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钦晋差人去买的酸梅汤还没回来,这天气却开始变化。风声哓哓异动,夏日的烈日仿佛被后羿射落,天空一瞬间漆黑,伸手不见五指。一道闪电划破了整个天空,将漆黑的天空劈成两半,一声惊雷紧随而至,轰隆巨响,就仿佛击打在巫府客厅的屋顶上,要把整个客厅都震碎了似的。雷声在头顶上轰鸣,大地似乎被震的颤抖起来。紧接着下起了倾盆大雨。大雨滂沱,狂风翻滚着怒号,密集的雨竟没有成滴,而是连成了一条雨柱,如同拧在一起的冷鞭,从天空上凶猛地抽打了下来;屋檐下,千百条河流“哗啦哗啦”的流淌着。屋顶仿佛要塌下来了!
巫世南嘿嘿冷笑,看向暮钦晋:“太子殿下,你可还记得在城外说过的话?”
今夜台风过境,巫神若是显灵,不妨将玉活埋于此……
暮钦晋想起了当日的话,对门外景致很是欣赏了一番,方悠然道:“如此说来,倒是巫神显灵了。燃文,点灯,我们好好看看这多事的神明!”若真有这神明,他倒是想看看这害了他祖父祖母母亲的神明到底是何模样。
郭燃文领命去点灯,屋子刚回复光明,一阵冷风就吹入,火焰即刻被扑灭。
云既异站起身去关门窗。
郭燃文再次点灯,刚一点亮,一块瓦片从上空落下,雨柱从漏口灌入,将火焰浇灭。
郭燃文骂了一声,挪个地方再点,又是一块瓦片落下,火焰被再次浇灭。
暮钦晋调侃道:“岳父大人,贵族的巫神长得难以见人吗?燃文,别忙活了,再点下去,我们这屋顶就变筛子了。”他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将轮椅上的巫憬憬抱起,护在自己怀里,轻声呵斥,“别抖。既然选了我,就不该害怕。”
巫憬憬乖巧地应了一声,将小脸蛋埋入暮钦晋怀里,一双手臂却防卫性地护住了他的背,双掌将他背上心口位置密密护住。
“混蛋!”巫世南骂道,“我把女儿嫁给你,可不是给你大小声的。”
暮钦晋不甘落后,回敬道:“我的太子妃也不是给你饿着渴着越养越瘦的。”
郭燃文抹汗:“太子殿下,尚书令大人,现在是讨论这些的时候吗?”
巫世南与暮钦晋同时吼道:“这件事更重要!”
云既异将郭燃文拉回座位:“随他们去吧,反正现在我们也无事可做,不是吗?”
余纳玉亦道:“云公子说得对,天意自古高难测,我们还是静观其变吧。”他托着腮凉凉道,“家父曾遭贪官污吏迫害,彼时我曾祈求老天爷降下五雷,将那些贪官污吏全部轰死,结果他们活得好好的,朱门肉臭,夜夜笙歌,我的祈祷一点都不管用,是以,我不信神明。”他静默了下,柔声道,“想来我不曾提过,家父是殿下救下的。”
众人均愣住,全然不知暮钦晋竟然是余纳玉父亲的救命恩人。暮钦晋思索了下,淡淡道:“玉并无印象。”
余纳玉没有做更多的解释,复尔抬头看外间电光:“这贼老天,害我的贪官污吏他不轰五雷,偏偏要轰救我的人,这样的贼老天,让我怎能甘心低头认命!原本我不信神明,现下就算我信了,也不过是想将他从天上揪下来,痛扁一顿!”
“谁说不是呢。”云既异拍手道,“这到底是哪门子的神灵,融江被污了他不管,南疆遭了瘟疫他亦不管,这萨达南燕差点开战他也不管,偏偏管尚书令大人招哪个女婿,我们太子殿下娶哪个媳妇。哼,我说尚书令大人,贵族的神灵其实是月老兼的吧。”
扑哧。
暮钦晋带来的一帮属下不由得轻笑出声。
“放肆!”巫世南冷喝。他冲着暮钦晋冷声道:“太子殿下,还望多管束管束你的奴才。”
暮钦晋好声好气应了一声,清了清喉咙,颇为严肃道:“既异。”
云既异凛然道:“在。”
暮钦晋沉默了下,道:“聘礼里有没有西瓜?”这酸梅汤怕是买不回来了。
巫世南差点把刚吃下去的糕点气出来:“殿下,老臣让你管束你的奴才。”
“快去找找看,有没有西瓜。当然,若是有椰子最好了。”暮钦晋先交待了云既异一番,方回应巫世南,“玉斗胆问一回岳父大人,可曾见过巫神?”
巫世南道:“不曾。”
暮钦晋道:“既然不曾见过,尚书令大人又怎能确定巫神不是月老兼的?”
巫世南愣了下,竟然无法反驳,只好狠狠地怕了下桌子。
暮钦晋催促道:“西瓜找到没?有没有椰子?有的话多拿几个上来,据本太子猜测,本太子的岳父岳母大人大约也渴了。岳父大人,您说是不是?”
巫世南气得胸口一突一突的,好半响才怒气冲冲道:“我要吃葡萄。”
巫夫人随后道:“有蜜桃没?”
然后暮钦晋感觉到怀里人儿勾了勾他脖子,在他怀里小声道:“……提……子。”
在黑灯瞎火中摸索的云既异差点哭了,敢情他们当他这里是水果摊吗?亏他太子爷想得出来,哪家提亲会带上西瓜、椰子、葡萄、蜜桃、提子的?!啊?谁家会啊!
云既异眼泪都还没抹干,就听见原先在他眼里威严无比的尚书令大人无比不耐烦地催促:“找到没,老夫渴了。”
云既异抹泪,水果没找到,找到一家子吃货,要不要,要不要!
这时,出去买凉茶的属下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大事不好了!”
郭燃文拦住他:“何事?”
暮钦晋从容道:“燃文,酸梅汤。”
郭燃文将酸梅汤拿给暮钦晋,又转身走到那个属下面前,怕怕他的背:“别慌,慢慢说。”
那属下喘着粗气道:“这暴风雨只在巫府上空,出了巫府,太阳好得紧,万里无云,一滴雨都没有。现在……现在很多人都在巫府外面围观着呢。”
果然如此。
暮钦晋喂了巫憬憬几口酸梅汤后,将她抱起:“看来是小婿扰了岳父大人,玉这就带憬憬离开。”
“不许动。”巫世南冷喝,“你跟憬儿,你们两个哪里都不许去,就在老夫眼皮子底下待着。”
暮钦晋笑:“这可不太好吧。若是巫神出现,岳父大人要站在哪边?”
巫世南冷傲道:“老夫的事,不用你担心。护好憬儿,若她有半分差池,老夫把你剁成肉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