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叶涛的继位典礼一过,吴氏诸人以及吴粲所率的大军便准备动身离开。吴莎在分别的时候终于显得冷静多了,然而谢纯想到今后恐怕就难再见到吴莎,一时间心中却不知到底是什么滋味。
不过不管怎样,他总是要面对新的生活。吴粲这几天已经分拨给了他一队的人马,而在他努力的请求之下,柳越和他的一队人也留了下来。待到一切渐渐恢复平静,他们需要做的就是尽快地重整军备。
两江国的军队分为两大部分,其一是由联盟直属的中央军,其二就是各个地方势力独立掌控的地方军。地方军的种类名目繁多,而联盟军则又分为守卫盟都的卫戍营以及分驻各地的驻防营,盟都津口通常都驻扎有十到二十营的兵力,而地方各城则大多只驻防一营人马,甚至如黄石这样的城邑连一营的人都不足额。
谢纯对于人手的缺乏本倒是不以为意,因为他本也没有打算在这里真正长驻下去。然而事态的发展却让他有些始料不及,因为吴粲的大军刚离开不久就接连又有人发动了叛乱。虽然这几场叛乱的规模都并不大,而且叶家在黄州的兵力要远远多于他,然而当叶家向他求援之时,他也不得不与柳越带着可怜的人马前去协助镇压。
如此一来谢纯就不得不考虑招揽人手、训练军队的事情了,否则他们连立足下去都非常困难。而柳越对于能够在这里独立发展也十分积极,因为这样他们就能够按照自己的想法编练军队,这样以后无论是驱除云英还是成就功名都可以有足够的力量。
谢纯也觉得柳越说的确实有些道理,如果仅仅是去李通手下当一个受人管辖的小小队领,倒确实是不如现在独自掌握着一支名义上是一个营的军队。而且他们如果真的能够招满一营的兵力,那么在实力上也确实是有了更大的提高,将来如果能够凭借这支队伍去与云英人交战,那么自己也能够取得更多的成就。
然而他们该如何才能招到足够的兵力呢?如今黄石城一带并不安宁,他倒是可以以此为理由要求中央提供足额的粮饷,只是他们虽然驻防在当地,但是想要在民众中招募到兵员就殊为不易,更是有可能会引起叶家以及其他本地望族的不满。
柳越不止一次地派手下张贴告示招收新兵,然而每次都是收效甚微。只因按照两江****制,中央军的士兵虽然能够领取军饷,但更主要还是家人能够获得免取赋税等优惠政策,而这些政策则是要地方上去具体实行。他们如果不能获得叶家的支持,那么仅仅依靠微薄的军饷自然是难以吸引人来卖命,即便有些当地的流民前来投军,多半也不能够满足征兵的要求。
为今之计,谢纯也只能先将原本在变乱中曾跟随自己和梁循、但是后来却受伤或流散的士兵们招聚回来,甚至连原先李济、桓度二人的亲信都仍然接纳。这样一来,军中最终还是又增加了七八十人,勉强能够组建一个新的小队。
在兵员得到补充之后,谢纯与柳越两人又加紧添置武器、训练士兵,从而提高所属军队的战斗力。由于他们的目标是针对西方的云英人,因而无论是武器的配置还是士兵的训练都是以克制云英骑兵为主,一方面注重对弓箭的使用,另一方面则是加强骑兵作战的训练。
这样在训练与平叛中度过了一个月后,黄州的形势终于完全安定下来,而谢纯的军队也初具建制,在黄石城下算是站稳了脚跟。只是尽管如此,谢纯与柳越心中仍然觉得十分苦恼。兵员的匮乏自不必说,最令他们烦心的则是马匹的奇缺。如今他们所剩余的战马已不足五十匹,而若是想要形成足够的战力,最好是人人拥有两匹马才算足够,面对这样巨大的差距,他们又能有什么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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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秋后黄州一带就经常是阴雨绵绵,谢纯与柳越两人也不得不整日躲避在营帐之中。他们为了军中的事情已经有些日子疏于修行,这时得了空闲,也终于能够静下心来研习法术。然而令他们没有想到的是,如今的叶家家主、黄石公叶涛居然会亲自前来营中拜访。
此时的叶涛已经换成了一身玄衣紫裳的尊贵装扮,虽然他并不像父亲叶林一样身居元老的官职,然而五世家家主服用紫色自然不会有人提出异议。谢、柳二人与他一见之下免不了客气一番,只是他们的心境却不免大相径庭:柳越难得受到这样尊贵的人物拜访,心中确实是颇为兴奋;谢纯由于吴莎的缘故对叶涛则仍是心怀怏怏,更是纳闷此人为何会来到这里。
“黄石公冒雨来访,不知道所为何事啊?”双方分宾主落座之后,谢纯不冷不淡地就向叶涛问道。
“啊,前些日子族中事务繁多,一直没有时间感谢你们的帮助,所以我今天才特地趁着闲暇过来拜会谢营领,顺便也聊表一下我们叶家的感激之情。”
叶涛一边斟酌着用词谨慎地回答谢纯,一边又示意几名随从抬着一箱物事进入帐中,打开看时,其中竟是满满的一箱金银,粗略看来少说也有两三百斤的样子。
谢纯没想到叶涛一来就会赠送这许多金银,对此人的敌意也顿时消减了许多。他这边虽然还略微表示了一番谦让,柳越却已经感动地道:“黄石公您贵为五世家家主,却能够在百忙之中抽空来看望我等,如此的平易近人实在是令在下钦佩啊!”
