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毛耗子一本正经地说:“二姑妈,这是真的,我见过金砖就这个样子,不是假的,我们家中就有这个。”媛媛妈说:“傻侄子,你可真糊涂,金子这玩物,谁见了不眼红,把这东西也拿出来玩,让人抢了去是小事,丢了性命是大事,快叫你妈收了.去,再别咋呼。”锦毛耗子说:“二姑妈,是小泥鳅从我口袋里抢去的,黑乎乎的,掉在地上了,点着火才找到的,他要一半。”小泥揪说他是说好了的,一人一半。”说着一把又从媛媛手中抢了去。媛媛问:“还有什么?”锦毛耗子说:“有一个小花瓶、两个灰色玻璃环,都在小泥鳅兜里。”媛媛妈说:“小泥鳅乖,听话,把金砖交给耗子哥,你们还在一起玩哪,把那两样东西掏出来让妈看看。”小泥鳅不情愿地把金砖掏出来扔给锦毛耗子,把那小花瓶和两个玻璃环放在炕上让妈妈看。小蚕和珠珠头顶头地挤着瞧,小蚕看了看说:“这小瓶真好玩,里边还有山有水,小桥人家。瞧,还有一头老水牛在耕地呢。”珠珠争辩说不是水牛,是头黄牛,还有一个小姑娘站在桥上哪。”媛媛妈说:“这是鼻烟壶,是有钱人家老爷专用吸鼻烟的,这小壶里边装着特制的#烟,老爷想吸鼻烟了,用小耳勺从鼻烟壶中挖一点鼻烟,捏在右手搏指和食指之间,两个指头研磨一阵,往鼻孔一放,猛向鼻腔里一吸,抬头仰面,似死非活状,一秒两秒钟地屏住气,慢慢地张开嘴,细细地吸着气,只听一个雷鸣般的喷嚏,舒服极了。家中来了高贵的客人,两人对吸鼻烟,那真是勾魂摄魄,深入肺腑,打上几个大大的喷嚏,显得极其畅快,酣畅淋漓。”说得大家一阵笑。小泥鳅把小脑袋子挤过来说把鼻烟抹到屁股眼里,屁股是不是也打喷嚏?耗子哥,你试试。”媛媛说小泥鳅怎么没有一点正经的,胡说A道。”锦毛耗子笑笑说二姑妈,你抽过?说得那么像。我看看里边还有没有。”说着他就拿了根火柴棍从那小瓶中掏出了一些,放在手中,也顾不得研磨,稀里糊涂塞入鼻孔,他也面朝天,深深倒吸了一口气,假装翻了翻白眼,一转身,锦毛耗子成了猴吃辣子,喷嚏连天,藏这躲那,喷嚏照打。把大家笑得前仰后合,小泥鳅笑得手捂着肚子喊爹叫娘,珠珠和小蚕也笑得趴在炕上,媛媛一边笑着一边说:“就差敲锣喽!这猴JL偷吃了‘仙丹’,大闹天宫喽!”媛媛妈笑得手一抖把灯弄灭了,屋里边立马一片漆黑。大家笑声一停,锦毛耗子喷嚏也止了。锦毛耗子被这一阵喷嚏累得死狗一样爬上炕来说了声差点儿就断气了。”说着,烂泥一般躺在炕上。小蚕把灯点着,双手捧着灯,憨状可掬地把锦毛耗子照了照说:“闹了半天,这猴儿没死呀,还活着哪!”屋子里又充满了笑声。
媛媛妈把那两个玻璃环拿在手里对着灯光仔细地看了一阵说:“这是一对真宝,我奶奶就有这么一对缅甸翡翠玉镯,这玉镯价值连城。金有价,银有价,玉无价。可别碰坏了,贵重着呢。”媛媛急着问:“我太姥姥怎么那么有钱,能买起这对玉镯?”