惊喜之色。
不错,自己招兵买马去跟叶弘对抗,这确实是一个极好的想法。柳越本来就不满足于营中三百人的规模,然而在平时募兵却又有诸如缺乏粮饷、无人应征、叶家阻挠等诸多困难。可是如今却不一样了,他们必须壮大自己的实力以图自保,即便面前有再多的困难,他们都不得不如此去做。而一旦能够成功的话,那么对他而言就真可谓是一举两得了!
“师弟,就按你这么说的去办!”柳越终于毫无保留地表示了对谢纯的赞成。
谢纯见柳越同意了自己的想法,接下来就毫不迟疑地与对方商议起退往何处的问题。他刚才心中已经初步打算退到黄州地区的西南部,因为那里背靠黄石山脉,便于躲入山中保存实力,而且叶弘的根基位于黄石城东面的红木镇一带,在西部的影响应该较小,这样也便于他们收揽人心、招募人手。
然而柳越却并不完全赞同他的想法,在柳越看来,如果他们能够向南退到接近柳荫城的位置,这样一来叶弘同样不敢派兵追击到柳荫境内,而他们又能够控扼南北往来的要道,掌握与中央交流的主动权。
“柳荫城以前就是叶家的势力范围,我看叶弘未必就不敢追击……而且柳荫城已经在黄石山以南,又接近国都,我担心如果有别的势力支持叶弘、横加插手的话,咱们就真的是前后为难了!”
谢纯缓缓地表述了自己对柳越观点的担忧之处,两人的意见不能一致,一时间终究难以作出决断。谢纯觉得这个决定意义重大,不能够轻下结论,于是便提议明天召集众人一起商议。而柳越这时也想到谢纯刚刚回营、旅途劳顿,终于也换过话题询问起他这一路上的经历,谢纯便又引他去见了白玉霖、孙清、方澜三人后,这才终于安歇下来。
次日一早谢纯、柳越便召集众人一同商讨退往何处的问题。参与的几人中既包括营中的另一名队领江无归,也包括了随谢纯而来的三人,除此之外还有一位名叫叶昌陌的青年,据柳越所说其父亲是亲近叶涛的一位长老。
这位叶昌陌乃是上次柳越攻入城中时随着柳越一同逃归,由于此人乃是本地之人,并且又对叶家高层较为熟悉,因而谢、柳两人都重点征询起他的意见。而叶昌陌在深思熟虑之后,则最终支持了谢纯退往西南的想法。
不过叶昌陌却另有一番自己的见解:“诸位可能有所不知,少司农叶德在太夫人的葬礼之后就返回了他平时所在的牧乡,依我来看他对于叶弘的这番举动肯定也很不满。我之所以主张退往西南,其实就是希望大家去投奔少司农大人,只要少司农大人愿意站出来发话,那么他叶弘肯定不可能在叶家独大!”
谢纯对少司农叶德也是早有耳闻,此人乃是叶林与叶弘的叔父,在叶家辈分最高,几十年来都一直经营农牧,并且偏居于黄石城西南两百余里外的牧乡一带,很少过问家族内的事务。此人如果能够支持叶涛、帮助他们的话,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然而他们如今并不清楚叶德的态度,这样冒冒失失地投奔过去的话,如果对方想对他们不利,那又该如何是好呢?
在场的大多数人都同样有这样的担忧,柳越更是直言不讳地表示对叶德的怀疑,想来在谢纯来到这里之前,叶昌陌肯定也曾提过这样的意见了。不过在谢纯看来退往西南确实更为安全,于是他便向柳越道:“你也别多心了,咱们毕竟是为了帮助叶涛,少司农应该也不是个贪恋权势的人。依我看咱们还是在沿途多招收些人马,等到基本稳定下来之后,再去找少司农大人求助。这样就算少司农想对咱们不利,咱们至少也还可以自保。眼下咱们前途渺茫,不管怎样少司农那边毕竟有一线希望,咱们总归应该去试试啊!”
“这个……好吧,那就依你的!”柳越也看出来了谢纯向西南撤退的决心,于是他也就不再坚持己见,如今既然计议已定,那么赶紧收拾行装准备突围才是当务之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