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十多日,待梁洁又到庄外谢纯练功之处看望他之时,谢纯便试探性地问道:“洁儿,你如今也不小啦,你可有想过,将来要嫁什么样的人吗?”
梁洁不知他为何问到这个,她疑惑地望向谢纯,面上露出一丝羞红:“没……没想过啊……爹娘都说我还小呢,哥哥你怎么会这样问?”
谢纯被她反问一句,只得讪讪地道:“这个……我也只是随口问问嘛……”
梁洁却不知道他的心思,可今日谢纯主动提出这个话题,她却难免想入非非,便又低声说了一句:“不过……我虽然没想过要将来嫁什么人,但总是不能比哥哥差多少的,要……要是能像哥哥你一样,那……那就最好不过了……”
她话说到后面,声音已经几乎低不可闻,面颊也红得如同熟透的苹果。谢纯不想她扯到自己身上,也觉得十分尴尬,只得笑道:“嘿嘿,比我强的人可多了去啦。对了,洁儿,最近柳师兄有去看过你吗吗?”
梁洁不知他的意图,便如实回答:“有啊,在庄里碰到过几回,怎么啦?”
谢纯又接试探:“那你觉得柳师兄怎么样呢,他待你如何?”
梁洁想了想道:“柳师兄人挺好啊,他对我也很好的,你都知道的啊,怎么了吗?”
谢纯心中犹豫,但还是坚持问了出来:“这个……柳师兄比我也好上许多,对你又十分的好,你……你有没有想过……以后要嫁柳师兄这样的人?”
梁洁虽然刚才一阵心慌意乱,可这时稍稍平静下来,自然听出了些什么。她以前确实对柳越有些好感,可自从半年前之事后,她就觉得柳越身边太过危险,而且此后更是喜欢上了谢纯,自然对柳越感觉更加生疏了,于是她便摇摇头:“柳大哥对我是好,可是……可是我不喜欢柳师兄这样的人……”
谢纯忙道:“可是庄里就我和柳师兄对你最好啊,你难道就对他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梁洁心中暗慕谢纯,可今日谢纯反而一直在柳越的事上追问不停,看他一副焦急认真的模样,她就觉得心中十分难过,难道谢纯就一点也不明白她的心意吗?
她越想越觉得委屈,谢纯见她不答话,也发觉有些不对劲,便轻轻碰了碰梁洁:“洁儿,你怎么啦?我没说错什么吧?”
“没……没什么……反正哥哥你别问啦,我不喜欢柳师兄,就是不喜欢……”她只怕再谢纯再问下去自己会更加控制不住情绪,语气难得地坚决了起来。
“那……那好吧……”谢纯见她这个样子也只好不再问,可心中却觉得更加犯难,今天梁洁这么表态,自己该如何去跟柳越说呢?
他顿生意兴阑珊之感,也没了继续修炼的心情,又见梁洁仍是闷闷不乐的样子,只得道:“好啦好啦,是我不对,惹你生气啦。今天我就不练功了,陪你好好玩玩,就当给你赔罪,好不好?”
梁洁心里很是烦乱,只是不住摇头:“不用了,我心里不舒坦,想先回去静一静……”
谢纯见她这个样子,心中更加不安,可怎么也想不通自己只是稍稍提了一下柳越,她怎么就会如此不高兴呢?
他心中也没了主意,只得道:“好吧,那我便一起送你回去。”他讨好地扶着梁洁起身,两人便一步一步缓缓向山庄走去。
梁洁被他这么扶着,心里终于稍稍好受些,只觉得有谢纯在身边就十分安心。可是,谢纯心里到底有没有自己呢?她也不明白,谢纯对她这么好,难道就真的只是把她当成妹妹?如果只是这样,那她能这样安心与谢纯在一起的日子还能有多久呢?
