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灯光,有楼梯。灯光一直延伸到楼梯下面,还有一些声音,似乎是音乐声。
周围看不到任何人。
我本以为开门声应该能引起洞穴主人的注意,但音乐还在继续。要么是我制造的噪音竟然没有被他们听到,要么就是他们根本就不在乎。不管是哪一种可能,都让我恼火。
我继续朝里走。随着一步一步前进,音乐声越来越清晰。借着灯光,我可以看到楼梯最底下是一间大厅,大厅里貌似聚集着好多人。楼梯的台阶很小,我没心思蹑手蹑脚,三两步跨了下去。
当跨下最后一步台阶,我看到一幕只会在酒鬼的梦中才能出现的场景:在一个烟雾缭绕、火把照明的大厅里,挤满了只有一米来高的矮人,他们长着红色的脸膛,留着大把的胡须,正在音乐的伴奏下跳舞或跺脚,大口喝掉杯子里的啤酒,同时用力拍打着桌面,还互相拍打彼此的身体。他们个个高声喧哗,哈哈大笑。一排巨大的酒桶排列在一面墙边,好几个酒鬼正排队等在一个打开龙头的酒桶前。
在房间的尽头,斗篷被铺在地上,斗篷上的黄金纽扣还在。
几张脸转向我这个方向,有人尖叫起来,音乐也骤然停止了,周围几乎同时安静下来。
我将剑高举过肩,摆出攻防兼备的姿势。这时,所有的矮人都转过脸看着我。
“我来找我的斗篷,”我说道,“要么把它带过来给我;要么我亲自过去拿。不过,第二种方法可能更为血腥。”
在我右边,他们中的一个人清了一下喉咙,他比大多数矮人长得更高大,肤色也更红。
“能问一下,”他开口说道,“你是怎么进来的吗?”
“看来你需要一扇新门了。”我说,“如果你感兴趣的话,可以过去看看。”
我往旁边移了一步,背靠在墙上。
他从我身边匆匆跑了过去,又很快跑了回来,谨慎地和我保持一段距离。
“把这人的斗篷拿来给他。”他命令道。
大厅里突然响起一阵慌乱的窃窃私语。我放低剑刃。
“抱歉。”那个发号施令的矮人说,“我们会到别处去寻找黄金,希望没给你带来不快。”
五个矮人拖着斗篷朝我走来,饮酒狂欢者纷纷让路,让他们把斗篷交到我手里。
“好吧,我原谅你们。”我说。
矮人头领从旁边的桌子上抓过来一个酒瓶递给我,看到我不信任的表情,他自己先喝了一口。
“一块儿喝吧,怎么样?”
“当然!”说完,我接过酒瓶,像他一样仰头大口喝起来。
他打了一个酒嗝,露出笑容。
“对于你这么高大魁梧的人来说,这一瓶酒实在太少了,”他说,“我给你另拿一箱来。”
啤酒味道不错,而我辛苦一番之后也的确有些口渴。
“好的。”我同意道。
一大箱酒被运了过来,一个吉他手开始弹奏一首新曲子,片刻之后,其他的乐手也加入到曲子中。
感觉不错。喝喝啤酒,听听音乐,可以让我紧绷的神经稍微松弛一会儿。
舞会继续进行,人声又鼎沸起来,火焰抖动着,我骨头里寒气全都消失了。
“你们把这里弄得很舒服。”我对一个矮人说。
“哦,确实如此。我们忙碌了好久呢。愿意参观一下吗?”
我摇摇头,哈哈大笑起来。想起闯入这个地方的原因,一切变化得太快了。
酒精让我暖和,音乐让我愉快。我靠在墙上,麻木地看着那些舞者。
有个矮人在对我不停地讲话,不停地讲话。很好。我听着他讲一些关于怪物、冒险,还有宝藏的奇异故事。尽管只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可那些话还是让我麻痹下来,甚至还发出了几声傻笑。
尽管如此,在意识深处,一个声音正在警告我:好了,你已经待够了,该离开了……
可是,仿佛有某种魔力,我手中总握着的酒瓶,他们轮流向我敬酒,一口接一口。不要喝了,另外一个我叫道,他们想把你灌醉,你察觉不到吗?
我并不觉得那些侏儒可以把我灌得桌子下面。现在我很暖和,也很高兴。我肌肉里有一丝丝麻木的感觉,很舒服。
我发觉自己在瞌睡中点头,一次,两次。我尝试思考我的任务,还有赛利亚……我在喃喃自语着什么,闭上眼皮,实在太舒服了,只要再这样待上半分钟……
矮人的说话声、音乐声都变得单调起来,形成一片嗡嗡声……
突然,胸口的泰拉石突然发出一阵灼热。
我猛地笔直坐起,睁开眼睛,面前出现了一幕极具戏剧性的场景,将我所有睡意一扫而光。
乐队继续在演奏音乐,但没有人跳舞。所有矮人都在悄悄走近我,他们手里都拿着武器——酒瓶、棍棒、刀剑。刚才欢乐的气氛荡然无存。现在,他们脸上要么没有任何表情,要么扭曲出一副邪恶的狞笑。
怒火又冒出来了,但我保持了理智。
我注视着眼前这群人,并不打算和他们进行白刃战。我想慎重一些,我有重要任务在身,不能在这里冒险,不过我确定,光凭嘴皮子是不可能安全离开这里的。
他们正准备冲向我。
就在这时,我突然想到了巴恩制造出的飓风。我不太确定他是怎么做到的,我只是发现可以将自己的意识灌输给泰拉石。
“都站住别动。”我对那群矮人大声说道。
胸膛内外同时有沉重的跳动。我感到,就在我说话那一瞬间,一股力量向外扩散了出去。
这群袖珍暴徒都保持着刚才的姿势,一动不动。可我依旧不知道,是否已经成功地控制住了他们。也许只是因为我的吼叫,把他们吓得停下来不敢动了。
接着,我感到强大的能量从我体内奔涌而出,将全部矮人局限在一个密闭的矩阵内。这时,我才确定他们全都被我的意念固定住了,无法动弹。
我拿上斗篷登上台阶,同时凝神倾听下面动静。没有声音。
等到我们走出洞口时,东方已经黎明破晓了。我放松地叹了口气,洞里又传来了吉他声,片刻之后,架子鼓也跟着响起来了。
看来成功与否,都不会影响到矮人们寻欢作乐的心情。
就在我准备出发时,一个矮小的身影站在刚才被我破坏的洞口。那个矮人我不认识,他刚才没向我敬过酒。
“你要前去到何方?”他在后面叫道。
“尘世的尽头!”我冲背后大喊道。
他突然跳了一个支踢踏舞。
“祝你好运!”他大叫道。
我挥手和他告别。有时候,真他妈很难从一群人中辨别出敌人或是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