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故意摔坏的对吗?你的那些小心眼,别人不知道,我还能不知道吗?谢家玮现在干什么?你叫他过来听电话!”
“家玮还在睡觉啊。”林媛静小声说,“我不忍心叫醒他。”
“在你的刻意阻挠下,我与家玮之间根本没办法,也没机会沟通。你真厉害!”
“姐姐,我想和你谈谈……”
“我们有什么好谈的?”
“我们一定要谈谈。”林媛静几乎是在央求她,“我们见个面吧,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对姐姐说,这事和谢家玮有关……”
听到和谢家玮有关,林媛丽当然无法拒绝。她同意见面,但不同意去林媛静说的那家咖啡厅,她觉得与这位一心想着抢走自己心上人的妹妹,无法面对面共处一扇形檐之下。她把见面的地点改在彩虹天桥,天桥上人多,桥下是川流不息的车流,嘈杂的背景音可以在一定程度上过滤掉她对林媛静的厌恶。她们两人见面的时候,夕阳正好映红了天桥,也映红她们的脸。双方都发现对方比以前消瘦了许多:林媛静双颊微陷,眉宇间印着一抹淡淡的愁云;林媛丽眼角发暗,鹅蛋脸也不似从前那般圆润了。
“有什么事,就在这里说吧。”林媛丽望着桥下的车流,声音冰冷,“别给我玩花样,我可不吃你那一套。”
“姐姐,家玮和我在一起了……”
林媛丽回头瞪着她:“什么意思?”
“姐姐,你祝福我们吧!”
林媛丽愣了一愣:“你是说……”
林媛静连连点头:“对,我说的就是那个意思。昨天晚上,我们……”
“我不信!”林媛丽拼命压抑着内心腾起的惊愕与慌乱,“这不可能!”
“姐姐,我真的没骗你。”林媛静红着脸说,“这关乎一个女孩子的清白和声誉呀,我能拿这个开玩笑吗?”
“是你自己用手指抠破的吧?还敢往谢家玮身上栽赃?”
“姐姐……”林媛静小声哭起来,“我真没有骗你啊!咱们去医院吧,医生可以证明我身上还留有家玮的体液……”
见她这么说,林媛丽有些动摇了,她的身体突然在夕阳里摇晃了一下。她的心,像被什么东西射穿一个大洞,空荡荡的,前后透着冷风。“是你强迫他的对吗?一定是你强迫他、引诱他,才会发生这种事的,对不对?”
“我是想强迫他来着,可也要他愿意才行啊。他要是不愿意,我一个女孩子能怎么强迫他?”
林媛丽感觉到天空塌了下来,压垮了那原本苦涩但始终还能见到阳光的世界。现在,那个世界连最后一缕阳光也没有了。她眼神悲哀地盯视着林媛静,声音冰冷吓人:“从小到大,所有的好东西都是你的,这我认了。现在我好不容易爱上一个人,你又要把他从我身边抢走,你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你的爷爷是我让他病死的吗?你的亲生父母,是我把他们赶跑,不让他们与你相认的吗?还有你的奶奶,是我把她推到河里淹死的吗?请你回答我!”
“当然不是。那些与姐姐无关。”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总是和我过不去?小时候你的出现就像一只乌鸦,让我的生活从此暗无天日,仿佛你天生就是我命中的克星。现在我到了待嫁的年岁,好不容易冲破各种阻拦,爱上了谢家玮,而你这个才刚满十八岁的小丫头,硬是在中间横插一脚,非要把他从我的身边抢走。”
“姐姐,你别忘了,我认识家玮那会儿,正是你千方百计想整死他的时候呢。”
“那又怎样?恨一个人,后来就不能再去爱他吗?仇恨中产生的爱情,往往才是最深刻、最永恒的。你知道从恨到爱,这中间历经多少精神痛苦与心灵的磨难吗?你知道历经这种磨难之后换来的感情,是多么令人心醉和珍惜吗?我早对谢家玮说过,这辈子无论他逃到哪里,始终逃不出我的心海,逃不出我的爱情。”
“姐姐,我也对家玮说过,无论他走到哪里,始终都在我的视线之内,这辈子他注定是我眼睛里的最后影像。也就是说,将来我死的时候,站在身边和看见的那个人,永远都是他。”
“你们之间根本就不是爱情。你们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你除了会哭,心肠歹毒,会耍些小聪明,还能干些什么?你可以为他付出自己的所有吗?我爱谢家玮,可以为了他什么也不要,只要谢家玮愿意,我乐意一辈子陪着他过清贫的日子。这些你能做到吗?”