叶涛仔细地打量了柳越几眼,稍稍弄明白柳越的身份之后,这才喟然叹道:“我不过是因为家中变故、家父新丧才不得已继任家主,哪里又有多么尊贵,柳兄你也不用太高看我了……”
柳越对此却不以为然,口中说道:“你们五世家乃是两江国的根基,以后这国中大事肯定还是需要黄石公你们来决断,况且你父亲原本还在国中就任大司户,想来不久后也会由你来接任。也许你如今继位不久还没感觉出来,但只要再过些时日那肯定就会受到所有人的尊重啊!”
叶涛听他这么一说,不但没有露出喜色,反而显得更加忧愁起来:“大司户?唉,祖母和大部分长老认为我年轻识浅,都赞同由我二叔继任元老。只怕我不但当不成大司户,连原本黄石城主的位子都要让出去了……”
“竟然有这样的事情?”柳越心中觉得颇感意外,不过他刚才一时失言,这时也只得安慰起叶涛,“不过说来你们族中这样决定也有些道理,你也别太在意了。反正你才是真正的家主,元老也不过就是个名头而已,等你将来掌握了家中大权,就算是你叔父还不都得听你的吩咐!”
谢纯也点点头附和道:“不错,虽然我觉得你二叔叶弘似乎有些心机,不过你既然身为叶家之主,等这些日子将家族中的事务接管过来之后,将来真正执掌叶家也不过是早晚的事情。”
叶涛却仍是摇了摇头,苦笑道:“但愿如此吧!本来我还希望祖母也能为家族中分些忧,只是如今祖母受了族中变故的打击,如今也是病重不起,族中的大事倒是都由我二叔来主管。我虽然也整日忙碌,但也就只能是处理些修缮府院、征收赋税的事情而已……”
他的话中明显显露出一丝不甘和无奈,不过说到这里时就突然止住,转而叹道:“唉,不提这个了。我今天过来一方面是专程表示对你们救援叶家的感谢,另一方面也是想了解一下军中是否有什么匮乏,这些金银你们就先收下以作军资,如果还有什么需要的话,我这边也会尽量想办法满足你们的需求,好让你们能够安安稳稳地在黄石这边驻扎下来!”
从叶涛的话中谢纯隐隐约约已经明白了此人真正的来意。之前几次叶家请求他们出兵讨平叛党余孽时都是叶弘的人出面,而今天叶涛的话中又透出对叶弘掌权的无奈,只怕如今的叶家内部还是存有矛盾,而叶涛的拜访则是为了拉拢他们而已。
谢纯的心中自然是对叶涛存有偏见,不过如今他们军中确实军需匮乏,如果能够得到叶家的帮助,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而且相对于对叶涛的偏见而言,他对于那一日将他们拒在城外的叶弘更是觉得厌恶。通过如今叶弘掌控叶家大权的实情来看,此人明显所图不小,再联系到当日他连叶涛都拒而不纳的举动,那么他就不得不怀疑此人是故意而为,存心想害死自己的侄儿了……
如此一想的话,谢纯反倒对叶涛更加觉得同情起来,即便叶涛今天的示好真的是心存拉拢,他的心中也没有了多少抵触之意,反而有了帮助对方对抗叶弘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