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一次约李微微去了凤凰湖边,楚依王偶尔也会打电话给她,那时,一定是他一个人坐在天台上,一定是喝了酒。坐在‘天台’上的楚依王,即使叫来了李微微,也不会说一句话,就像没有看到她一样,脸戴墨镜,仰头望天,谁都看不清他的表情,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沉默得像一蹲石像,就像周围空无一人一样。
而这时,他的身边即不会有阿三,也不会有别的随从。
就那样孤独地坐在那里,李微微天性不是一个孤独的人,几次过后,她发现,她无法享受他的孤独不说,也难以进入他的世界。
所以,李微微不是生气走掉,就是对楚依王不理不睬。每当这时,楚依王就会大声质问着李微微,以表达他的不满。
“连你也讨厌我吗?”
不知什么时间楚依王摘下了墨镜,他的眼眶略深,像是比以往瘦了许多,眼珠的颜色是很深的鹤色,以前,李微微很喜欢这双眼睛,深不见底,但是,现在,随着近距离的接触,她总感觉,这双眼睛,太过于冷清。好像时刻都藏着深不见底的阴谋,她从来没有见过他对自己温柔地笑过,狭长的眼角,冷漠而幽深。
还有,即使他笑,她也感觉到他的笑是如此的短促和梦一样不真实。
可是,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并不像别的女孩子那样,即渴望又害怕单独和他相处,是的,李微微并不害怕他……
就像此刻,他那样大声而无理的质问她,她也毫不留情地回敬他:
“……你叫我来就是陪你沉默吗?”
李微微和楚依王在一起,要么吵架,要么沉默。
“我怎么样也用得着你来管吗?”
如果细细的听,楚依王怒吼的声音有些绝望的脆弱和哽咽。有些坚强,是包裹出来的,是做给人看的。而有些坚强,是与生俱来的。
他是吗?
如果是,他是哪一种呢?
“好,那你凭什么管我?”
“干嘛全世界的人都这样讨厌我?我真的像你们讨厌的那样坏吗?”
“知道就好……”
“……”
楚依王忽然转过头来,近距离地瞅着李微微,有些愕然她刚才的语气。
他打了一个很响亮的酒隔。一股难闻的酒气扑面而来。差一点儿熏吐李微微。她忍着难闻的酒味想躲开他的纠缠。上一次,楚依王约李微微出来,不过是想给何欢颜做戏,他从来没有把她当成朋友,也从来没有再乎过她的感觉。李微微并不高兴楚依王给她这样的待遇,如果说第一次,她很向往的话,那么,她明白了他的用意以后,李微微并不想做一个替代品或者隐形人。
“……陪我。你陪我!”楚依王口气恶劣的低吼。
李微微想甩开他,甩开这样一个固执而又不讲理的人。
有时,她感觉,楚依王就像一个没有长大的孩子,而她已经长大。有时不经意的一眼,那个傲慢无理又不屑一顾的‘强人’,他的声音,神态里有崩溃欲绝的气息……那样的气息令她心里忽然充满了柔软的保护欲望。
她清晰地感觉到,那不屑一顾背后的软弱,那孤傲绝决表情中的不堪一击。
“……你……不觉得这样……对我很不公平吗?”
“公平?世界本来就没有公平可言!”
“对不起,我还有事。”
李微微想极力摆脱楚依王,但他的手钳子一样夹住她的肩膀。牢牢的。
“……你们……你们……为什么都这样讨厌我?”另外一只手在李微微的眼前比划来比划去,像是试图要抓住什么。
“楚依王,你这样只会让我看不起你!”
“你也看不起我,所有的人都看不起我……”
“你看不起我……”
“你看不起我……”
楚依王的手无力地从李微微的肩膀上垂落,他的身体无助地摇晃着,亦步亦趋,往前走去,几次,险些跌倒。
李微微转过身,走掉,也不过是几十步的距离过后,突然,身后传来砰的沉闷的响声,不远不近地传来,像是重物坠地的声音。
几乎是本能的,李微微惊栗地回过头——
只见,楚依王结结实实的趴在石板路上,脸朝下,一动不动。
像是死了一样。
寂静的树林,空无一人。路边树影婆娑。
大概有几十秒了吧,那个冰冷孤寂的人仍然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真的像是死了。
他会死吗?