“姐姐能做到的,我当然也能做到。”林媛静语气坚定地说,“在爱情面前,每个人都是平等的。每个人对爱情的表达方式都是不同的,不存在高低对错之分。我是学音乐的,我告诉你,音乐有一个要素:它是无法捕捉的。生命和人心也是无法捕捉的,只有爱情才能创造瞬间的奇迹,尽管这种奇迹有时候也伴随着短暂和无常。”
“既然你懂得这些道理,为什么还要刻意使出那么多手段来?你明明没有病,为什么非要通过装病来骗取谢家玮的同情?这就是你的爱情?”
“再说一遍,我没装病。再说一遍,家玮对我的感情是爱情,不是同情。我对他也是如此。我们现在住在一起了,这就是两个人真心相爱的最好证明!”
林媛丽本来想说,如果这也能算证明的话,那她和谢家玮早就住在一起了,但结果又如何呢?可话到嘴边她又咽了下去,她想,如果真如林媛静所说,他们昨晚偷偷睡在一起了,她再告诉对方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呢?两个人的交谈最终不欢而散。
她们的谈话引来无数路人的围观,大家饶有兴趣地看着两位美女,为了一个未露面的男人争得面红耳赤,看着她们从黄昏一直吵到星星从海里升起。离开的时候,有位身穿黑色西装、戴着墨镜的型男,站在栏杆的边上对着林媛丽卷起袖子,亮出发达的二头肌。
“美女,他不爱你还有我呢。你看,我把自己那辆玛莎拉蒂停在八百米外的望海商厦,只身穿过DC城和明珠广场,然后一路狂奔,气喘吁吁跑到这儿,就为了能对你说上一句:‘你好,我们交个朋友吧!’”说到这里,又压低声音补充了一句,“怎么样美女?这份真诚,应该能打动你那颗受伤害的心吧?”
“帅哥,药不能停呀!”林媛丽斜瞪了对方一眼,之后感觉不大对劲,这家伙好眼熟,声音也好像在哪儿听到过。她回头看对方时,型男已把墨镜摘下,正冲着她微笑呢。她终于认出对方是谁:“古乖?原来是你!”
那型男真是古乖。他现在的发型、穿戴、服装,完全符合新一代魅力男生的标准,与以往的风格大相径庭。他们不过两月未见,古乖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此刻的林媛丽,心中百感交集,顾不得对方那身奇异的穿戴,顾不得桥上还站着围观的人群,冲过去扑进古乖怀里号啕大哭。
“他说只爱我一个人,可是他又和别人好了……呜呜……”
古乖亲切地搂着她,就像搂着一位娇美可爱的天使,不停地对着她好言相劝。这时候,林媛静还没有走远,听到身后的人群忽然间大哗,她回头看了一眼,恰好看见了那戏剧性的一幕。她不动声色往回走了几步,从包里取出谢家玮的手机,举过众人的头顶,把发生的一切都拍了下来。
她醒来的时候,魂儿还留在梦里,她又梦见了那口井,梦见谢家玮站在井边对着她微笑。当阳光强烈的时候,他会手搭凉棚,遮挡住刺眼的光线,然后继续对她微笑。那个世界里没有林媛静,没有关于她的任何只言片语,只有风和阳光,只有她和谢家玮。那是一个没有忧伤和痛苦,只有甜蜜和幸福的世界,那里的一切都是透明的。她的吻,她的爱情,她的心,以及她的欢呼和微笑,一切都像水一样透明,像雪一样纯洁。
面对他的时候,她能看见他的心跳,像一颗熟透了的橙子,在灿烂的光影中有规律地勃动。当他们接吻的时候,他的心是大红色的;当他们分开一段距离后,他的心会变成紫色;他们手拉手在原野上漫步时,他的心又会变成橙色。她的心也是透明的,只要她的情绪发生任何波动,她的心就会变幻出不同的色彩。大多数情况下,他们的心总能奇迹般地呈现出同一种色彩来。他们一同研究着这些色彩,不知不觉来到离那口井不远的地方。这时,他停步不走了,表情凝重地看着那口井,眼中充满了困惑,他的心这时也变成了灰色。当她想告诉他那口井的故事时,却被蓝眉儿的声音吵醒了。
“阿媛姐,吃早餐啦!”
