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时光暗流
红袍鬼的嘶吼消失之后，风易以为终于能消停一阵子，却不想，骨海开始颤动起来。
“什么情况？”
无数白骨自行漂浮起来，一具具人形骷髅像提线木偶一样立起身来，那空洞的眼眶内燃起一朵青色的焰火，原先的黑暗中瞬间布满了青光，密密麻麻多过夏夜繁星。
每一具白骨似乎都是随意平凑起来的，形态诡异别扭，但无一例外，纷纷生出了尖锐的獠牙和利爪。与外界那些发生异变的老人差不多。
“这下完蛋了。”
厉道咽了口唾沫。
他们四人站在千军万马之中，随时都会被碾成渣渣。
“轰！”
看着黑暗中亮起一对对森然的青色眼眸，风易一下子就明白为什么左修要带他到这破碎炼狱来了。
随着某一头白骨率先动手，无数具骷髅就像蝗虫一样轰然碾压而来，如同翻滚的海啸，不少骷髅在拥挤之中被碾碎，又诡异地恢复起来。
而第一群白骨刚刚冲到他们面前，那狰狞的利爪几乎要触碰到阿奇时……
“轰！”
一只巨大的手掌蓦然出现，横推而过，成百具骷髅像苍蝇一样被拍成碎片。
这只巨掌只有四个手指，粗大无比，皮肤上布满交错纵横的紫色筋脉，它挡在前方，就像立起了一面城墙一样。
“哇……”
此时厉道和风易的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
因为突然出现的巨掌，居然是从娇小的阿奇后背上长出来的！
此时，阿奇那张白白净净的脸蛋上，蔓延起蠕动的紫色筋脉，她神色平静，甚至嘴角还带着一抹甜甜的笑容。她脊骨上有数根狰狞的骨刺，那诡异的手臂正是从她背上刺出。
就像一棵参天大树生长在一个精致的小花瓶上。
巨大手掌每次挥动都会掀起一阵大风，扇飞无数骷髅，而阿奇则是稳稳地站在原地。
“一臂三目，为奇肱族。”
脑中神识辨认出阿奇所属的宗族，厉道却懒得理它，看着阿奇在前面大展神威，暗暗咽了口唾沫，暗道他从不惹恼阿奇果然是明智的。
风易一脸震惊。
如今的天底下几乎见不这些古籍里记载的遗族了，甚至，有很多人质疑古籍中所记载的那个万族林立的上古时代，他们认为那只是先人的杜撰出来的。毕竟如今天下，号称最古老的家族依然是属于人族范畴之内，只是姓氏不同罢了。
只有身居高位之人才会明白，古遗族是真实存在的，而且它们中很多如今就隐藏在人群之中，只是数量甚微，故而这些古老的种族，被添上一个“遗”字，以古遗族统称。
许多古老道统内都有古遗族留下的痕迹，传闻西土灵颠佛寺的万载壁画上，就画着十三名皈依佛坛的古族，甚至有人说如今坐镇封魔塔的佛陀就是那十三古族其中一人。除此之外，一直弥漫着神秘色彩的南疆，还有个别姓氏的宗族，一直以某一古族后裔自居。尘封的遗迹更是太多太多，只是孤陋寡闻者浑然不知罢了。
风易依稀记得，自己还是襁褓中的婴儿的时候，族中盛宴上就曾出现过三头六臂的古遗族生灵，只不过那生灵是被禁锢在牢笼之***人观赏取乐。
他盯着阿奇眉心上那一道腥红色竖痕……
“一臂三目。”
很显然，风易也猜到了阿奇所属的是哪一古族。
“轰！”
又是一拳，将蜂拥而至的骷髅大军打得支离破碎。
可是那些爆裂开的骨头，往往不到半息时间，就再度恢复起来。如果仅仅是杂碎白骨，根本毫无用处，虚空中那些鬼哭狼嚎的幽魂才是根源。
厉道正看着铺天盖地朝着他碾压而来的骷髅，头皮一阵发麻。
“既然手指头没化掉，就滚进去把东西取出来吧，记住，东西在时光暗流的最深处。”
“诶？等等！”
“哎哟！……”
左修一脚就把厉道踹进了暗流区域！
……
一进入暗流，厉道浑身上下的汗毛都竖立了起来。
“呲呲呲……”
厉道身上衣服立即崩裂腐坏。
还有他脖子上那根系着青铜片的草绳也同时泯灭，青铜片掉落在地，厉道伸手捡了起来，发现铜片完全没有竟然受到时光符文的影响！
紧接着，他的皮肤开始寸寸瓦解，化作一缕缕灰烟消失。
就像无数把利刃把他身上的皮肉一层层地刮去。
“要命啊……”
厉道忍着剧痛刚迈出去一步，结果一脚踩空，摔了个狗吃屎，一回头才发现自己的左脚已经化掉了……