如果他死了,她这样冷漠地面对一个即将需要帮助的生命而无动于衷,是不是有些太残忍了?
似乎有绝望的呓语传来。
李微微不容多想,惊呼地奔过去,此刻,她不是面对一个恶摩,而是一个脆弱得随时都有可能死掉的生命,俯下身,呓语声却已经像拉直的心电图一样,在她眼前消失。
趴在地上的人真的像是一个死去的人一样,你叫他,喊他,就是无声无息,她试图将他的身体翻转过来,让他仰面躺着,可是,他却像石头一样,沉得纹丝不动。
“喂,你醒醒呀。”
李微微因为用力过多,呼呼直喘粗气。推了他好几次,没有一点反应。她气得不知如何是好,更不知道怎么样才能将他这个‘庞然大物’翻转过来。让他转危为安。
“姓楚的,你要是真死了,可别怪我见死不救哦,你对我大吼大叫,我这样救你,老天知道……”
无数次的努力失败之后,李微微快要急得哭了。
要是楚依王真的死了……
要是警察发现他死前是和她在一起……
天呀!
李微微不敢往下想了,大脑像是钻进了无数的苍蝇,嗡嗡的叫个不停。四下里望去,中午的凤凰湖边,一个人影都没有。
李微微真的急得要哭出来。第一次见到这样吓人的场面。他死了也不要紧,关键是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成了杀人嫌犯。
啊?杀手……她可不想成为杀手!
“楚依王,你这个该死的东西,要死你就死呀,干嘛还要连累我呀?”
连哭带叫,李微微一边用手抹眼泪,一边用脚踢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楚依王。
“楚依王……”
李微微的身体快要弯成了虾米状。累得直吭吃,几个回合下来,用尽吃奶的力气,终于把这个死人给翻了过来,大概是用力过猛,在楚依王仰面躺过来的那一刻,她的身体突然往前倾去,在惯力的作用下,一头栽过去,整个人结结实实趴在了地上,准确无误的来了一个嘴啃泥。
脸抢在地下,受到强力摩擦,好痛。
强忍着痛苦,爬起来,真想狠狠踢这个醉鬼几下,如果不是他醉成这样,自己也不会平白无故受连累……要是被别人看到,不知又要传出什么花样绯闻来。难怪何欢颜把他看成一个大麻烦,他真的是一个天大的大麻烦。
李微微蹲下去,想把他弄起来。搬他的胳膊,脑袋。无奈,沉得跟石头一样,刚把胳膊放在她的肩膀上,他的身体软得跟没了筋骨一样。
“……哦……哦……”
嘴巴张合着,模糊的呓语再次传来。同时,一股熏人的酒气扑面而来。李微微顾不得许多,爬起来伸手摸了一把楚依王的鼻孔,微弱的气息隐约的传来。
啊!他没有死,他还活着。
真死了,怕自己被怀疑成杀手,不死,又是一个大麻烦。
就在李微微准备把楚依王扶起来时,忽然——
哗—!
天女散花样,一堆污物从他的嘴中喷薄而出,甚是壮观。刹那间,难闻的气味把李微微包围,淹没。躲又没处躲,藏又没处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成为痛苦的受害者。
无论她怎么用力,弄他,他都无动于衷。
哗—!
