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冬生失意疯癫,跌跌撞撞的闯入了山林。他渴饮溪水,饿食野果,有时竟睡卧与狼窝之内,倒没伤了身体,一晃已是数日有余。
是日,正迷迷糊糊行走之际,突然狂风大作,电闪雷鸣,他吓得拼命躲闪,幸亏抱住了一棵大树,险些被风卷走,病也去了一大半。
他哪里知道,此正是榆树精、槐树精在北山斗法之时。不一会儿眼见雾去云开,风和日丽。冬生便松开大树,溘然惊醒,宛如做了一场恶梦一般,细细想来,方知自己遭了强盗,银两货物尽数被抢,悲愤交加又觉对不起玉翠,这才失意疯癫,闯入了山林。
清醒后的冬生,颇觉慨叹,又唯恐家中的老母以及先行回去的玉翠着急,遂摇了摇头,整了整破烂衣服,亟亟穿梭于被风吹倒的大树或枝杈之间,朝山下奔来。
哪成想,刚走出没多远,忽然,那股散去的黑风重又席卷而来,眼见乌云密布,惊雷滚滚,紧接着,天旋地转,地陷山崩。
冬生站立不稳,几番跌倒尘埃,遂又被风卷起,忽而撞树,忽而悬空,忽而又重重地掼在地上,一口鲜血吐出来,刚要挣扎着站起,不想,地当中竟然列出一条大地缝,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被陷了下去,幸好一棵大树倒下,将他倒挂在树杈之上。
工夫不大,黑风又散去了,转眼云过天晴,风清气爽,殷红的夕阳浸染山林,微风轻柔地摇曳着树叶,好一番平和景象,可也平添了几分恐怖,还有几分神秘。
尽管冬生又一次保全了性命,可他却被倒悬在大树杈上,摇摇晃晃,欲上不能,欲下不能,而那大裂缝却是深不可测,还似有风吼,他依然是命悬一线。
这到底是怎么了?天塌了不成?“有人吗?快救救我!”他拼命呼喊,然除了风吹树叶沙沙作响之外,一切都显得出奇的静,连一点儿回声都没有。
眼看夕阳也已遁去,黑暗渐渐袭来,冬生深感恐怖,可又无可奈何,那呼喊声也渐渐微弱了。
就在他绝望之际,倒悬的目光中,忽然出现了一个身影,这身影款款而来,乃是一位破衣烂衫的疯癫老道。
冬生见有人来,心中不免一喜,但见那老道一瘸一拐,邋里邋遢,手摆拂尘,口念一歌:“拂尘重拂尘轻,淤泥浊水耳旁风,日月乾坤常逆转,妖魔鬼怪显神通,贫道不闻人间事,上天入地抱不平!”
冬生听得真切,心中暗想:这道士好大的口气,竟能上天入地,敢不是救星来了!
然那老道,见了冬生,头也不抬,竟绕过冬生,一瘸一拐的背离而去。这下儿冬生可急坏了,他拼命朝道士呼喊:“道长救命!道长救命呀!”
那道士依然念着歌儿,象根本没听见,眼看越走越远了。冬生哪里肯依,流着眼泪哭喊道:“小生非是贪生怕死之徒,只因家中尚有七旬老母,我这一死,唯恐老母无人照顾,万望道长开恩搭救……!”
冬生此话一出,没想到,那老道果然停住了脚步,却不回头,背对着冬生,抬手用拂尘朝背后一点,但见一道灵光击中了树干,冬生的身体陡然下落,不久,即被一股强风拖住,像树叶一般飘起来,轻轻落在了平地之中。
冬生赶紧从地上爬将起来,紧走几步,追上那老道,冲他背后一躬到地,启口言道:“多谢道长搭救!晚生替老母谢过了!”
那老道亦不回头,拂尘一摆,启口言道:“唉!好你个愚痴!殊不知福来祸至,祸来福至,循环往复,无休无止,贫道救了你今日,救不了你明日,人生苦短,如履薄冰,还望后生好自为之!”说完扬长而去。
那冬生心中好生诧异,不为别的,而是老道说的那句:救了你今日,救不了你明日,此话怎讲?难道我还会有什么不测吗?他豁然抬头,本想细问,却见那老道,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冬生无奈,掸了掸身上的土,又整了整破烂衣服,遂一瘸一拐的下得山来,眼见月光升起之时,已然看见前面的村庄。
刚一进村口,早有二人迎将上来,冬生细看,乃是一老一少。那老者见了冬生,先行问道:“来者可是冬生公子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