她从床上坐了起来,一边揉着太阳穴,一边看着蓝眉儿。忽然意识到刚才那些不过是甜美的梦境,在眼前冰冷的现实里,她的谢家玮已经被人抢走。一想到这些,她的心重新变得一片灰暗,今后的日子里,只有自己一个人了。她下床的时候,发现这是个陌生的地方。这是一间新房,一边是红木大衣柜,一边是雕花梳妆台,正中的墙上,挂着一对新人的结婚照。她定睛细看,那对新人正冲着她微笑呢。她想起昨晚与古乖一起喝酒,在一家海边的烧烤吧。起先古乖喝醉了,这是她第一次看见他喝醉,后来她也醉了。想到这里,她冲着蓝眉儿大喊:“你什么时候和大块头结婚了?我怎么不知道啊?”
“阿媛姐。”蓝眉儿笑着说,“你失踪好几个月,我们上哪儿去通知你啊?”
她略加思索,可不是嘛,自从喜欢上谢家玮和大家断绝联系以后,时间过得可真快,转眼已经好几个月了。那段时间里,他们一直打她的电话,她就是不敢接,生怕一些闲杂俗事扰乱她幸福平静的生活。
“阿媛姐,你真棒!”蓝眉儿拉着她的手走到客厅,等她坐进宽大舒适的沙发后,眉飞色舞对她说,“不要公司,不要存款,只要爱情!这符合阿媛姐的一贯个性和风格!”
“你们都知道了?”林媛丽心里泛起无限悲凉,“什么时候知道的?”
“一个多月前,你妈妈的律师拿着你签的股份转让文件来公司召集大家开会,那时候我们才知道的。”
“大家什么反应?”
“都很高兴啊!都认为是件好事儿,除了古大哥……”
“他怎么了?”
“其实也没什么,那几天他的情绪有点低沉,好像给你打过几次电话你没接。”
“接了,我能对他说什么?”林媛丽面带苦笑,“向他秀我的幸福吗?那样岂不是更加伤害他?”
“说得也是哦。”蓝眉儿拉着林媛丽来到餐厅,把一碗刚出锅的鱼片粥和几碟小菜摆放在她面前,“阿媛姐,趁热吃吧。”
林媛丽吃了几口,味道挺不错,一边吃一边看着蓝眉儿:“说说你的古大哥吧,这才几天没见他,怎么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差一点就认不出来了!”
蓝眉儿闻声,眼泪忽然像断线的珠子,华啦啦掉了下来。林媛丽见状,慌得扔下粥碗上前一把抱住了她。“好妹妹,你怎么了?”
蓝眉儿眼泪汪汪看着她:“阿媛姐,我告诉你一件事,你可别太难过。前些日子,我们大家猛打你的手机,一方面是祝福你和谢家玮的事,一方面也是为这事儿。阿媛姐,长脚虾死了,张榕杀了人就快被判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