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人墨客凭吊玉华山,留下诸多“读后感”,绝非发古人之幽思。
从唐代中期一直到清代,藏在玉华山腹地的玉华宫、玉华寺仅剩下宫名、寺名而已,但昔日玉华宫繁华的景象、悠久的历史、深邃的文化内涵和美丽的自然风光,吸引着许多达官贵人、文人墨客,竞相走进玉华山凭吊游览,吟诗题词,留下了诸多诗文、碑刻和题词。这里仅手头现有资料,列出二十多位古人的诗文。
1.杜甫《玉华宫》
唐玄宗天宝十五载(756年)。安禄山、史思明部攻入关中,玉华寺建筑群遭到严重破坏。第二年,即唐肃宗至德二载(757年)闰八月,距玉华宫初建时已过百余年时间,大诗人杜甫由凤翔出发,经长安要回陕北鄜州(今陕西富县)探视妻子儿女,专程去玉华宫,看到的是一片荒凉景象,触景生情,他写下了题为《玉华宫》的诗,流传千年而不衰:
溪回松风长,苍鼠窜古瓦。
不知何王殿,遗构(1)绝壁下。
阴房鬼火青,坏道哀湍(2)泻。
万籁真笙竽(3),秋色正潇洒(4)。
美人为黄土,况乃粉黛假。
当时侍金舆(5),故物独石马。
忧来藉(6)草坐,浩歌泪盈把。
冉冉征途阃,谁是长年者?
杜甫(712~770年),字子美,唐代诗人,河南巩县(今郑州巩义市)人,祖籍襄阳(今湖北襄樊市),世称杜工部、杜拾遗,自号少陵野老,是我国盛唐时期伟大的现实主义诗人,被誉为诗圣,世界文化名人。他在唐朝由盛转衰的历史时期,其诗多涉笔社会动荡、政治黑暗、人民疾苦,他的诗被誉为“诗史”;他忧国忧民,人格高尚,诗艺精湛,被后世尊称为“诗圣”。杜甫一生写诗一千四百多首,其中很多是传颂千古的名篇,如“三吏”和“三别”,他的诗对后世影响深远。从这首诗看,玉华宫除了那秀美如画的山色美景外,已经沦为一片废墟,只剩下残垣断壁、几间阴房和石马雕刻。
(1)构:房屋。
(2)湍(tuan):急流的水。
(9)笙竽:古代的两种乐器。
(4)潇洒:清丽、明净。
(5)金舆:皇帝备用的专车。
(6)藉:坐卧其上。
2.苏舜钦《中秋松桥对月和柳令之作》
与著名政治家、文学家欧阳修齐名的苏舜钦(1008~1048年),字子美,梓州铜山(今四川中江)人,迁居开封(今属河南)。27岁任进士,做过县令、大理评事、集贤殿校理,监进奏院等职。因支持范仲淹的庆历革新,为守旧派所恨,御史中丞王拱辰让其属官劾奏苏舜钦,劾其在进奏院祭神时,用卖废纸的钱宴请宾客。罢职后闲居苏州,后来复起为湖州长史,但不久就病故了。有传世诗作《中秋松桥对月和柳令之作》:
月晃长江上下同,画桥横绝冷光中。
云头艳艳开金饼。水面沉沉卧彩虹。
佛氏解为银色界,仙家多住玉华宫。
地雄景胜言不尽,但欲追随乘晓风。
3.张峋《玉华山》
张峋,字子坚,荥阳(今属河南)人。宋英宗治平三年(1066年)为著作佐郎,他在游览玉华宫遗址后,留有诗篇:
玉华山谁穷远近,百里回旋势方尽。
削成苍玉倚青天,气象轩轩独奇俊。
黄河哮飓摧昆仑,一峰飘落如龙蹲。
白云低垂半岩腹,茫茫日轮平地奔。
惊湍瀑流飞辟历,松根峻岩裂石壁。
