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纯预感吴粲绝不会轻易罢手,而事实果然不出他所料。到了夜晚吴莎前来看望他时,吴粲也一反常态地陪着她赶了过来。
由于有吴粲在侧,谢纯自然不敢对吴莎有太亲密的表示,只是将自己随蓝思妤前往苍夷的经历稍稍说了一些,甚至于连中途遇袭都轻描淡写地一笔带过。而吴粲在听着谢纯与吴莎交谈了一会儿之后,这才终于颇有深意地插口道:“谢老弟,我看莎儿对你可是非常关心,你可不要辜负了她的一番好意啊。”
谢纯微微怔了一怔,一时还不太明白吴粲这话的用意,只得先敷衍道:“这个……谢纯能够得到吴莎小姐和少司马的欣赏,心中一直深感荣幸。况且先前谢纯还曾陪侍过吴莎小姐一段时间,对于吴莎小姐的关心一定会铭记在心的。”
“呵呵,这就好。莎儿啊,我和谢老弟有些话要讲,你能不能先回避一下啊?”吴粲满意地点了点头之后,终于流露出了要与谢纯交谈的意思。
吴莎或许是事先就知道了吴粲的意图,这时竟一反常态地顺从了他的要求。然而待到吴莎远远地走到了一旁之后,吴粲突然间就变换了脸色:“谢纯,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对莎儿心怀不轨!”
“少司马您此话何意?”谢纯闻言心中一震,没想到自己对吴莎的感情竟然被对方看了出来。
其实他如果仔细一想倒也并不奇怪,以吴粲这样精于权谋的心机,倘若对此真的一点都没有察觉,那才是真的有些反常。然而以他如今的身份,喜欢上吴莎显然是很不妥当。他不敢贸然承认自己的心意,只得这样先试探着询问。
“哼,莎儿已经跟我说过了你的事情,我想你自己心里应该清楚吧。”吴粲这时语气稍稍放缓了一些,“莎儿是我祖父大司命的孙女、我伯父影州公的女儿,在两江国中也没有多少人有她这般尊贵。你虽然先前为国家立过些许功劳,但如果以此就想打莎儿的主意,那可就是痴心妄想了,这一点你可清楚?”
“这个……谢纯确实心中倾慕吴莎小姐,但是却绝对不敢痴心妄想……”此时的谢纯心中连连叫苦,但口中却只能勉强地为自己进行辩解。
吴粲瞧见谢纯此时困窘的模样,这时觉得已经达到了预期的效果,于是转而就淡淡道:“罢了罢了,我们家莎儿也算是天生丽质,你与她曾经相处过一些时间,生出这样的想法倒也可以理解。这件事情我倒可以不去计较,不过你自己心中一定要有个分寸,你清楚吗?”
谢纯见吴粲没有继续追究下去的意思,紧绷的心弦这才终于弛缓了下来:“谢纯一定谨记少司马的提醒。”
其实先前吴莎并没有提及谢纯向她表露爱意之事,而仅仅是倾诉了她对于谢纯的好感,不过以他的眼力,当然能够瞧出谢纯对吴莎的感情。他刚才在这件事情上起先显得颇为严厉,到了最后语气却又缓和了下来,其目的只是为了震慑谢纯而已。至于他此次来找谢纯最终的目的,自然却是为了蓝思妤下令暂停筑城一事而来。
于是接下来吴粲便话题一转,向谢纯道:“谢纯,这次你也陪同了少司礼前往苍夷,不知道你对于她贸然下令停止筑城一事有什么看法?”
谢纯谨慎地回道:“根据谢纯此行的见闻,苍夷确实对我国修筑雷丘城大为不满,而且周边各族也大都有同意的看法。既然如今少司礼已经答应苍夷人暂停筑城,谢纯倒也不敢再妄加评论。”
吴粲对谢纯这种模棱两可的态度并不满意,不过他转念一想先前谢纯的所作所为,这时也知道强迫对方可能会适得其反,于是他就淡淡地道:“嗯,你说的倒也不无道理,既然少司礼执意如此行事,那也不是我们一时能够改变得了的。不过我听说你准备让柳营领留下来在这里继续监督,这样安排是不是有些大材小用了啊?据我所知柳营领可是你的一大臂助,你是不是应该让他随我们一同返回津口呢?”
吴粲说到这里时颇有深意地紧盯着谢纯,而谢纯也听出了对方是不希望柳越留在雷丘。他这时已经隐隐意识到了吴粲先前提到吴莎之事的用意,心中不免就觉得十分为难。
他白天才应承了蓝思妤留下柳越的要求,到了晚上就突然反悔,这样做显然是有些不义。然而吴粲方才没有追究他与吴莎之间的关系,显然是有以此来要挟自己的意思。先前他就已经多次违逆吴粲和吴氏,倘若这一次自己仍然不肯退让的话,双方的关系肯定会更加恶化。更可况柳越对他而言确实也十分重要,于情于理吴粲的这个要求也不算是过分。
沉思了片刻之后,谢纯终于还是选择了屈从了吴粲:“嗯,少司马言之有理,让柳越长留在此确实不太妥当,我明日就另外派人来负责留守监督之事,不知道您意下如何?”
面对谢纯的退让,吴粲自然是难得的满意了一次。他这次之所以不愿意让柳越留在雷丘城,主要是因为他根本就不打算遵从蓝思妤发出的停工命令。
眼下雷丘城的城墙已经修了有一丈之高,只要他们能够顶住中央的压力再修筑一两个月,那么此城就基本能够形成一定的规模。到时候即便中央最终决定禁止筑城,那么在既成的事实面前也只能是无可奈何。
当次日谢纯将自己改派他人留驻雷丘的决定告知柳越时,柳越虽然感到有些意外,但却也不疑有他。蓝思妤瞧见吴粲得意的表情之后,自然知道肯定是对方暗中做了手脚,可对于谢纯居然会转向吴粲一边,她还是微微觉得有些意外。
由于吴粲的出面阻挠,蓝思妤终究还是无法让柳越留在雷丘,于是她只得又仔细地叮嘱了手下的那名藩署执事。过了两日后雷丘的事情已经基本结束,使团一行人便缓缓地开始了返回的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