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一行步履匆忙的四位中年男女在一块醒目的招牌下同时顿住,愤懑而明郁的脸颊随之一亮,焦虑与无奈的目光也瞬间被渴望和期冀所代替。
“全国侨联法律顾问委员会华联经济律师事务所。”四个人念罢,又不约而同地起动投诉的脚步。
眼前这座青红色三层小楼,虽然在时下高楼如林颇具现代气派的首都既不恢宏又不华丽,但或许因它坐落在一条狭长的小巷或许因其本身古朴的风貌,依然给人一种庄重的凛然的气势。
“同志,您是全国侨联法律顾问委员会华联律师事务所的么?”抢步进屋的一个女同志向一个年岁偏老的男性问道,一口地道的上海普通话。
被问者是华联经济律师事务所高级律师樊先生。他立刻答对,并自报家门,后又程序性地问一句:“有什么事情需要我们为你们服务么?”樊先生的口音倘若用“普通话”衡量绝对算不上标准,但“普通话”前面加“上海”却算得上地道。
大概是“供与求”的关系在社会学上发生效用,或是“老乡”这个社会学范围的概念在人际交往中得以体现,来者与樊先生之间的距离一下子拉近了。
“我叫李秀兰,在上海第二军医大学干休所工作。这是我弟弟李秀夫……”首先进屋的中年妇女说着将工作证和身份证恭敬地递给樊先生,对其他人也分别作了介绍,然后开门见山地说:“我有个叔叔属台胞,叫李琅,他来大陆时买了几个大件……”
“坐下谈,大家都请坐。”高级律师樊先生热情地沏茶让座儿,并拿出钢笔和纸,郑重地将李秀兰的诉说详细而准确地记录在案。
二
一架银白色大型747客机犁开汹涌在半空中的热浪,蜻蜓点水般轻盈地落在广阔的首都机场上。
这年夏季热得早。虽然时令离伏天还为时尚早,但一连几日气温却高达三十多度。
随着747客机舱门启开,一位年近花甲的老者急迫地跨入舷梯。他中等身材,虽有些发胖但不显得臃肿,四方型脸膛被岁月的刻刀雕出道道皱纹,显露出他的大半生过得并不轻松。此刻他神采飞扬,眉里眼里充溢着抑制不住的喜悦。那发自内心的激动,使他忘情地张开双臂,拥抱头顶这片蓝天。
老者名叫李琅,少年时期离乡,阔别祖国大陆已有四十载,如今在上海尚有年近九旬的老母。近半个世纪的骨肉分离,多少回梦牵魂绕,思亲之苦难以言表。如今适逢可以回大陆探亲,怎不令他欣喜若狂!李琅的夫人看上去不足五十岁,她这次随丈夫到大陆一来看望婆母,二来游览仰慕已久的古都北京。先到北京观光,后去上海探亲的方案是她提出来的。
气派的出机甬道,豪华的候机大厅。李琅目不暇接地观赏着,同时也不时地捜寻他所期待见到的人。
李琅在台湾生活多年,虽然对北京的名胜古迹知道一二,但对于北京的详细情况以及人情世故却知之甚少。要在短暂的时间内少花钱而又多游览一些地方,这就须要北京有人具体接待。为此,行前他曾函告上海的侄女李秀兰等,在北京找一个亲朋好友,届时到机场接他们一下,并安排好比较便宜的下榻之处。不久前李秀兰在回信中说明,她舅舅在出席全国政协会议期间恰好有一个同乡去看望他,她舅舅将接待李琅的差事儿托付给他同乡的开轿车的儿子。他同乡的开轿车的儿子也满口应诺。为进一步慎重起见,李琅曾叫他提前到大陆探亲的两个挚友途经北京时与开轿车的小伙子见面,并合影留念,回到台湾后将照片交给李琅,他到北京可以“按图索骥”和“对号入座”。
“李伯!”随着一声亲切的呼唤,一个风度翩翩的年轻人出现在李琅面前,“您是李伯母吧?我就是负责接待您二位老人家的小×呀!李伯,伯母!把手提包给我,我是开车来的,走吧,住处我都安排好啦!”