洞门画闭不知深,仙人琼浆满杯碧。
饥鼯(1)啼烟猿啸风,子规声哀愁满容。
山乌嘤咛(2)绕乔木,唯有黄鹤鸣噰噰(3)。
翠华迢迢来避暑,飘然陵云欲轻举。
当时此地最清凉,九成翠微不足数。
玉鞘声断宫殿闲,大龙飞去髯难攀。
川峦如旧人事变,但见明月留空山。
4.张缗《游玉华山记》
张缗,字子望,荥阳(今河南荥阳)人,张峋之弟。登进士第,官至太常寺主簿。他是宋代道学家邵雍的学生。《游玉华山记》写于北宋英宗治平三年(1066年),有刻石传世。作者目睹唐宫故地一片荒草荆棘,昔日九殿五门,而今荡然无存;又耳闻当地田老传说玄奘佚事,而对唐太宗却“无所称道”,于是叹息佛老之说惑人,以及人情“常乐于放僻”“易忘于中正”,在兴废盛衰的感慨之中,表现出道学家的某些色彩。
《游玉华山记》
由宜君县西南行四十里,有山夹道而来者,玉华也。其南日野火谷,有石常燃,望之如爨(4)烟,而莫知其所自也。野火之西日凤皇谷。则唐置宫之故地也。盖其初有九殿五门,而可记其名与处者六:其正殿为玉华,其上为排云,又其上为庆云;其正门为南风。南风之东为太子之居,其殿日耀和,门日嘉礼。知其名而失其处者一:日金飙门也。今其尺垣只瓦无有存者,过而览之,但见野田荒草而榛荆也。其西日珊瑚谷,盖尝有别殿在焉。珊瑚之北日兰芝谷,昔太宗诏沙门玄奘者译经于此,其始日肃成殿,后废而为寺云。中有石岩崭然有成,下有凿室。可容数十人,有泉悬焉,势若飞雨;有松十八,环其侧,皆生石上,高可十寻,端如植笔。其西且南有崖日驻銮,其始入也,双壁屹然,如削石而成,既至其处,若视瓮。侧有泉飞而下,如悬布。如喷珠,其名曰水帘。稍北,有崖与泉,亦若是而差小焉。
(1)鼯(wu):鼯鼠。形似松鼠,毛多褐色,尾巴很长,前后肢之间有薄膜,能从树上飞降下来,住在树沿中,昼伏夜出。
(2)嘤咛:鸟叫声。
(3)噰(y6ng)噰:形容声音和谐。这里指鸟叫声。
(4)爨(cuan):炊;烧火做饭。
治平三年夏五月丁巳,余与六人者来游,乃相与坐石荫松,听泉而饮之。已而,览故宫以徘徊,问遗事于田老。方嚣然不欲归,而余与六人者,或有官守,或以事牵,其势不可久留,既宿而遂去。然而,相视有不足之色。余为之言曰:夫山林泉石之乐,奇伟之游,常在乎穷僻之处,而去人迹甚远,故必为野僧方士与夫幽潜之人所据而有也。然幽潜之人知好之而力不足以营之,惟佛老之说可以动人,故其徒常独有力,而危亭广厦。眺览之娱,莫不为其所先也。
夫以有唐之盛,穷天下之富,建宫于此,随而废没,而杜甫乃其时人,过之且有悲伤之感,至或形于歌诗。独寺僧之徒,更相传而不息,迄于今而尚存,则虽天下之力,亦有屈于此欤?以太宗之贤,致治之美,宜其愈久而弥传也;今问诸遗老,无所称道。而彼玄奘者,特一浮屠耳;然说者至为荒怪难知之语。以增大其事。岂人之情常乐于放僻,而易忘于中正哉?又岂物之盛衰废兴亦各有时,而此特其盛时也欤?斯可为之叹息也。若夫太宗之贤,天下之力,犹不能长有此也,则吾曹可以一寓目而足矣。又何必以不久留为恨哉。然荒崖穷谷之崎危,废宫颓址之萧条,虽累岁月,未尝有一二人游焉,而余与六人者同时而来,亦可谓之盛哉!
