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司徒升嘴角挂着一个淡淡的笑,看看那被关上的门,又看看徐婷婷。
“她跑什么?”徐婷婷望着紧闭的门,郁闷地说。
这几天,芷容看见她跑得比兔子还快,每次她一开口想打个招呼,却眼睁睁地看着对方一溜烟儿跑远了,只能望着远去甚至是已经消失的身影。
“芷容这是怎么了?”
前几日,深知自己逮不住芷容的徐婷婷,只好拉住了沙棠问。
沙棠笑了笑,语气轻松地反问道:“难道不是你最近惹她生气了?”
徐婷婷皱了眉,愣在原地,思考着自己有没有做错什么。
难道是因为几天前……“是我说汤不好喝害她伤心了吗?”
“她怎么可能会生你的气?”沙棠继续笑着,摇了摇头。
徐婷婷咬牙,这家伙肯定知道些什么。但是他的嘴巴甚至比束缚术幻化而成的绳子还要牢,真要是有什么秘密,连一分一毫都不会透露。
“要不要我帮忙?”司徒升懒洋洋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切。”徐婷婷不屑地轻哼,这家伙自己被绑在桌子这边,净会给她惹麻烦。她才不上他的当呢。
她走近门,膝盖弯着,腰背弯着,姿态怪异地贴在门上,小心翼翼地将一边耳朵附上去。
不得不赞叹一声这门的隔音太好。徐婷婷拧着眉,丧气地想道。
他们究竟在搞什么鬼?
“这样能听到什么?还不如闯进去看看呢。”司徒升瞧着她那一个弯着腰贴着门面的身影,鄙夷地说。
闯进去?要是能闯进去的话,她还用猥猥琐琐地在门外偷听吗?
徐婷婷闻言转身,半信半疑地坐到司徒升面前,双手一放,将账本重重地拍在桌子上,双眼眯着扫视了一圈,把好奇打探的目光纷纷赶回去了,才放松了神色,抬眼对上司徒升百无聊赖的玩味的眼神,气恼道:“你怎么帮我?”
“随便使个法术就行了呗。”司徒升轻松地说。
“喂,你不会说大话吧?能不能帮我抓住人啊?”
“我自然有法子帮你逮住那小狐狸,你要考虑的是之后怎么感谢我?”其实,司徒升也挺好奇这几日芷容偷偷摸摸捧着锅见沙棠的行为,只是他从不流露半分想知道的心情,狭长的眼平淡地从上至下看着徐婷婷,似乎是在计算她有几分价值。
徐婷婷吃惊地看着他,一双大眼里满是不可思议。她压低了声音,气冲冲地说:“你不是说我是你妹妹吗?这点忙也不肯帮?”
“呵呵,”司徒升假笑几声,扯了扯嘴角,眼中露出赞许的神色,“彼此彼此,妹妹这几天还想着判官的账单吧。我司徒家的人,怎么会让别人赚了便宜呢?”
茶楼里,客人们以杯掩口,目光若有若无地移动到二楼最里面的位置,挤眉弄眼间,传播着某种心知肚明的信息。
“听说判官每天都会来茶楼呢。”
“原来传闻说这茶楼有后台是真的,怪不得敢揽了孟婆汤的生意。”
“我早该知道,你看,那通往轮回的门也在茶楼呢。”
徐婷婷突然一抬头,又扫了一眼四周那些粘人的视线,逐一将它们瞪了回去,咬牙切齿地说:“你知道刚才有多少个向我问起你是谁吗?”
司徒升瞄了她一眼,十分平静地说:“有没有一百个?”