隔了一日谢纯心中仍是不安,便又亲自去梁洁家中看望。梁洁昨日胡思乱想了一整天,睡过一觉后心情终于好了许多。谢纯见到她也绝口不提柳越的事情,又讨好地提出要带她出去放风筝,梁洁心中欢喜,连连点头便答应了。梁宁往日便为女儿做了许多风筝放在家中,梁洁便取出一只蝴蝶形状的风筝,随着谢纯前往岛上的空地。
暮春的气候已十分温暖,风筝在和煦的东风下飘起来了,谢纯赶紧放线,再牵着线将风筝向上拉,只见风筝慢慢地扶摇而上,风筝后面的两条彩带像两只蝴蝶的翅膀随风舞动。风筝在天上慢慢飘动着,谢纯与梁洁见风筝飞得平稳,心中也都很是高兴,不知不觉之间,两人便由西向东穿越了岛屿的北侧。
谢纯正打算将风筝放得更高一些,忽地瞥见一艘大船正向岸边靠近。这雁洲上往来船只不少,但这艘船却吸引起谢纯的注意,因为他远远地便瞧见船头立着个瘦长的男子,男子旁边则又有一位黄裳少女。谢纯的视力本就不差,此时虽相距甚远,但仍觉得这两个身影极似郑昭与郑嫣父女。
可郑昭与郑嫣如何会来这里,难道是自己的错觉?他将双眼合上后又重新睁开,仔细再向那船头看去,可仍然觉得自己没有认错,他心中恍惚,手中动作停滞,风筝也缓缓地向下飘落。
梁洁自然看出了谢纯的失神,忙扯起谢纯收放丝线的右手:“哥哥,你怎么啦?”
谢纯被她一喊晃过神来,有些惊疑不定地道:“我……我好像看到了我在隐石派的师父,洁儿,咱们先把风筝收起来,你陪我去渡口边去看看吧。”
他将手指向那艘向岛边驶来的船只,梁洁细瞧之下却没看出什么,但既然谢纯要去看看,她也只能答应下来,两人便匆匆地向东面的渡口行去。
两人所处的位置离渡口不远,须臾之间便来到栈桥之上。这处渡口附近已停有数艘船只,栈桥上也有稀疏来往的行人,而江面上那艘船已愈发靠近,谢纯已能清清楚楚地看清船头之人,果然是郑昭与郑嫣二人!
他连忙向船头二人挥手,面露出喜出望外的神色。船头二人自然也瞧见了谢纯,郑昭身为长辈,只是微笑着向他颔首示意,郑嫣却早早地就向岛上打量,这时见到谢纯,面上的欢喜之情更是丝毫不亚于他,纤纤玉手也早已向他挥舞。
待到郑昭与郑嫣从船上下来,谢纯急忙便迎上去,激动地喊道:“师父,师妹!”
郑昭稍稍打量了谢纯一番,还未开口说话,一旁的郑嫣却已然小跑上前,扑到了谢纯怀里:“谢纯哥哥,我总算又看到你啦!你那年突然就没回来,可把我给急坏了……我虽然听爹爹说你去了别处,可一直都放心不下,心里也一直想着你,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你……”
她说着说着已经哭出眼泪,泪水一滴滴打湿了谢纯的衣裳。谢纯突然之间被郑嫣这样抱住,自然是觉得十分尴尬,但听了郑嫣这样一段哭诉,想到当年自己与她那么的要好,而自己由于要来雁洲却不能与她告别别,实在是很对不起她,心中顿时就软了下来。
“师妹,你别哭啊,你看,我不是好好的站在这儿吗?都怪我不好,害得你担心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轻轻将郑嫣从怀里推开。郑嫣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也换慌张张地从谢纯怀中退了出来,但仍是目不转睛地凝视着谢纯,轻轻地道:“谢纯哥哥,这两年你一个人还好吗?”
“我在这儿过得挺好的啊,法术也长进了不少,你就一万个放心吧!”谢纯柔声地安慰。
郑嫣轻轻地点了点头,面色稍有舒缓,谢纯也同样问道:“那你呢,这两年有没有遇到什么麻烦?那个……杜师兄有没有再烦扰你?”
郑嫣听他关怀自己,心中顿生暖意,她抿嘴一笑道:“我这两年也过得好的很呢,杜师兄被我骂了几回,就不敢再轻易找我了。只是……”
她顿了一顿,方才将剩下的话说出口:“只是我时常会想到你,心里就烦乱得紧,好想早些再见到你……”
她初见谢纯就忍不住倾诉出两年来的相思之苦,谢纯听了她这番话,却不知该如何作答。好在郑昭这时终于开口:“嫣儿,你与纯儿的话过会儿再细说吧。纯儿,今日再见到你,为师也很是高兴。为师虽然记挂于你,但平日忙碌,实在难以得空。今日也是嫣儿缠着要来,我们才会顺路过来探望,你也须得见谅一二啊。”
谢纯得以抽身,连忙向郑昭行了一礼,恭声道:“徒儿怎会责怪师父,徒儿得隐石派收留多年,虽然如今身在雁洲,但迟迟不能回隐石看望您,实在是徒儿的不是。”
郑昭摆摆手道:“好了好了,你我也无需说这些客套的话。今日我随是陪同嫣儿来看你,但既然路过此地,还是免不得要拜会一下吴翼清庄主。你既然已经在此,那便带着我和嫣儿一同过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