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日来,家里喜事连连,门庭若市。不光乡里乡亲的前来道喜祝贺,就连本地乡县一级的高官大员们也时来造访。
不久,冬生即将离家赴任,是日当晚,他只身来到老母屋里,双膝跪倒,叩头言道:“孩儿明日就要离家赴任了,望娘亲保重身体,待孩儿一切安置妥当了,便回来接您和玉翠,到那时,咱再一起举家南迁。”
老太太闻言,知道儿子是不放心家里,自己也却有一些话要嘱咐儿子,遂命他起来,呷了一口茶,启口言道:“常言道:自古忠孝不能两全,好男儿当志在四方,你且放心去吧,家里不用你惦记,倒是赴任之路,千里迢迢,你也要多加小心,有道是:仕途艰险,如履薄冰,你更要处处留意,然,圣上隆恩浩荡,适逢盛世太平,你身为朝廷命官,更要刚直不阿,近君子避小人,为官一方,上要对得起朝廷,下要造福于黎民百姓,唯如此,你才能做得好官、清官,此点务要谨记于心。”老太太说完,咳了几声。
冬生起身,为老母续上茶,双手将茶碗递到老母手中言道:“娘亲且就放心吧,孩儿寒窗数年,熟读圣贤,博览群书,个中道理自是分明,只是明日就要起程,娘亲年纪大了,玉翠又怀有身孕,孩儿实是放心不下。”冬生遂再次跪倒叩头。
“有你这番话,娘就放心了,时候也不早了,明天还要赶路,你且早早回去歇息吧!”老太太摆手言道。
冬生遂起身,辞过老母,出得门去,又将丫鬟杏儿、燕儿等下人,尽数招到身边儿,好一番嘱咐,适才回到自己屋里。
玉翠已然上床安歇,夫妻俩初次分别,自是一番柔情密语,缠绵嘱咐的不提。
且说次日清晨,红日初照,天气清爽,大门外更是旗幡招展,人头攒动。前来相送的乡亲们,以及本地各级官府前来相送的官员、轿子、随从、马匹等,把一条巷子挤了个水泄不通,真是欢天喜地,热闹非常。
冬生在家人的簇拥下,衣冠楚楚的出得门来,向众人一一拱手示意。管家王五,早牵过两匹快马,于是,主仆二人跨上马去,边走边继续拱手朝送行的人们,依依惜别。
冬生并没有像其他赴任的官员那样,置办起轿子、随从、人马等,前呼后拥的去赴任,而是为了节省盘缠费用,也为了快行到任。他只带王五一人,骑两匹快马,一路风餐露宿,星夜兼程,转眼一月有余。
是日将晚,二人便来到一条大河岸边儿,过了这条大河也就到了胡州地界了,眼看天色已晚,渡口处只有一条小船和一名摆渡的老艄公,二人两马不能同时过渡,无奈冬生只好命那老艄公,先渡马,而后再渡人。
马渡过之后,天色已然是掌灯时分了,冬生望着湍急的河水,本来生长在北方的山区,不习水性,被王五扶着,摇摇晃晃,心惊胆战的上得船来,却是头晕目眩,站立不稳。
他怕江水打湿了包内的圣旨官凭等,便随手把肩上的包裹解下来,递与管家王五。
那王五接包在手,知道包里有银子和官凭,便牢牢地系在了自己的肩膀之上。眼看小船已然行至江心,那王五眼看机会来了,却不动声色,悄悄靠近摇浆的老艄公,趁其不备,冷不防用身体用力一靠,就将老艄公撞入了江里。
冬生看的真切,不禁大惊失色,忙喊救人,王五却不动声色,眼看那老艄公,被江水吞没,适才回过身来,冲冬生一阵低低的冷笑。
冬生霎时也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你待怎样?”冬生惊道。
那王五也不答话,随手抄起船桨,凶相毕露,一步一步朝冬生靠近,待至跟前,又是一阵狂笑。
冬生情知自己已是在劫难逃,心中暗想:悔不当初听玉翠的劝告,早早将他辞退了事,可现在说什么也晚了,倘若是在陆地,凭他王五身长力大,也未必是自己的对手,可现在身处江心,自己又不习水性,不能硬拼,只能安抚,伺机再做道理。
于是,他手扶船帮,慢慢的直起身来,用手一指王五,“大胆贼子,老艄公已命丧你手,我家一向待你不薄,为了区区小钱,难道你还要向我下手吗?”
可怜冬生,他那里想到,这王五岂是为了区区小钱?自打他把那个藏有圣旨官凭的包裹,往自己的肩上一系,一个罪恶又大胆的邪念,便在心里悄然而起。
此时,他端着船桨,已逼到冬生跟前,冷冷一笑言道:“少东家,认命吧,要怪就怪你命不好,明年的今日,就是你的周年……!”说着,举起船桨,朝冬生搂头便打。
冬生躲闪不及,被他一桨砸中,但见血光迸现,可怜冬生还没完全明白是怎么回事,便一头栽入江中,顷刻被江水吞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