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翠细细听着王五讲他的身世,不禁暗暗点头,心下思量:这王五倒也算是个人物,只是心术不正,才误入歧途,自当初他在我家之时,是我见他面相不善,恐遭其累,力主将他辞退,不成想他任劳任怨,勤勤恳恳,平时又少言寡语,真想不到,他竟还是个读书人,可见世间真假难辨,人心叵测,也不尽然;这王五却也是因这世道不公,才沦落于此,看来当初,杨道兄劝自己的那些话,诸如:人间并非都是花好月圆,恶人当道,奸人逞强,仕途险恶,如履薄冰等等,也并非都是空穴来风,如此看来,自己当初极力主张和协助夫君读书用功,涉及仕途,是个极大的错误,唉!事到如今说什么也晚了,但愿我夫平安无事。想到这儿,她正要启口问话,又听那王五接着言道:
“若论这官场仕途,倒也的确诱人,呼风唤雨,众星捧月,上天入地,无所不能。但人不可能一辈子做官,即使是那些好官、清官,也保不齐哪天就要翻船落马,身败名裂。古往今来,多少高官显赫,仁人志士,能够善始善终者,寥寥无几。因此,我对这鸟官场并无多少留恋,故早已谋划好了归宿,待我囤积了足够的金银粮草,我便重操旧业,继续占山为王,管他什么鸟官?就是皇帝老儿,也未必比我王五自在快活。由此我想:既然夫人你来了,那就别走了,做我的压寨夫人,你我二人携手上山,夫唱妇随,兴许这也是天意,岂不更是快活?”王五终于说出了心中的根本打算。
“呸!”玉翠闻言,扭身朝王五脸上狠狠啐了一口,然后怒声言道:“简直是痴心妄想,趁早死了这条心吧,狼披上羊皮也还是狼,你野心勃勃,恶欲太重,均是一个‘贪’字作祟,不论别的,单就这‘冒名顶替,侵吞钱粮’就是死罪,一旦东床事发,不是被腰斩,便是被凌迟,到头来落了个身首异处,抛尸荒野,岂不更惨?我虽一妇道人家,倒有一句肺腑之言奉劝与你:若想活命,趁早逃走,找一座深山古刹,隐姓埋名,落发为僧,一部古卷,一盏青灯,从此改邪归正,了此残生,也好修修来世,未必不是件好事。”
王五闻听,哈哈大笑,手指玉翠言道:“到底是个妇道人家,说出话来幼稚可笑,有道是:开弓没有回头箭,我王五的好日子还没享够哪,既然如此,我也有一句良言相劝:要么依了我,穿金戴银,福享荣华;要么只有死路一条。”
玉翠闻言,朗声一笑,厉声言道:“大胆王五,天作孽犹可恕,人作孽不可活,天道悠悠,邪不压正,你死到临头了,还敢妄语?真是可笑之极,罢罢,闲言少叙。”说完起身,手指王五,厉声质问:“我且问你,我家夫君耿冬生现在何处?究竟如何?速速讲来。”
那王五见问,也不相瞒,直言答道:“那个没用的东西,还提他作甚?早在半年前,被我一桨打落江中,溺水而亡了。”
玉翠闻听,犹如当头一棒,眼前一黑,瘫倒在地,竟昏死过去。杏儿赶忙上前将其扶起,一通的掐人中、揉胸口,适才慢慢缓过气来,已是泪如泉涌。
王五也起身过来,抓起桌上的茶盏,命杏儿给玉翠饮了两口,玉翠从杏儿手中接过茶盏,假装喝了两口,趁王五不备,照其脸上狠狠甩了过去,却被王五闪身躲过了。那玉翠又嚎叫一声,扑将上去,抱住王五的小腿,大吼一声:“畜生,给我夫偿命来!”说完一口咬下去。
王五疼得“啊呀!”一声,蹦了起来。只可惜玉翠病弱体虚,又连日来赶路奔波,已经没有多大力气了,要不然,非咬下一块肉来不可。
那王五气的暴跳如雷,指着玉翠,破口骂道:“真是给脸不要脸,你二人听着,现如今,知道我王五是冒名顶替的,也就只你二人,本官若想把你二人弄死,也易如反掌。不过,王五我时下正缺个压寨夫人,念你美若天仙,又是自己送上门来,我适才以礼相待,好言相劝,给你一条生路,今儿你是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如若不然……”王五把话停住,用眼打量着玉翠。
“呸!狗奴才,别作梦了!”玉翠狠狠地骂道。
“那好!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自来投,本官我有的是时间,不怕你不从。”说完,一屁股坐在太师椅上,大声朝门外喊:“来呀!速将这两个栽赃谩骂朝廷命官的村野悍妇,与我打入死牢。”
“是!”
一干人等,答应一声,便虎狼般的闯将进来,不由分说,将玉翠和杏儿,上了夹板,推出门外,打入了死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