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渔翁看了冬生一眼,微微一笑,抬手示意冬生就坐,待冬生坐好后,那老渔翁将佩剑置于双掌之上,然后自己也正襟危坐在冬生对面,遂启口言道:“敢问耿相公,不知是否认得此剑?”
冬生见问,遂摇头言道:“确实不知,愿闻赐教。”
“也罢,且听我慢慢道来。”那老渔翁随即言道:“此剑为上古人欧冶子与干将两大剑师联手所铸。相传,欧冶子与干将为铸此剑,凿开茨山,放出山中溪水,引至铸剑炉旁,成北斗七星之状。剑成之后,俯视剑身,如同登高山而下望深渊,飘渺而深邃仿佛有巨龙盘卧,故名‘龙渊’。但此剑真正闻名,还原于一个典故,据说:当年伍子胥因奸臣所害,亡命天涯,被楚国兵马一路追杀,慌不择路,逃至长江之滨,遥望浩荡江水,前有大水,后有追兵,不能前行。正在焦急万分之时,忽见一条小船急速驶来,船上渔翁连声唤他上船。那伍子胥上船之后,小船便迅速隐入芦荡之中,不见了踪影。岸上追兵悻悻而去。那渔翁适才将伍子胥载到岸边,为伍子胥取来酒食饱餐一顿。伍子胥千恩万谢,问渔翁姓名,渔翁笑道:自己浪迹波涛,姓名何用,只称‘渔丈人’即可。
那伍子胥拜谢辞行,走不多时,心有疑虑又转身折返,见了渔翁,便从腰间解下这祖传的七星龙渊剑,欲将此剑赠与渔翁,以致谢意,并嘱托渔翁千万不要泄露自己的行踪。
那渔丈人接过七星龙渊,仰天长叹,对伍子胥言道:‘我搭救于你,只为你是国家忠良,并不图报,而今,你却怀疑我贪利少信,看来我命该如此,也只好以此剑示我高洁。’说完,拔剑自刎。”
老渔翁讲到此,看了冬生一眼,又道:“实不相瞒,那自刎的‘渔丈人’便是在下的先祖,故此剑传入了在下手中。”
冬生听罢,深感惊讶,正要开口,忽听那老渔翁又道:“其实我也并非渔翁,乃本地一名书生,姓苏名琴,虽不敢与那挂六国相印的苏秦相提并论,却也自认能力斐然,才气过人。只可惜久考不第,又恨这世道不公,无奈隐此山林,也学那姜太公,坐等时机,虽不谋求黄钟大吕,却也想干出一番事业。不想今日有缘与耿相公相遇,这半年来你虽昏昏不醒,或失意迷茫,但自当初我背你回来,就见你面相不俗,绝非凡夫。又闻你说出真相,看来天降大任之时就在今日,因此,苏某我愿祝你一臂之力,恢复名誉,扭转乾坤。”
冬生闻言转悲为喜,慌忙起身拱手言道:“原来如此,多谢苏前辈,晚生落难与此,承蒙搭救,又全力相帮,实无以回报,就请受晚生一拜。”说完一躬到地。
那苏琴也站起身,伸手扶住冬生,一笑言道:“耿相公不必多礼,苏某虽长相显老,实却不老,与你也大不了许多,且你我二人此番相遇,必是缘分不浅,依我之见,何不焚香叩首,结为金兰之好,你看如何?”
冬生闻言,哪还有个不字?二话没说,欣然答应,于是二人净手焚香,叩首盟誓,遂于兄弟相称。
那苏琴捧出一坛好酒,搬过桌椅,摆上咸鱼腌菜等,二人于是便开杯畅饮。酒过三巡,冬生启口便问:“小弟落难于此,承蒙兄长搭救,又百般呵护,一晃已半年有余,此等恩德小弟将来必重重回报。”
“有贤弟这话,愚兄已知足了,你我兄弟不必客气,以后相互辅佐岂不更好?来来,再满饮此杯。”
二人将酒杯一碰,一饮而尽。冬生言道:
“兄长为人,侠肝义胆,气度非凡,实令小弟佩服,但不知兄长有何良策?能使小弟恢复名誉?也使那黑心王五早日落网,还天道于纲常;还百姓于清正。”
“贤弟切莫心急,此事事关重大,须从长计议,愚兄早已有了主意,可谓胸有成竹,来来来,先干了此杯,待愚兄与你慢慢道来。”说完,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冬生无奈,也只好把杯中酒喝了,随后又将两只空杯斟满,那苏琴遂又言道:“贤弟有所不知,你此番可是犯了大忌,你实不该将那装有银两官凭的包裹交给下人,倘若此人早有预谋,也就罢了;若此人没有预谋,只是见了银两官凭乍一到手,贪心顿起,那你岂不是将机会拱手送到别人手中吗?殊不知世道险恶,人心叵测,实不得不处处提防,事事小心,若说你是怂恿犯罪,也不为过呀!”
“兄长所言极是,确系如此!确系如此!”冬生被苏琴说得面红耳赤,鬓角也渐渐的冒出汗来,且听苏琴又道:
“远的不提,只眼下你刁然一身,凭据皆无,谁人能相信你是真是假?何况那王五颇有心计,只用了区区半年的时光,就已羽翼丰满,光环盖顶。凭你现在的身份,就是去面见圣上,也万万不能,恐怕连城门都进不去……!”
“兄长所言极是,兄长所言极是!”冬生已是满脸流汗。
“还有一事,也是你绝不曾想到的,”那苏琴说完,瞟了冬生一眼,遂端起酒又自饮了一杯,适才接着言道:“不知你想过没有?若这半年多来,你家中老母爱妻,得不到你的音讯,或许会赶来探望,若被那王五撞见,那岂不是灯蛾扑火,自投罗网?且那王五必定会杀人灭口……”
一番话说的冬生,张目结舌,半天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