“您就是和我们通过电话的×××先生?有劳款待,谢谢啦!”李琅满面感激。
“您甭称我先生呀,说起来,您老还是我的长辈,以后就叫我小×吧!”年轻司机一脸恭敬。
李琅夫妇走出候机大厅,不多时一辆豆绿色皇冠牌高级轿车便在他们面前停下。
“李伯,伯母,请上车吧。”司机打开车门,并熟练地用手护着车门上方,以免碰着李琅夫妇的头部。
“谢谢!谢谢!”李琅想不到来北京后如此顺畅,并受到年轻司机如此盛情接待,颇有些受宠若惊。
“李伯,伯母,坐好。”年轻司机说罢一加油门,皇冠轿车箭镞般跃上笔直平坦的高速公路。
三
谁知第二天晚上,李琅夫妇与司机便发生了抵牾,而且闹得脸红脖子粗。
莫非他对李琅夫妇过于冷淡?
不。年轻司机从机场将李琅夫妇接到城里,不仅安排到名字既动听房费又便宜的芙蓉饭店,而且当晚还举行家宴,为他们接风洗尘。端上餐桌的饭菜相当丰盛,可谓鸡、鸭、鱼、肉一应倶全。
年轻司机为显示对李琅夫妇的盛情,将父母也叫来作陪。席间,见面礼似的嘘寒问暖夹杂着有意套近乎的询问三亲六故,使彼此大有相见恨晚之感。李琅觉得年轻司机的母亲与他侄女秀兰那个曾与他们牵线搭桥的舅舅的脸庞有些相似,一问,年轻司机的母亲立刻自称她是李秀兰舅舅的本家妹妹。本来年轻司机与李琅是“八竿子搭不着”的关系,经这样一番七拐八绕却变成了亲戚。翌日,年轻司机又慨然地用自己的轿车分文不取地拉着李琅夫妇游览了令炎黄儿女引以自豪的长城以及充满帝王之气的十三陵,使李琅夫妇陶醉不已。当时,他们不假思索地将从台湾带来的几大件家用电器提货单交给了年轻司机。
问题就出在这张提货单上。
自李琅的侄女李秀兰的舅舅给年轻司机与李琅之间“搭桥”后,年轻司机利用日本驻北京“伊势丹”公司的国际直拨电话之便,曾三次给在台湾的李琅通话,托购电冰箱、微波炉、录相机等贵重家电用品,并声明将以外汇付款。李琅出于复杂而又微妙的心理,便照此办理。他不仅根据海关法规免税带进年轻司机点名要的电冰箱和录相机,还超重带进来组合音响、电子琴、吸尘器、照相机等,总价值为2867.47美元。
“李伯,伯母,您先看看报纸上刚刊登不久的美元兑换外汇券的汇率。”年轻司机郑重地将一份剪报送给李琅。李琅接过一看,见剪报上写着美元兑换外汇券的汇率为1:3.7.
“李伯,伯母,我把您给我带的货物的款提来了。”年轻司机说着拎起一个鼓鼓囊囊的手提包:“这是人民币13145元,您点点数儿。”
李琅毫无思想准备,见面前小山般矗起一堆小面额的人民币,来不及思索地数完钱,见与年轻司机说的钱数相吻合,便连连点头:“对,对。”
“不对!”突然间李琅的夫人向喜形于色的年轻司机正色问道:“X先生,你原先打电话讲的是要付外汇的,怎么变成给人民币了呢?”
