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一座炼狱般的深渊底部。这里,没有那明亮夺目的白昼,有的,只是无尽幽深的永夜。
“你听见了吗,起风了。”
“在这里,风,又何尝停止过了。”
“也许吧。不过,你是听到了风,所以才过来的吗?”
“不,我所听到的,只有,永夜的哭泣!”
在这漆黑如瞳的深渊正中心,一座由无数既古朴而又晦涩难懂的神秘符文组成的青色光晕大阵,正顺着太极八卦的脉络,在半空中缓缓运转。而在阵眼处,一名黑袍负手而立,无数冰冷阴寒的煞气不停地在向其周围聚集,魔气滔天!
“几千年了,始帝,你还是不肯放过我吗?”话语中的杀机在空气中缓缓凝固,似乎要将整片空气冻结。
站在阵外的金边白袍的中年男子却毫不在意,眉头一缓,淡淡一笑,就将这杀气化解与无形之中,转而又带着一股君临天下的威势说道:“不是我不放过你,而是你却从不曾放过我。”
也许是被白袍中年男子说中了什么往日的隐秘之事,黑袍魔王开始不再接话,低头在中默不作声。白袍男子也没有继续追问的意思,就在一旁冷冷的看着。
一时间,周围都陷入了诡异的冷静当中,空气中只留下凛冽的风声,以及愈来愈浓的危险肃杀的味道!
渐渐地,雨丝开始在深渊之中弥漫开来,酝酿已久的雷声也在乌云中炸响,翻滚的白电也响应者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号召,将黑色的深渊照得如同白昼一般。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一个身着素色布衣的弱冠小童,扎着一个朝天马尾,优哉游哉的从白袍男子的身后走了出来,发出了极不和谐的音符:“死老头子,下雨了,再不回家,衣服就又湿了,到时候没衣服穿,裸奔了可别怪我!”
没有人接话,死一般的寂静在这山谷中,慢慢的延长~~~~~
等了良久之后,白袍男子捂着嘴,很不舒服的咳嗽了一声,不着痕迹的向小童摆了摆手,示意不要在说话。
而布衣小童似乎没有看到,一边从衣袋中拿出一些零嘴,一边自顾自的说道:“我说老头子,你跟村头的王寡妇可是说好了的,日落以前回去看她的,现在人家只怕是等急了!”
说话间,白袍男子似乎咳嗽的更加厉害了,胸膛在空气中剧烈的起伏,似乎病的不轻,一只眼睛用尽生命般的瞪得犹如铜陵一般大,对着布衣小童狂翻着白眼,很命的传递着信息。
不过布衣小童似乎身体的机能出现了紊乱,丝毫接受不到白袍男子传递出来的任何讯号。吃完零嘴,顺便在白袍男子的衣服上擦干净了手,一副大义凛然的指责道:“死老头,不是我说你,平日里天天跟那王寡妇眉来眼去,大家也都心知肚明,看看也就算了。现在我算是知道了,你这负心汉玩完就想溜走,真是当得起臭不要脸这几个字!”
白袍男子似乎被气得不轻,一个手指头颤颤巍巍的指着布衣小童的头,说道:“欺师灭祖的小混蛋,你说,那王寡妇是不是拿东西收买你了。”
“没有,这是我出自正义的发声!”,布衣小童头摇的如同波浪一般,正义凛然的矢口否认:“我这种少年英雄,就是看不得这般无耻采花的行径!”
白袍男子的肺似乎都要气炸了,咬着牙,恶狠狠的质问道:“那你这零食是怎么来的?”
“是正义的回报!”
“放屁,这明明就是你从王寡妇那里骗来的,小混蛋!”
“凑不要脸的老混蛋,你可别诬陷我,这明明就是王阿姨对我善意的馈赠,是对我英雄业绩的首肯!”“小混蛋,你给我如实招来,是不是王寡妇那个笨女人要你过来监视我的!”
“嘿!你这老混蛋真是获得了不要脸的精髓,当着人家的面,也不知道是谁一个劲的夸人家美若天仙,聪明贤惠,是理想的贤内助,什么可以相伴一生的好人家。”
“小混蛋,你给老夫闭嘴!”很明显,布衣小童明显是说到了白袍男子的痛处,一个劲的红着一张老脸,快速的打断了小童的话语,反手揪着布衣小童的衣领,恶狠狠的问道:“小混蛋,你说,你今天是不是跟王寡妇说了什么!”
布衣小童很明显没有一点要遮掩的意思,一把手抓着白袍男子的胡子,摆摆手,说道:“是啊,我只是跟王寡妇说,今天村尾的李寡妇要请你去她家做客,仅此而已。”
白袍男子深呼吸了一口气,感觉了世界的美好,在指着布衣小童的鼻子,骂道:“小混蛋,你敢阴我,欺师灭祖的东西!”
布衣小童似乎根本不吃这样一套,依旧觉得自己是正义的一方,正义凛然的反击道:“是啊,,我就是要阴你,怎么样,你咬我啊,老混蛋!”