媛媛妈笑笑说:“我奶奶告诉我,那一年大旱灾,又起了蝗虫,从河南、河北、山东等地跑关东的人太多了,有一个中年妇女带着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说女孩的父亲在半路饿死了,向我奶奶讨口饭吃,我奶奶给了她四个饽饽、三块芥菜疙瘩,那个妇女感谢不尽,把手上一对玉镯褪了下来,说:“救命之恩,无法感谢,请将此物留于身边,也算纪念。”我奶奶执意不留,那女子说前方路途遥远,这一双玉镯也是惹祸的根苗,你就收下吧。”我奶奶说:“我替你保管,啥时候回来,到我家拿来。”多少年过去了,这娘俩渺无音信。媛媛把玉镯戴在腕上,看了看仰躺在炕上的锦毛耗子说这个价值连城之物哪来的?说个清楚。”小泥揪接上说:“我知道,是锦毛耗子偷来的,他说,不怕天、不怕地,偷来东西不上税。偷猫盗狗不算贼,逮住挨顿王八锤。摸鸡扑鸭小动作,窃金盗银抢玉器。这些东西准是他偷的,这个老贼!来人哪!把这个贼骨头大腿敲断。”锦毛耗子从炕上一骨碌爬起来骂道:“你小泥鳅老实点,早晚得收拾你!”锦毛耗子轻轻地拉了拉媛媛的袖口说:“好姐姐,打人不打脸,给咱留点面子,到东屋我给你说去。”小泥鳅、小珠珠、小蚕一齐喊:“就在这说!我们也听听这个老猴子是怎么行窃的!”媛媛妈说你们给我老实点,我再给你们讲一个鼻烟壶的故事。”小泥揪说快讲快讲!我都等不及了。”
锦毛耗子把媛媛拉到东屋,媛媛把灯点着,锦毛耗子小声地说:“媛媛姐,我都告诉你,你可千万别给他们说,这群羊杂碎坏得很,他们都不是好人,特别是小泥鳅。”媛媛说我给你保密,你说,你说吧。”
且说,锦毛耗子也算有些聪明才智,跟父辈一样,有一股舍生忘死的精神。好一手移东家送西家之术,弄了个鸡零狗碎人人烦。这一天,他跟了爸爸和郭秀才参加了围剿伪军的战斗,那是一场“瓮中捉鳖”之战,打得非常顺利。当郭秀才把刘彪押送东屋,开始对俘虏训话之时,锦毛耗子手提着小手枪对各房进行秘密的侦察,发现正房东屋全让给了伪军休息,西屋刘彪一人住,西厦屋是刘先然老两口住的,老太太一听是八路,早就吓得抖作一团,躲藏在炕角不敢吭气。锦毛耗子借着明朗的月色推开门看了个明白,东厦屋睡着两个长工,听动静是八路,也是吓得魂不附体,直挺挺地躺在那里,大气也不敢出一口,生怕八路的刺刀嗖地插在胸膛里。锦毛耗子也没有去打扰他们,心想:这么富有的人家,儿子在县里胡作非为,少不了搜刮不少的民脂民音,我得进去瞧瞧。信步走进刘彪住的西屋,屋内yv仙桌上还亮着灯光,拿起灯来往炕头上一照,咦!他发现在刘彪的枕头边有一个非常精巧的小瓶,便飞快地拿起装进了口袋里。抬头一看,八仙桌旁有一个精雕细刻装饰精美的首饰盒,他心安理得地塞入怀里。他把灯放回原处刚转身要走,突然发现一个人影晃来荡去,与他对笑,他吓了一跳,细一瞧是一面大镜,反衬的是一尊财神爷的座像,在靠北墙的一个小供桌上一闪一闪的灯光下笑着呢。锦毛耗子生气了,心想你也笑我丨他跑过去一枪管就把财神爷捅到地上,财神爷屁股底下可是一件十二分漂亮、金光闪闪的小莲花座,锦毛耗子觉得好玩,想带回去给小泥鳅看看。可那莲花底座与桌面结合得非常牢固,锦毛耗子使出全身的力气把底座掰了下来,也装人怀里。他回到东屋,王掌柜还在给伪军训话,他站在阴影里,瞧见了一年多前被这小子侮辱、谩骂和开枪的情景,仇恨涌上心头,他悄悄掏出手枪,也没有顾得上瞄准,嘴里骂道:“操你妈的!”就开了枪。一下把刘彪打了个嘴啃泥。王掌柜摆手制止。