年轻司机被李琅夫人突如其来的质问弄得无言以对,嘴里“这,这……”地好像短了半截舌头,脸上堆起的笑纹失去了水份,似干涸的河床龟裂的淤泥。
“是呀!”李琅蓦地醒悟过来,“X先生,原先说好给外汇的嘛。你看看我们到了北京才一天多,住宾馆,坐车还有吃饭,都要外汇券。瞧瞧,你都给的人民币,我们岂不寸步难行!”他脸上露出一副无奈的样子。
“是,没错,我是曾经讲给你们外汇。”年轻司机脸上的尴尬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泰然自若,那神态告诉对方:这种场面我经得多了。于是他话题一转,“大陆有句俗语叫计划赶不上变化。前些天我手头儿上是有点外汇,可已经用完了,现在只有给人民币。”
“你这个X先生说话要算数嘛!”李琅夫人个子不高,高额头,深眼窝,典型闽南人长相,加之穿着入时,看上去很机敏。她以快节奏的台湾普通话说:“你应该晓得啦,我们带过来的这些东西都是用美金买的,而且还是不用再纳税的。那1:3.7,是兑换的牌价,不是指买我们带来的那些东西。你现在给我们人民币,我们是要吃大亏的呀!”
“是呀,X先生。”李琅抢着补充道:“我还没告诉你,我带这些东西在香港转乘飞机,行李超重,被罚了三百多元港币。”
年轻司机脸一沉,目光顿然变冷:“我再告诉你们一遍,我现在只能拿出人民币,要外汇可没有!”
“你不想想,给我们这么多人民币,我们吃了大亏啦!”
“这已经包括给你们的酬金了。如果按照报纸上公布的汇率,我只给你们10609.639元。我所以给你们13145元,包括2500元购物佣金。怎么着?每个大件是按二三百元的劳务费计算的,没白使唤你们!”
“不给外汇,把提货单退我们总是应该的吧!”
“对不起,货物我都提出来了!钱也付了,你们非要外汇不可,那就耐心等着吧!”司机说完便扬长而去。
李琅夫妇面面相觑,一时间呆若木鸡。
四
李琅夫妇于失落和惴惴不安中在北京游览了五天时间,途经南京小憩后便来到上海老母身边。
在北京几日,他们也曾与年轻司机就改付外汇问题进行过交涉。年轻司机虽然没有断然拒绝,但回答话语却是带驳斥和威慑性的:“你们给我带这些东西,不也是想多捞几个钱么。再说,我是请你们带东西,也没有把刀架在你们脖子上!这事儿,咱们只能慢慢商量,要是来硬的,我愿意奉陪!”
“好怕人啊!”李琅惶恐地对夫人说。他想起台湾和香港经常因经济纠纷发生的“捅刀子事件”,就觉得后脖梗子有一股匕首般吓人的寒气,不禁毛骨悚然,“算了吧,不要惹出大事来哟!”
“跟他要,北京不是台湾,社会治安很好,他不敢胡作非为!”李琅夫人的看法倒是很客观。
“吃这点亏不算什么,遇事还是图个平安吧!”李琅连劝带哀告,方将这件事平息下来,可他们到上海向侄女李秀兰等一说,立刻又掀起了轩然大波。
先是由李琅用长途电话与年轻司机就改付外汇事“旧话重提”。继而是李秀兰等披挂上阵对年轻司机进行指责和通牒似的正告。司机呢,更是叫号似的不服输:“你们不是想要东西吗?那就来吧,我奉还!”
不知年轻司机如意算盘打错了呢,还是李秀全等觉得李琅带回的这些家用电器相当贵重不应该落入他人之手,总之是一行四人踏上了北上的列车并且出其不意地在一家宾馆堵住了年轻司机。
双方见面的气氛应该是带火药味儿的。可是事实却不然。年轻司机虽然突然见到李秀兰等感到意外,意外里也不免流露出些许紧张,但他仍处变不惊地安抚住他们:“你们来了就好办了。东西我还没拆封,在家里放着,晚上你们到我家,一来谈谈解决的办法,二来也看看东西全不全,你们不也就放心啦?”