接着，青铜片也叮当一声掉落在地，厉道手掌也被磨灭了一半。
厉道伸出另一只手去捡铜片，却发现视野越来越模糊，还没摸到铜片，眼前已经是一片漆黑。
他的双眼也化掉了。
这让他回想起当初古地之中鬼老头给他重铸肉身的情形，几乎把他整个人都拆得七零八落。
就在厉道以为自己要化为一堆尘灰的时候，他的视野又恢复了回来。
一寸寸失去的躯体由如时光倒流一样，自行组合修复。
恢复行动之后的厉道根本不敢耽搁，他伸手捡起铜片，翻身站起来就冲向暗流区域的中心。
三步、七步、十五步！
“噗……”
暗流又一次开始瓦解厉道的躯体。
区域充斥着诡异的时光乱流，当厉道处于时光顺流之中，他的躯体会以极其恐怖的速度被分解泯灭，而当时光逆流来临的时候，被瓦解的躯体就会原路折返，自行恢复。但是在这个毁灭与修复的过程之中，看似没什么改变，其实厉道已经损耗了两部分生机，一部分是毁灭、另一部分是再生。
而一旦厉道的生机耗尽，他就再也没法恢复。
尽管厉道拼了命地冲刺，但是在第二次被瓦解躯体之前，他之踏出了十五步。
很快，他又瘫倒在地，半边身躯在寸寸瓦解。
一刻钟之后，厉道再次站起身来，气都来不及喘地飞速奔跑起来。
在厉道的胸腔之内，一枚两指宽的断骨，开始泛起璀璨的淡蓝色光芒。
当初阴差阳错喝下那瓶不明液体之后，厉道的筋脉被一股蛮横的力量强行贯冲开，按照常理是必死无疑的。
也就是这时候，厉道发现以断骨为核心，他身上还隐藏了另一套截然不同的筋脉走势，断骨仿佛有着源源不断地力量在输出。每一次躯体创伤之后的自行修复，都是来源于断骨的神秘奇效。
那些参差交错着贯穿全身的蓝色筋脉，源源不断地生机从中喷涌而出。
“骨兄，你可千万撑住啊。”
厉道心里默默地祈祷着，如果断骨生机断绝，那么他自然是要魂归西天的。
这一次，厉道冲出了二十步，躯体泯灭了一半的时候，还靠着惯性滚了一小段距离。
天知道这片区域有多广，厉道已经准备好“死”上七八十次了。
唯一比较无语的是，他身上的衣服第一次瓦解之后，就没有再恢复了，厉道现在是光着屁股在飞奔。
厉道躯体的每一次瓦解，都濒临意识泯灭，总是在那惊险关头迎来时光逆流。而到后面的几次，厉道完全失去了意识，只在躯体恢复之后，才猛然醒来，大有死而复生的感觉。
不知过了多少次，对于躯体瓦解的痛苦厉道已经麻木了。
再一次修复躯体之后，他疯狂地朝着前方冲去！
因为他似乎已经看到了暗流中心那里闪烁着的奇特光芒！直觉告诉厉道，那里或许就是暗流区域的最中心处！
越是靠近暗流中心，顺流的泯灭力量就越蛮横，厉道躯体的毁灭就越频繁，到后来，他几乎是整个人消散成灰，连渣都没剩下，而修复之后，厉道也能明显感觉到断骨喷涌的生机有些力不从心了……
这使得他心里一凉。
……
暗流区域之外。
“如果他死在里面怎么办？”
风易扛着一根白骨，把扑上前来的骷髅敲飞出去。
“你们身上的种了毒咒，死了我会知道的。”
左修闭着眼睛，平静地站在原地，所有欺身临近他三尺之内的骷髅都诡异地破碎。
前方，阿奇挥动她的巨掌，一把将数十只骷髅碾成渣，无数诡异的虚影从指缝间钻出，哀嚎着飘走，消失在黑暗之中。
“炼狱中的鬼物，几乎可以达到不死不灭的境地，尽管这里只是一角炼狱的碎片。”左修淡淡吐出一句话。
此时，越来越多地骷髅从白骨堆中站起，朝着这里狂涌而来，巨掌横推出去，一时间竟然没能挡住骷髅的浪潮。
“呲啦！”
尖锐地骨爪撕开巨掌的皮肉，鲜血喷涌！
阿奇闷哼了一声，却丝毫没有后退。
更多的骷髅碾压过来，缠住了巨掌，就像无数蝼蚁硬生生压倒了巨象，它们瞬间撕下了巨掌的拇指！
桀桀怪笑声环绕，那些沐浴着鲜血的骷髅大为欢快！
眼看着，阿奇已经淹没在白骨骷髅之中。
无数骷髅越过巨掌，飞扑而来。
半空中，隐约能看到那只红袍鬼的身影在诡异的漂浮着。
左修不为所动，他冷冷地看着如海啸般碾压而来的骷髅大军。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