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墟里久无动静,那家伙死了吗?
巫世南望着废墟出神。这些会伤害巫灵的人,由巫神来收拾掉才符合巫神存在的意义,为何当年巫神不将慕容摇影收拾掉?为何任由那火焰一般疯狂的女子焚毁他的家庭。所有会魅惑巫族子民的人,巫神为何不在他们被魅惑前就收拾掉?
暮钦晋要是当初死在了萨达,那该多好。
好在人终究是被巫神收拾了。他女儿的性命终究是给保住了,只是那颗心,大约是受了伤吧。自古女子,总是容易被****所伤,男子于****的自制要胜于女子许多,是以,谈情论爱,女子总是要吃亏一些。当然,巫虞寄这般自私自利的人是例外。
废墟耸动起来,一只血淋淋的手从废墟里破土而出,之后是满是血污的头。暮钦晋从废墟里爬出,一身玄衣浸透了鲜血,黑色都仿佛被染红。暮钦晋双手撑地,跪在地上,大口喘着浊气,嘴里喷出来的雾气都透着红色。他喘了很久,方慢慢抬头看向巫世南,他长了一双勾魂的凤眸,人也如百劫不死的凤凰一样,于劫难后更显美艳,勾魂摄魄,不可方物。
妖孽!
巫世南心中生出了一个非常不好的念头,这一刻的暮钦晋让他骇然,不需要理由,他就是认定这一个人能毁了他的女儿!
他非死不可!
巫世南出剑,剑光直直向暮钦晋心口刺去。
巫府。
巫夫人脸色惨白:“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管家颤声道:“老爷杀了太子殿下,已经自首,现羁押在刑部。”
巫夫人摇头:“我不信,我的丈夫不是会胡来的人。我要去见他。”说完她一边吩咐管家备轿,一边往外走。
就在这时,老葛大呼小叫地奔了过来:“不好啦,不好啦,小姐晕过去啦!”
刑部。
还没等巫夫人开口数落,巫世南就心疼道:“我的事你让女儿知道做什么,她身子本就不好,现在好点没?请御医了没?”
巫夫人委屈道:“你的事憬儿还不知道呢。大约是这骤变的天气让她身体不适,宿疾又犯了。女儿我会照顾好,倒是老爷你,怎的如此胡来?”
巫世南嘿嘿一笑:“你是没看见,慕容云屏那儿子濒死时那妖艳之相,那般的好看,我们女儿非得跟他跑了不可。毕竟,我们巫家的人跟死人打交道多了,脑子都比较浑噩,缺了些精明。”
巫夫人落泪:“就算女儿没事了,可你呢,老爷你怎么办?”
巫世南道:“我成家颇晚,老来得女自然是心头之宝,只要女儿没事,其他都顾不上了。”他握住巫夫人的手,轻轻拍抚,“唯一亏欠的是老夫少妻,辜负了你的年华。”
巫夫人回握巫世南的手:“我也霜雪栖头,能有多少年华可剩。只是原想老爷身子康健,而我孱弱,如此一般配,或许有幸同赴黄泉,来世能青梅伴竹马,做一回少年夫妻。”
她笑了笑,抛却了当家主母的矜持,在深牢大狱中偎入巫世南的怀抱:“若是逃不过此劫,老爷可不许早早成亲,来世我们还做老夫少妻。”
巫世南笑着轻抚巫夫人的手臂:“那便允你。”
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已经是七天。
这七天是巫夫人一生中最煎熬的七天。她的女儿躺在床上昏迷不醒,脸上表情痛苦难抑,即便在昏迷中亦不断逸出呻吟,冷汗常常将床褥湿透。而她的丈夫则被羁押于监狱之中,若无奇迹,临秋后便是死期。她的人生从不曾如此晦暗,而她必须更加坚强。
这一日,巫夫人刚走到刑部,便见巫世南从里面走出来,脸色复杂。巫夫人惊喜地迎了上去:“老爷,您没事了?”
巫世南淡淡应了一声,却没有死里逃生的欢欣。
巫夫人担忧道:“老爷,怎么了?”
巫世南沉默了半响,方恨恨道:“他没死。”
在巫夫人心里,丈夫的地位是比女儿还重要的,相比于巫世南的郁闷,巫夫人却是发自内心的欢愉。她双手交握在心口,庆幸地松了口气。
巫世南摇摇头,托着巫夫人的腰缓缓往家走,一路喃喃自语:“奇怪,我那剑刺准了他的心口,毫不留情,怎会不死?怎能不死?”
在巫世南一路的反复思索中,两人走回了巫府。管家带着老葛喜出望外地站在门口,看见老爷夫人回来了,立刻道:“老爷夫人,小姐醒了!”
巫夫人惊喜地捂住嘴,差点失声叫出来,她攀住巫世南的手臂,欢喜道:“老爷,今天真是双喜临门呢!”
巫世南回了巫夫人一个笑容,笑意却没有深入眼底。他跟随着巫夫人一起走进巫憬憬的房间,耐心地等巫夫人释放完了她的关爱和担忧,方要求妻子离开,留他与女儿独处。
待巫夫人离开后。
巫世南关上所有门窗,冷冷看着巫憬憬:“心口还痛吗?”
巫憬憬原本就雪白的脸容几近透明,低垂着头不敢看巫世南一眼。
巫世南冷冷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巫憬憬垂着头,依旧没说一个字。
巫世南语调如路人,一字字道:“原本以为有一个不负责任的父亲已然是家门不幸,却没想到我亲自教导、疼惜入骨的女儿比巫虞寄还不如。他至少还考虑了巫家的传承,你倒好,随时随地都准备为了慕容云屏那儿子去死吗!这样不负责任的你,置我于何地,置你母亲于何地,置巫族又于何地!”
巫憬憬弯下身子,趴跪在床上。
巫世南淡漠道:“你现在这模样又是怎样?抬起头看我!”
巫憬憬缓缓抬起头,怯懦地看向巫世南。
巫世南一字字道:“我给你一次机会,你回答我,有何分辨,可曾后悔?”
巫憬憬的手在被褥上抓了又松,松了又抓,终于沉重缓慢地摇了摇头,又摇了摇头。
巫世南怒极反笑:“好,好得很!巫灵大人,你给我听着,我可以不认巫虞寄这个父亲,自然也可以不认你这个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