李秀兰等觉得年轻司机并不像想象中的凶顽蛮横,说出的话也在理,便点头应允。
晚饭后李秀兰等顺当地敲开了他家的门。但是开门者不是年轻司机而是他的母亲。
年轻司机躲避了?没有。此刻他正在乌烟瘴气的里屋跟几个哥们儿打麻将。发酵般的汗腥味儿搅拌着臭胳肢窝似的进口香烟味儿令人作呕,甚至让人有点喘不过气来。
“看到了吧,那几件就是李琅给我带来的,一样都不少。”司机一撩眼皮,目光中充满鄙夷的神色。
“不用看了,我们相信你。那什么时候把这些东西退给我们呢?”李秀兰询问地说。
“退给你们?”年轻司机不悦地拉了个长音,接着冷冷一笑:“那好哇,请拿来!”
“要什么?”李秀兰不解地问。
“李琅的委托书。”
“不是在电话中讲清楚我们几个人的名字嘛,还要什么委托书?”李秀兰尽管有意放大嗓音,仍然听得出她心里感到忘记带委托书而陷入被动的苦恼。
“没有李琅的亲笔信,空口说白话,对不起,我不认识你_们!”年轻司机开始下逐客令了。
“你不要耍赖,你用人民币骗取我叔叔用外汇买的东西,你不退给我们就不行!”李秀兰也变脸了。
“既然你承认这是李琅带来的东西,要退也该退给他,他本人为什么不来?”年轻司机嘲弄地反问道。
“我叔叔探亲的日期快用完了,过几天他得回台湾。再说,他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好。”
“你说李琅是你叔叔,我说他和我们还是亲戚呢,为什么明明是给我们带来的东西要退给你们?!”年轻司机的母亲也忍不住参战了。
“你们不要胡搅蛮缠!”李秀兰此时大有“秀才遇到兵”的感觉,气咻咻地指着年轻司机,“你要不退还,我们明天就去单位找你的领导!”
年轻司机满不在乎地一扬下颏儿:“找我们单位的头儿,那就请便吧!我郑重说一遍,你们不马上给我滚出去,甭怪我不客气!”
就这样,李秀兰一行四人被年轻司机轰了出来。
气愤、焦虑和无奈,烈焰般炙灼着他们的心。
五
“找到他的单位了么?”高级律师樊先生听完李秀兰等人的诉说,微锁的眉头出现一个“川”字,显然胸臆间充溢着一股由职业感派生的情愫。
“找到了。”
“他的领导怎么说?”
“接待我们的不是上级单位,是汽车公司的一个负责人。他说这件事儿要全面调查,等给XXX谈过话以后再说。”
“你们下一步想怎么办呢?”
“想请您当我们的律师,帮助把我叔叔的东西追回来。”李秀兰说明来意,目光中饱含着期望和信任。
“维护台胞利益,是我们华联经济律师事务所义不容辞的责任和使命,我表示乐意接受你们的约请。”过去从事政法工作三十多年,如今又积累多年律师工作经验的樊先生,脸上那凝重的神色与其说是已经胸有成竹,莫如说他预感到将可能出现的复杂局面。
应该说樊先生出师顺利,首战告捷。
为了体现法律的威慑力,他首先在某检察院对年轻司机的问题提出公诉,接着找到年轻司机上级单位的保卫部门,得到了他们密切配合,然后暂不与年轻司机直接见面,先与年轻司机的父亲坦诚相见,亮明自己的身份与讲清年轻司机问题的严重性和将造成的可怕后果,希望他说服儿子遵纪守法,以实际行动在台胞面前挽回给大陆形象带来的损害。
“樊先生,你是上海人吧?我是五二年由上海转业到北京工作的呀。”年轻司机的父亲是个退休的老同志,他听了樊先生坦率而严厉的话语,连声表示一定说服儿子立刻退还李琅带来的物品,还以攀老乡的方式请樊先生看在年轻司机不谙“外事纪律”的厉害而让他向上级单位求情最好按“思想教育从严、组织处理从宽”的方式解决问题。
果然,检察院在找年轻司机调询时,他既未过多狡辩也未矢口否认,而是表示可以退还物品。
可是,就在樊先生找年轻司机具体商定退还物品时,突然接到检察院电话,告诉他李琅与年轻司机的案情属于家庭财产纠纷,检察院不再受理!