就这样,一老一少在原地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儿,然后,然后,就在地上厮打了起来,那场面,简直无所不用其极,连踢带咬,连滚带爬,杀的那个叫做哭爹喊娘。
最后,白袍男子凭借着体重,手脚长等各方面年龄优势,强势碾压小童,只剩一只无力的的中指直直的立在空中,以及一句,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不过,谁也没有注意到,阵眼处的黑袍魔王,正抬着头,饶有兴趣的看着对面的一老一少。不过,那张神秘的脸,依旧隐藏在厚厚的黑色斗篷之下,令人玩味。
也许是被别人瞧得发毛,白袍男子一个潇洒转身,留下一地的英姿,不在理会躺在地上抽搐的布衣小童,回复了初始的出尘之姿,负手对着长空莫名的感叹了一句:“人老了,一不小心就冲动了!”
黑袍魔王就这样静静的立着,两道赤红色的利光从黑色大帽中射了出来,充满煞气的声音在雨中慢慢的开始扩散开来:“始帝,你在红尘这么多年,终究还是变了!”
“变了吗?可能吧。”,白袍男子缓缓的朝着自己的双手哈了一口雾气,悠悠的回答道:“可是,谁有是不变的了,变了,才有回忆可言,不是吗?”
魔王似乎是默认了,又似乎还在慢慢品味。总之,深渊之中又恢复了刚才的死寂,只剩下无限阴冷的风,和有限血腥的雨,依旧在不停地回响。
“屎~帝~我说臭老头,想不到你还有这么威武雄壮的外号啊,难怪你一天到晚总是便秘,这外号可真是一针见血。”。很明显,我们的少年小英雄已近恢复了过来,一脸的鼻青脸肿,正向我们展示着他那顽强的斗争精神,正用行动向我们展示什么叫身残志坚。
白袍男子很明显已经在奔溃的边缘,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形象一瞬间被打了个七零八落,飞身一个漂亮的回旋踢,将布衣小童踹到深渊的小角落,才转身挥了挥衣袖,掸落身上的灰尘,留下一地的鸡皮疙瘩。
“嘿嘿!”,小童子被踢飞后,没有反击,反常的笑了起来:“我说,臭老头,我可警告你啊,别死了!”
深渊底部的风越来越大了,割在人的脸上生疼。布衣小童似乎是在这风中梗咽,声音在这忽隐忽现,最终消失不见。
终究,布衣小童还是决定说话了,一张脸紧紧地埋在膝盖下面,看不见任何表情,只是慢慢的竖起左手的中指,夹杂着抽泣发出了一句:“我,还等着你来教训我了,没了的话,我会很不习惯的。”
“是啊,会不习惯的。”,白袍男子在嘴里反复的叨念这句话,渐渐地低头开始沉思起来。忽然,又转过头,看了看埋着头的小童,似乎想说些什么,可终究还是什么也没说,又将头转了过来,呆呆的伫立在原地,只留下一个沧桑又带着落寞凄凉的背影。
“你收了一个好徒弟,始帝,说真的,我很羡慕你。”魔王依旧淡淡的站在阵眼之中,那里,没有一丝风,有的只是,无边的煞气和窒息。
“是啊,所以,我才会拼了命的,想要平安回去啊!”,说话间,白袍男子,更准确的来说,是始帝,爆发出一股强烈的气势,一种君临天下的威压瞬间笼罩全场,强大的令人喘不过气来。
“来吧,始帝,这么多年不见,让我看看这么多年没见,你究竟走到了哪一步,也顺便把你我之间的恩怨,一并了了吧!”
话刚落地,一股滔天的煞气从魔王的黑袍之下骤然爆发,汇成一把利刃,猛烈的撞击在青光大阵之上,一圈圈淡金色的波纹由撞击处不断的向外扩散,一阵毁天灭地的威压骤然爆发开来。
“乾坤两仪阵也挡不住了吗?我倒要看看,逆龙,你现在到底强到了什么地步!”,说话间,始帝抬起右手向半空中的虚无处一抓,一个由无数古朴玄奥符箓组成的‘卍’字符文缓缓的出现,慢慢的在右手上空凝结成型。始帝又向虚无中迈出一步,将‘卍’字符文握在手中,转身向阵中砸去。那‘卍’字符文迎风见长,眨眼间就变得如同小山一般大小,携带这巨大的威势,狠狠地向逆龙魔王砸去。
“来吧!”,魔王爆喝一声,双手在空中虚划几指,结成一个繁妙无比的巨阵,数道煞气冲入其中推动着大阵缓缓的运转起来,一只巨大的墨黑色龙首张开这血盆大口,从巨阵当中冲了出来,与那玄妙无比的‘卍’字符文狠狠地撞在了一起。猛烈的爆炸威势在一瞬间就摧毁了青光大阵,爆炸的余波以巨大的冲击力向外扩散,砾土四溅。
然而,谁都没有注意,又或者是没有在意,角落的小童子似乎早已酣睡,一个白金色的光晕正将其包裹在其中,迎着山风,在空中起起伏伏,忽隐忽现。
乾坤两仪阵已破,然而,真正的大战,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