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焚鬼
在凡人的传说之中，天圆地方，上有九重天阙，神明高照，下有十八层地狱，恶鬼蛰伏。
不过这终究只是凡间的传说，天阙与地狱只是人们对于美好和丑恶的寄托。
而所能查到的正史之中，完全没有提及天阙或是地狱之说。当然，这里的正史自然不是凡间那区区数千年的记载，而是贯穿这整一个纪元的真正古史。
在那百万里外，日出之处，衔接无边海域，矗立着一座最巍峨的山峰，这便是东陆的象征物——烛台峰。而烛台峰下是连绵起伏的山岭，地势极为诡异，纵横千万里，如果从万里高空远远望去，那山岭就像是烛台之下一本摊开的史书。
这便是天书岭。
天下儒道修士的圣地。
这本堪比城池般巨大的天书中，真的记载了整个纪元。
重峦叠嶂之中，刻写了无数字迹，涵盖了这一纪元时光长河之中发生的所有辛秘。
烛台山下，天书岭前，坐化而去的儒圣不知千百，他们孜孜不倦地挖掘天书岭中的奥秘。然而通史何其浩瀚，哪怕他们自身成圣，在当世如星辰皓月般耀眼，但坐到这部古史跟前，与整个纪元相比，也如同尘埃一般渺小。
直到今天，在那深山老林之中，也许还有不曾放弃的圣人，在探索天书岭的奥秘，年复一年。亦或者，那些当世强者早已经拖不过时光流逝，化作尘埃，变成天书岭的一部分。
在儒道修途中，天书岭是比天下还大的领域，古圣贤预言过，通读天书岭的人可直登仙台。
儒道，就这样成了一条与天下其他修士格格不入的争渡之道。
而就古史而言，天书岭的记载远远不是那些上古家族中零零碎碎的记载可以比拟的，甚至于，帝族对于古史的研究都是以天书岭为准。
然而从古至今，没有人能翻遍这本天书，在那山岭的最深处有着不为人知的奥秘，甚至是凶险。
在千万年前，帝族之中，曾出过一名少年儒圣，天资无匹。
他在百岁之前，徒步走完并且阅尽了天书岭的前九成记载。
百岁，对于一位圣人的悠长寿命而言不值一提。
可当这名少年儒圣踏出天书岭的时候，他的气息微弱如临终老人，在这百年之中，他的圣人体魄和浩瀚生机居然被生生耗尽。那时候的儒圣，已然是垂危之际，甚至略显癫狂。
他踏出天书岭，回到族中，收罗了各种延长寿元的天材地宝，甚至动用了各种闻所未闻的阴狠秘术，强行延寿。
然后，他再一次踏入天书岭。
他想要读完那最后一成。
只不过在那之后，这位曾经辉煌耀眼的帝族天骄，就再也没出现过……
……
天书岭在儒道修士眼中是神圣的，也是险恶的。
从天书岭中流传出来的零碎史料，被各个门派、家族一一记载下来，成为一种底蕴存在。
那位帝族的少年儒圣当年回归的时候，显得有些癫狂，难以想象在这百年之内，他接触到了什么。而那九成的天书记载，他究竟有没有留下，亦或者说留下了多少。恐怕就只有帝族中那些至高无上的存在知晓了。
相比于凡人之间流传的天阙地狱之说，在正史中，确确实实出现过的，是由古代大能冥王开拓的炼狱。
也许地狱的传说，就是源自于炼狱。
炼狱是冥王的意志领域，类似于某些门派中先辈留下的道场，但不同的是，炼狱的广阔程度远远超过所有人的想象。它几乎与整个天下叠加到了一起。
可以说这是冥王统治的另一个世界。
作为史上凶名赫赫的王者，冥王的残暴其实远远超过了历史上的描述，但是最广为流传的部分正史中对于冥王的描述总是有所隐晦。
这是因为，冥王是帝族史上最狰狞的一道伤疤。
史上破土封王的强者不在少数，那些一般都是帝畿降旨拜封。而冥王却是个例外，他走了一条偏离天下所有修士的路，至今没有人知道他的道统是源自于哪里。
只知道他开拓炼狱之后，帝畿在三日之内，被收割了百万生灵，其中不乏帝族之人的存在。
这些生灵死后都堕入炼狱，成为冥王的附庸。
帝族遭受到前所未有的重创和羞辱。
一场旷世之战就此拉开。
那场天地浩劫中，究竟屠戮了天下多少生灵，无人知晓。
除开帝畿、古地还有西土的灵颠山以外，普天之下尽归冥土！
然而就在那时候，冥王神秘消失……