又一次吐了出来,李微微只觉得自己太倒霉了。本来好好的心情,却让楚依王这该死的家伙给弄得跟踩了狗屎一样。
这样一个醉鬼,总不能让他就这样躺在地上不省人事吧,可是,弄到哪里?他的家?李微微知道他家在有名的富人区,就在死党何欢颜家隔壁,但她不会去,一是她不想让他家里人对她审问一翻,二是不想充当他的嫌疑女友。弄到宿舍?天哪?还不炸开了锅?她不想给自己惹麻烦,也不想给青榆学院再次制造原子弹爆炸一样的新闻。
嗨嗨,这个扔不掉的死人?这个让自己遭遇了倒霉的死人,弄到哪里?如果不是怕他真的死去,惹上人命官司,李微微真的想把他丢到这里,一走了之。
对了。
旅馆,附近不是有旅馆吗?师姐的男朋友小歌就在附近有一家专为学生服务的旅馆,李微微去过,即安全又便宜,这个死鬼,睡吧,就算睡上一个星期,也不怕他付不起钱。
为了很快脱掉干系,李微微打了师姐男朋友小歌的电话,几分钟以后,一辆急驰而来的微面在眼前停了下来。小歌和店里的伙计从车中跳下来,两个男人,很快把这个醉鬼弄到车里去。拉往旅馆,她可不想有图财害命之嫌。
李微微想的到好,心想,把他弄到旅馆里,就不用管他,自己溜之大吉,她本来是要参加同学的一个生日的,这下可好了。看了一下手机,电话,短信都快爆了,她都没听到,都是这个醉鬼弄的,现在赶赴那里,估计也快热闹完了,一同约好的人还有何欢颜。
但是为了证明自己是友谊第一的人,李微微就是挨骂也要赶去。
就在她转身关门离去时,他居然醒了。
“……哦……水……欢颜……水。我渴……”
李微微回过身来,狠狠地瞪了一眼楚依王。
“看清了,我是谁在说话。”
“……水,水……欢颜……”
哪管她是谁?是不是他想要的人,就是叫她何欢颜。狗皮膏药,甩都甩不掉,如果他是一只小猫,小狗,真想渴死他!
李微微无可奈何地转过身来,重新走到床头柜前,从抽届里找到一个一次性杯子,又晃晃暖壶,还好,天无绝人之路,有水。倒满杯子以后,她用嘴试了一下,不算热,递给楚依王。看他的样子,就算把水给他也端不住,为了少麻烦一点,还是自己给他端着吧。
一杯喝掉。
“……水……”
第二杯。
再喝……
“醉鬼,水不能这样喝,会中毒的,就算是渴了也得科学喝法。”
楚依王毫无反应。
“我给你倒了一杯,放在这里,如果渴了,过一会再喝,我有事,得走了。”
在李微微回身的那一刻,楚依王抓住了她的手,哪里是抓?几乎全身瘫软过来,嘴里含混地吐出来:
“……欢颜,我不要你走,你不要丢下我,好不好……”
“……别丢下我……欢颜……”
“……我……我没醉……”
“……”
“醉鬼,看好了,我不是欢颜,我是李微微。”
“……微微,你是欢颜,不是微微……”
又一股呕的欲望涌来。楚依王的嘴唇张合着。酒隔一个连着一个的打来。
“楚依王,我告诉你,你给我忍着一点儿,你要是再吐,打死也不会理你!别以为我做不出来。你再吐一下试试?”
楚依王似乎听懂了李微微的话,喉结蠕动着,嘴巴不停地开合着,脸上似乎是很痛苦的表情。而此时,他的胃里却是排山倒海一般。居然没有吐出来。
床靠着窗子,李微微腾出一只手,顺势推开了,屋子里的气味简直快要把她熏吐了。
“喂,醉鬼,你放开我,我的身体不是床!”
现在,急于脱身的李微微怎么努力都脱不了身,气得她杀了楚依王的心都有。她居然被他的‘大块头’死死地压了上来,酒气加重力,快要把她压瘫了。她都快要窒息了。
天哪!
遇见倒霉,但没有见过这样倒霉的,如果可以,打十次110都不解事!
只见楚依王的两只钳子一样的大手居然搭在了她的肩膀上,就这样,李微微不堪重力……
扑通——!
她被他带倒在床边上,又滚落到地上……
任李微微惊叫着,挣扎着,可楚依王的身体压在她的身上,像石头一样,如果她不拼命挣扎,用不到几分钟,她也会因缺氧而死掉……
那一刻,李微微才体会到什么是生命诚可贵,拼出了老命,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冲出来。
折腾得太久了,李微微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去了,大概是太累了吧。醒来的时候,楚依王也睡得不那么死了,偶尔眼睫会动一下,意识还处于半昏状态。啊,就这样在他怀里睡了一夜?李微微差一点跳起来,半睡半醒的楚依王被她的大惊小怪弄醒。
他似乎也在想,李微微怎么会在这儿,怎么会躺在他的床上,怀里?终于有了清醒的意识以后,他推开了李微微,一个激灵跳了起来,站到她的对面,一脸怒意的对李微微大声吼道:
“你强奸我?”