六人者:余兄子坚、弟径,与太原石继和公美,河东郎几康伯,温陵陈说君豫,西河冀上之冠卿也。壬申,荧阳张缗子望己。
5.张道宗《玉华山》、《玉华寺》
张道宗,国子博士,宋英宗(1064—1067年)时,曾主管坊州军事。他分别以《玉华山》《玉华寺》为题写了两首诗。
玉华山
玉华山形郁崷崪(1),白昼莽苍常生烟。
近村百家湿翠黛,阴崖千迟淙寒泉。
山根宛转抱河曲,河流倒影浸碧巅。
文皇性热不奈暑,当时宫此安徒然。
得非遍选天下胜,莫如兹地无烦喧。
暂游已骇非俗骨,久驻直恐成真仙。
何当借得神画笔,霜绡(2)十幅图孱颜。
玉华寺
殿阁依山古。寻春闲客行。
谁知唐帝馆,今在梵王城(3)。
禾黍伤时变,松篁(4)入夜清。
惟余碧岩溜,依旧昔年声。
(1)蝤(qiu)崪(拍):高峻的样子。
(2)霜绡(xiao):生丝织成的白色薄绢。
(3)梵王城:指佛寺。
(4)篁(huang):竹林。
6.宋球《玉华山》《玉华寺》
宋球,太常博士,今江西省峡江县柘乡人,宋皇祜元年(1049年)进士,宋英宗时签书坊州判官事,熙宁年(1068年)宋球任邕州(今广西南宁市)提点刑狱之职。他游览玉华山后留有《玉华山》和《玉华寺》两首诗,为和张道宗的唱和诗。
玉华山
玉华山来自何处,巉巉(1)拔立陵紫烟。
上有干云切霄之苍松,下有进崖漱壑之清泉。
长河西来啮山足,嶙火白日明峰巅。
浮岚暖翠入窗户,六月殿阁风冷然。
我来岂暇吊古迹,挽仰但喜遗嚣喧。
心魂澄澈耳目醒,如脱世故游神仟。
平明却入俗尘去,回首烟萝(2)羞满颜。
玉华寺
一迳入云壑,游人高下行。
绿萝垂绀幰(3),屏壁削层城。
山气蒸衣湿,松风洒面清。
野僧遗万事,饱听石泉听。
(1)巉(ch6n)巉:山势险峻的样子。
(2)烟萝:指烟萝子,古代修道者的名号。
(3)绀(gan)幰(xian):指黑色的车幔。绀:微带红的黑色;幰:车上的帷幔。
7.蒋之奇《留题坊州玉华宫》
蒋之奇(1031—1104年),字颖叔,一作颍叔。北宋常州宜兴(今属江苏)人。嘉祜二年(1057年)考“春秋三传科”中了进士。官太常博士,后又考中“贤良方正科”,升为监察御史。宋神宗即位,转为殿中御史。因听信人言上书弹劾欧阳修而成诬告,贬官为监道州酒税。在王安石推行新法运动时,蒋之奇正任福建转运判官。当时各地推行免役法,搞得很乱,蒋之奇做得却是很有条理。而且当年正值田岁歉收,逃荒者甚多,他就招募这些人,在天长、宿县一带兴修水利,“用工致百万,溉田九千顷,活民八万四”。赈济了流民,又有利于消弭灾患。在此期间,他历任江西、河北、陕西副使,又提升为江、淮、荆、浙发运副使。
元封六年(1083年),他开凿龟山左面至洪泽河一段新河,使淮河分流,减轻了水患,由于他的苦心经营,政绩一时广为传颂。皇帝也给他升了两级,加直龙图阁,升发运使。
元祜初年(1086年),蒋之奇晋升为天章阁待制,谭州知府,崇宁元年(1102年)升为观文殿学士、杭州知府。后又因弃河、湟事被革职。告老回乡后去世,终年74岁。去世不久,皇帝又全部恢复了他的官职,并封他为魏国公,谥号“文穆”。
蒋之奇长于理财,治漕运,以干练称。当官为民,勤勤恳恳,做了不少有益人民的事。他的著作有《尚书集解》14卷、《孟子解》6卷、《逸史》20卷、《广州十贤赞》1卷、《刍言》50卷、《荆溪前后集》89卷。他也工于书法,尤工篆书,作品有苏轼、黄庭坚笔意。传世墨迹有《辱书帖》《北客帖》等。
跨谷建殿阁,掰山成阙门。
金碧旧帝宫,香火今僧园。
文皇(1)肇经构,避暑每北辕。
赫然大龙(2)入。屹尔丹凤骞。
当时从行在,千官蔼(3)云屯。
华胥(4)梦一断,光景空崩奔。
岂独粉黛假,尚无石马存。
(1)文皇:指唐太宗,他死后谥号。文皇帝”。
(2)大龙:指唐太宗。
(3)蔼:通“霭”。
(4)华胥:寓言中的理想国度。
浮休可寤叹,岂不思旋元。
奘师释门秀,净典于兹翻。
重燃大法炬,朗照众生昏。
龛岩塑像在,神骨粹且温。
揆余挹(1)玄风,渴仰祛冥烦。
安得七觉花(2),一开迟钝根。
(1)挹(yi);援引。
(2)七觉花:七宝莲花,佛教传说中的圣花。
8.胡淳夫《玉华宫题记》
胡淳夫的《玉华官题记》刻于蒋之奇诗碑左下方。其本人生卒不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