形势急转直下!
然而,想象不到的节外生枝与有所预料的一波三折的能量抵消,使樊先生由惊讶迅速转为理智。
六
至于年轻司机与台胞李琅是否构成亲属关系,只要把李琅上溯三代的直系亲属开列个清单,谎言就不攻自破了。但症结的实质谁也不会天真地认为检察院的拒诉是因为这个不成其理由的理由。那么究竟为什么呢?樊先生认为这个属于“大环境”范畴的问题,还是“宜粗不宜细”的好。
“那下一步怎么办呢?”李秀兰焦灼中透着不安。
“不用着急。我们中国有句老话,叫作‘有理走遍天下’。何况现在我们国家正在完善法制,走向法治。”樊先生面带微笑,坦然的神情中信念多于经验:“看来,下一步要与×××短兵相接喽!”
李秀兰从他话语中感受到了信心和力量:“樊先生,一切听您的,我们保证密切配合。”
“那我马上约×××与我见面。”樊先生决定正面在年轻司机身上寻找突破口。
樊先生与年轻司机的谈话气氛比预料的还要紧张。而这种紧张气氛不是那种充满冷兵器时代氛围的剑拔弩张,而是一种睿智的较量。
“你开始答应用外汇付款,货物到手后又改付人民币,你承认不承认这行为本身带有欺骗?”樊先生虽然词锋甚利,但语调却很平和。
开始还闪烁其辞的年轻司机见樊先生并不以势压人,而是拉家常样的入情入理,只得点头默认。
“我还告诉你,你这种做法是一种套汇行为,其严重性在于违法。”樊先生步步进逼。
年轻司机听到“违法”这个可怕的字眼儿感到应该抵御,但一时又无言以对,只得依然默不作声。
“我还要进一步向你指明,但决非危言耸听。随着海峡两岸逐步实现‘三通’,为了祖国统一,危及台胞权益的事情上面很可能与‘涉外事件’放在同等位置。你与李琅的问题处理不好,后果将不堪设想。”樊先生逐渐加大的嗓音,直震年轻司机的心底。
如果说年轻司机起初想以闭口不答作为防御武器,那么当他听了樊先生后面的话开始嗫嚅了。
一直潜心观察年轻司机心理变化的樊先生见机不可失,立刻来了个直言不讳:“所以我劝你,不要因为占点小便宜吃大亏,赶忙将李琅的东西退还给他,来个早还早主动。”
年轻司机黧黑的脸色变得发黄发白,看来他心里的防线被樊先生攻破了,不禁退缩地说:“那,那要退也只能退给他们一部分,要不,我不是白忙活了。”
一直坐在一旁不语的李秀兰刚要表示不同意,却被樊先生抢先发话制止住了:“那就先退一部分。咱们来个速战速决,怎么样?给,这里有纸,还有笔。你写个退还哪些物品的字据,然后李秀兰依你的字据取物并退还你付给李琅先生的人民币。”说着,樊先生将笔和纸放在年轻司机面前。
年轻司机觉得已无退路,拿起笔写上了退还吸尘器、微波炉、电子琴等七种物品的字据,李秀兰在字据的左下角写上哪些物品因还没收到而不退款的旁注。
当李秀兰得到第一批退还的物品时,不无犹虑地问樊先生:“为什么不一下子叫他全部吐出来呢?”
樊先生一笑:“那样会欲速则不达。”
“他要是不再退了呢?”
“他只要退了一件,就等于不打自招,不怕他不全部交出来。”
果然,年轻司机在樊先生进一步的攻势下,不得不将价值万元以上的贵重物品全部归还台胞。
不久,樊先生收到李秀兰对全国侨联法律顾问委员会和律师充满褒奖的信。他看着,凝重的神情没有绽出笑容,仿佛在思索一个严肃的命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