“……”徐婷婷也学着他的样子,扯了扯嘴角,说,“很遗憾,二楼总共也只有三十多个鬼,有二十四个问起了你。”她认真地掰了手指。
“那你怎么回答?”司徒升随意地问道。
“不知道,不认识。”徐婷婷翻了一个白眼,“你看我这么无私地帮你隐瞒了身份,若是让别人知道你占了判官的身体,指不定你已经被围殴了呢。”
“我倒是不介意的。”司徒升笑笑,“我想,他们是打不过我的。”
徐婷婷嘴角抽搐。她不是他的对手,每次跟他说话,不知不觉便绕进司徒升的陷阱里,被他的自恋与无耻打败,无言以对,举手投降。
她懊恼地揪着头发,过了几秒,仿佛才意识到自己的形象问题,忙不迭地用手指扒拉整齐。
“你生闷气的样子一点也没变。”司徒升若有所思地说。他的眼中闪着一些莫名的光,像是看着眼前穿着一身清新绿裳嘟嘴挠头活灵活现的她,又像是透过她看着几百年前那个天真无邪的喜欢缠着哥哥的妹妹。
“喂,你的眼神好像看着一个死人。”徐婷婷抖了抖被那种肉麻视线勾起的鸡皮疙瘩,玩笑道。
司徒升只是愣了片刻,回过神,讥讽道:“你可不就是一个死人吗?”
“……”他说的好有道理。
“你先躲一边去,待会等小狐狸出来,我帮你抓住。”司徒升也不看徐婷婷,嫌弃她碍手碍脚似的挥了挥手,然后看似认真地盯着自己修剪平整的指甲,凉凉地说,“抓到之后,你想问什么,随你的便。”
徐婷婷像是第一次见到他似的,张大嘴惊讶地看着他,甚至有些结巴地问:“那回报条件……”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不知为啥这家伙突然好心地转了口风。
“偶尔帮妹妹一下,谁叫我是做哥哥的呢。”司徒升对着她眨了眨眼,似笑非笑地说。
依言,徐婷婷提着裙子,蹑手蹑脚地走到了柜台后面,蹲下身子,将整个身影都缩在了那个不起眼的角落里,然后时不时扒着柜角探出半个头往外看。
鬼主要是靠气息来辨认别人的,而不是靠眼睛。
徐婷婷是新鬼,老是忘记这一点,她的身上还保留着太多活人的习惯。而芷容不一样,她毕竟是有二十多年的死龄了。她一走出沙棠的办公室,从柜台传来的空气里,那种蠢蠢欲动、躁动不安的气息告诉她,徐婷婷正鬼鬼祟祟地在偷看着自己。
芷容摸摸鼻子,向着徐婷婷的方向看了一眼,见到对方迅速缩回柜台后面的脑袋。她没有多在意,毕竟她知道自己最近挺反常的,早就预料到了别人(徐婷婷)奇怪的眼神。反正她总能跑掉的,徐婷婷并不会法术。
她一手捧着锅,一手划着手诀,悠悠地使了一个缩地成寸,脚步轻巧。
谁知刚走了一步却忽然发觉脚上像是绑了一座山般沉重,几乎便要动弹不得。
“谁在捣乱?”芷容心急,压低声线恶狠狠地喊了一声,而眼睛却直直地瞪着司徒升。用脚趾头想想就知道,肯定是他……
“动不了了吧。”司徒升回她一个过分灿烂的笑,欠扁地拖长了尾音,“你看,她过来了——”他向着徐婷婷挥了挥手,比了一个搞定的手势。
这下芷容真的着急了:“你、你快放开我!”她这几天偷偷摸摸、鬼鬼祟祟的,就是为了最后给徐婷婷一个惊喜,怎么能提前被她撞破?
徐婷婷是她领着进入地府的,是她一路陪伴过来的,她本能地想对她好些、再好些。所以在听到徐婷婷喜欢喝顾老夫人做的鸡汤时,从没进过厨房的她,会想着做最好的汤给她喝。
司徒升看着她欲盖弥彰的慌乱表情笑得开心。他就是这样,别人越不好受,他便越开心,特别是当那种麻烦是自己制造出来的时候。
“这么多天了,你总该给念儿一个交代吧。”他收起平时懒散的神色,抱着手臂,一脸看好戏的悠然表情。
芷容恨恨地瞪了他一眼,她算是明白了,司徒升这家伙就是与她全盘不对付的。她提气动了动脚,却发觉脚下半点也不听自己的指令,木木然地矗着,像是一块石头。
“沙棠,沙棠!”芷容憋了气,向着办公室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