李微微羞得连忙用手捂住脸!
天哪!狗日的?谁强奸谁?恶人先告状,倒搭一爬!昨天就不该救他,醉死他才好。连忙看看自己,还好,自己一身穿待整洁!没等李微微反应过来,楚依王又扔给她一句炸弹似的话:
“就算我失身于你也不会爱上你!”
好像李微微不是一个有恩于他的女孩子,而是一个恶魔爪!
姓楚的,你这是逼人撒泼不眨眼!不要欺人太甚!李微微她要揭竿而起。
“楚依王,你放心,就算怀了你的孩子我也不会承认你是孩子他爹,这下,你该满意了吧。”
楚依王做梦也不会想李微微会这样回敬他!胆大包天!
“好啊,那你还干嘛赖在这里不走?”
什么叫秀才遇上兵?这就叫?
李微微气得二话不说,摔门走人。做了一件好事,却被这样灰溜溜赶了出来,窝了一肚子火,这一肚子气,只能还给何欢颜。走在路上的李微微,两耳不闻窗外事。
但树欲静而风不止。
小路前面,是一群女孩子,她们在叽叽喳喳的你一句我一句说着什么八卦新闻,以往,李微微对这些小一年级的女孩子向来不屑一顾。一看就是大一新生,对什么事都好奇,而李微微早已经过了在一新鲜人的时光,虽然笑着,但内心,多少也增添了一些沧桑感,对凡事都是见怪不怪的样子。
她想超过去,但人家是‘地毪’式走路,横铺开来,喊了借过,可是,人家不知道是没听到还对她的喊声不屑一顾,照旧这样走,纹丝不动,一丝缝隙也没有,耳朵里就塞满了她们的八卦新闻。
“……”
“哇?二百万基金?真的吗?每个特困生第一学期的学费全免!”
“他哪来的那么多钱啊?”
“听说……”
“天啊,我什么时间也能值一百万?那样的话,我就不会为英语考级而彻夜难眠。大概这一辈子碰不到有眼有珠的男人了。只值一顿麦当劳,还是生日那天。”
“何大小姐真是有眼无珠,是换作我的话,伤心死了!”
其中的一个瘦女孩子耸着胖女孩子的胳膊,用尖细的声音责备道:
“当初你们都骂楚依王,现在,要我看,楚依王才是最有情有义的人,这才叫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虽然何欢颜背叛了人家,但她怎么也不会想到,她为之飞蛾扑火的人,却把她卖了二百万!”
“人啊,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
“听说,那文艺部长叫陆什么来着,一直和她藕断丝莲。”
“真的吗?”
“有人亲眼看见两个人在酒吧里,‘执子之手,与子揩老。’看不出,鱼悦男这个老实男生,原来是个十足的花心大少啊,连何欢颜都上了他的当……天哪!他那样的男人都能做出这样的事,天下男人真的没一个好东西了!呜呜……女人的悲哀啊……”
“何欢颜还会接受楚依王吗?”
“……”
开始,李微微还觉得前面这帮‘快嘴舌’这是一群讨厌鬼呢,现在,她恨不得加入她们中间,与她们‘七嘴八舌’,相互论证这件事是不是空穴来风?