锦毛耗子原原本本地把事情的经过都给媛媛说啦,锦毛耗子是满身的轻松。他问媛媛说媛媛姐,这算偷吗?”媛媛笑了笑说不算偸,不算偷。只是顺手拿回来玩玩,小孩子好奇嘛。以后好奇也别拿人家的东西了。”锦毛耗子说回来我想瞧一瞧那底座里有啥东西,我用斧头劈开啦,掉出一块金砖来,那金砖是自己跟来的,与我的关系也不大。”媛媛说把金砖和玉镯交给你母亲保管起来,等以后有机会还给人家。那个小鼻烟壶也值不了几个钱,玩去吧。”锦毛耗子说媛媛姐,我听你的,把金砖交给我妈。那一副玉镯你一定留下。鼻烟壶就给小泥揪那坏小子,让他吸鼻烟去,慢慢地变成烟鬼,那才好玩呢。”说完他抽身就跑啦。
第二天一早,锦毛耗子拄着根树棍子一瘸一拐地来找小泥鳅,媛媛、珠珠、小蚕正在打扫院子,小蚕一看锦毛耗子的样子,扔下扫把一溜烟地跑了。锦毛耗子是鼻青脸肿,眼泡像一对熟过了头的烂桃子,脱皮露浆;小红鼻子离开了中央;嘴歪唇厚张嘴难,下唇短来上唇长,桃形脸儿变圆形,绿豆小眼闪寒光。媛媛吃惊地问这是怎么啦!是摔的还是谁打的?快拿个板発坐下。”锦毛耗子摆摆手说坐不得!坐不得!屁股肿得有两寸多髙,浑身上下都是包。是昨晚我爸打的,他扬言要把我打死,不留我这个孽种,情愿断子绝孙。碗口粗的柳条棍子打折了两根。老天帮忙,他扭了手腕,没法再打才停了下来,我成了这副模样。”珠珠冷言冷语地说熊包!你怎么不跑?平时不是能跑得很嘛。”锦毛耗子筋疲力竭地说虎头啦,他那枝日本三7、枪就放在炕头上,你想他要是急了眼,你敢跑?他那狗脾气,操起枪来,你能跑过子弹!我的天爷,你试试,说得好听!小泥鳅呢?我找他算账!”媛媛妈听见院子里高一声低一声说话,出来一瞧是锦毛耗子在院子里,满脸是伤痕累累,心痛地说哎呀!我的儿,怎么成了这个样子?快快进屋休息。”说着把锦毛耗子搀扶到东屋又慢慢地放到炕上。媛媛赶紧端来热水清洗伤口,把脸帮着洗净。锦毛耗子对媛媛妈说:姑,我好心把那块金砖交给了我妈,我妈当了汉奸,出卖了我,我爸是个二愣子,武夫出身,恼羞成怒,不问青红皂白、来龙去脉,凶神恶煞一般就一顿暴打,把我打得七零八落,惨不忍睹,成了残兵败将。我妈是谗言恶语,添油加醋,一句好话不说。”媛媛妈说:“可怜见,就在我家养伤,我们家内服的、外敷的、治伤的药都有。”媛媛把云南白药拿来,给锦毛耗子冲上一些喝,把跌打丸研碎调上白酒敷在肿胀处。锦毛耗子说谢谢二姑,我身上的疼痛好多了,不过小泥鳅挺坏,他要是不从我兜里把金砖抢了去,鬼知道!后边的事就没有了。”“啊呀!你小子偷了人家的金砖还成了我的过错,你爸打得好!你要是我的儿子我就打死你了。现在是时候,趁着你这个熊样子我给你爸帮个忙,勒死算球,”不知啥时候小泥鳅站在了炕边说,“赖我们家来了,是不是还想死在我们家的炕头上!”媛媛妈笑笑说小泥鳅净胡说,滚开!锦毛耗子你不要多心,就在这养着,二姑给你撑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