没人知道这位暴君去了哪里，有人猜测他沿着自己的那条路，踏上了更高的领域，然而大多数人更愿意相信，冥王被三帝族联手镇压，放逐寰宇。
总之，冥王消失之后，他一手开拓的炼狱逐步崩碎，一个黑暗时代在刚刚踏入鼎盛阶段，就这样戛然而止，不由令人咋舌。
暴君冥王的手一度伸至帝畿，丝毫不畏惧帝族之威。
然而他的炼狱却未能笼罩住的，还有两片土地。
一是神秘莫测的古地，这片异土自古以来就时所有生灵的禁地，哪怕是冥王这般无法无天的存在，也没有触及古地。
另一处，则是西土的万年古刹，灵颠山。
冥军涌至西土时，不见一僧人。
却在灵颠山上，走下来一个白发人。
那一日，冥军全军覆没，企图笼罩西土的炼狱被两道金芒生生撕开。
白发人凭一对灼日般的金瞳，撼动了冥王的炼狱意志。
那一日暴君狂怒的嘶吼震撼天际！
粉碎了冥军之后，白发人一步步爬回山上，拖着刺在他胸口的那柄冥王长矛……
……
冥军的西征最终也没有成功。
灵颠山上悠悠钟鸣依旧。
白发人昙花一现，至此再也没有出现过，不过世人却记住了他眼眶中那对璀璨的金瞳。
传闻天书岭中，有人道破了金瞳的来历——“焚鬼”。
焚鬼瞳并非某种神通或是法门，而是类似于某些古族中偶尔会出现的奇特血脉。它对于阴邪的鬼物有克制天赋。
在冥王时代终结之后，漫长的岁月中只出现过三例与“焚鬼”相似的金瞳，只不过都是籍籍无名之辈，并没有在岁月长河中惊起什么浪花。
焚鬼瞳自然也逐渐被世人遗忘。
……
在千万年前那场较量之中，焚鬼瞳撕碎了炼狱。
过去了无尽岁月，这两样东西却再度碰上了。
风易神色凝重地看着前方的白骨大军犹如惊涛骇浪般呼啸而来，他的左眼开始泛起一丝金芒，眼眸间无数细微如丝的符文交错流转起来。
在金瞳显现的一瞬间。
原本漆黑空洞的周围开始浮起猩红色的光晕。
左修眼瞳微微一缩，因为他感觉到了，这一角破碎炼狱的残存意识在苏醒！
从一开始，左修就未曾在意过周围的事情。因为无论是外面那些来自各个门派的弟子，还是炼狱中这些白骨大军，都无法威胁到他自身。
而他真正忌惮的，是这角炼狱的残存意识。
哪怕这一角破碎的炼狱与完整炼狱相比几乎小的可以忽略，但它蕴含的那一缕意识，终究是源自于冥王啊。
如果这里挖出炼狱的消息传了出去，恐怕到时候蜂拥而至的将会是各个门派和古族的真正巨头了。
一位古王的残留意志，足以让任何一名修士为之疯狂。
炼狱内，原先的空洞虚无，被无数腥红的光晕代替。
风易感觉到脑海中一阵刺痛。
随后层层无形的威压朝他碾压而来。
左修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示意他可以动用焚鬼瞳了。
不过风易却只是调动法诀，抗衡来自炼狱的威压，并没有使用金瞳。
他起身跃起，躲过碾压而至的白骨狂潮，抽出一把小刀划破了手掌，逼出一缕缕鲜血悬浮在空中，汇聚成一个怪异的符文图案。
这时候，九道猩红色的雷霆从高空砸落下来！
锋芒直指风易！
风易闷哼一声，翻手一抬。
血液符文瞬间暴涨，猛然冲起，与那九道腥红雷霆对撞一起！
刺耳的爆鸣声几乎要撕开风易的耳膜。
他原本就略显苍白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毫无血色。
而左修却看到风易用鲜血催动的符文图案，神色微变。
“没想到你居然是……”
“呲啦！！！”
然而左修话还未说完，虚空之中几条刺眼的红色锁链如利剑般射出，贯穿了他的四肢和双肩！
锁链将左修拉起，高高挂在半空中！
未等他做出反应，无数雷霆从四面八方暴射而出，结结实实地轰击在左修身上！
腥红雷霆贯穿了左修的躯体。
他披头散发，身上黑气滚动，可是无论他怎样撕扯都无法挣脱锁链。
“啊！”
左修嘶吼不已。
来自炼狱的意志之链牢牢锁住了他！
然而腥红雷霆并没有停下！
三息之间，已经轰击了十几次！
风易艰难地躲避着白骨大军的碾压，回头瞥了一眼被所在半空的左修，嘴角微微一勾。
原来你怕的是这个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