等到那群女孩子走远了,李微微还站在那里发愣,一时间自己也六神无主。
过了很久,听见有人跟自己打招唤,才知道自己在这儿傻得有些失态了,李微微慌忙应了一声,装作若无其事,慢慢朝前走去。
李微微不相信,这个八卦是真的,但她也找不出任何理由说服自己,这个八卦是假的。
尽管肚子里还装着楚依王对她不恭的气,但是,军情要紧。
立即拿出手机,打了过去。何欢颜正在体育学院的跆拳道馆里,鱼悦男正一招一式的教她武功,旁边围了好多‘鱼尾’,都想拜他为师,不但学习跆拳道,还有少林寺功夫,手机就在这时响了。
何欢颜停下‘龙凤双舞’的动作,额头上正浸着亮晶晶的汗珠,手机放在窗台边,鱼悦男回身帮她拿来,屏幕上跳出微微二字。
“……微微呀,怎么了?”何欢颜听出对方声音异样。
“我叫你出来,有话要说。”
何欢颜还想说第二句话,但李微微已经挂断电话,不给她讲话的时间与机会。那恐怖的声音好旬何欢颜是头号通缉犯一样。
何欢颜从体育学院的跆拳道馆里急匆匆地跑出来,穿过一条小路,南边就是操场边,远远地招呼了一下站在那里的李微微,可人家愣是没理她。
待走近一看,脸拉得都快成长江大桥了。
何欢颜只好主动给人家一个比‘美国提子’还甜的微笑,如有得罪,请多多包涵。
李微微抬起头来,吓了何欢颜一跳,只见她满脸泪水。
“对于我们的李美人来说,没有比遇到流氓更委屈的事了吧,说吧,谁得罪你了,我何某人只要你需要,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愿意刀山敢上,火海敢下。”
何欢颜摆了一个江湖造形,李微微破嘀为笑,擦了一把脸上的泪:
“流氓就是你老公。”
何欢颜笑嘻嘻还击道:
“前任现任?如果是前任,我无权管辖,如果是现任……你想让我怎么样,我就怎么样……”
“亏得我保持革命本色,差一点被楚依王强奸!”
“啊!”何欢颜大叫:“他没有对你来真革的吧。”
“和他睡了一夜。”
“你们真的……”
“放心,他成了醉鬼,如果不是我在路上遇到,救了他,说不定,他早都去见马克思了。”
“你打电话大呼小叫强行中断我练功,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个?”
何欢颜莫名其妙地看着李微微,那样子好像她神经有病一样。如果真是一个神经病倒好了,她可以借此揍她李微微一下,也有一个理由!
“哦……”
李微微当然不是纯为了这件事,而是刚才听到……可是,面对何欢颜的质询,她不知道是不是该直截了当的问她?难道她什么都不知道?还是真的是传言?捕风捉影?
但愿是扑风捉影。
“我问你,那个你征来 的老公对你好吗?”
“什么意思?”
“问问还不行啊。我又没暗恋他!”
“好着呢。”
“真的对你好?不会有别的不纯的目的?”李微微大有掘地三尺的架式又来了一句。
“悦男要不是好人,地球上就没有好人了。”
“感觉有时也会骗人的。”
“李微微,你不要说话老是拐弯抹角,带着剌,一副吃不着葡萄很酸的样子。”
“……”
不管何欢颜如何臭她,李微微对何欢颜绝对是一副革命情怀。她这样不讨人喜欢就是怕何欢颜遇人不淑。但何欢颜不但没有发现她的好,还嫌她是老妈子的德行!
怎么了?全是狗咬吕洞宾!
遇人不淑的是她自己!
“我问你,欢颜,你真的一点也不喜欢楚依王吗?在你看来,他真的就坏得头上冒水,脚底流油?”不管三七二十一,还是说出来好。
哪跟哪儿啊?
今天的李微微在何欢颜看来,有点怪。所问非所答不说,尽说一些没头没尾的事。用手摸了一下李微微的额头。细细地瞅了她一眼。
“你没发烧吧。”
“如实回答我。到底有没有一点爱?”
“我不想提过去的事情,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放心,微微,你和楚依王在一起,就是生出十个孩子,我不会吃醋,只会热烈祝福你让他变成革命好青年。”
“我不想听这话。”
“欢颜,我不是跟你开玩笑,他真的很喜欢你。”
“我也真的不喜欢他。”
“那你确定鱼悦男是一个可靠的人吗?”
“当然,如果他不是一个心地善良的人,全世界就没有善良的人啦。你问这个干嘛,不是因为他去了我家几次,深得老爸老妈的喜欢,你就担心我和鱼悦男会擦出什么火苗来?”
“我怕你上当受骗。”
“受骗?什么意思?”
李微微想路上听到的传言如实讲给何欢颜,但冷静下来一想,毕竟也是道听途说,外面关于她与鱼悦男,楚依王什么样的传言没有?
但多半都是局外人的想像和猜测而己,正如有一次她还听到别人说她和鱼悦男早就同居了,并且怀了他的孩子……等等。嘴长在别人身上,任他们说去好了。所以,李微微欲言又止,她不想何欢颜为这件事再添烦恼。
“欢颜,我有点儿为你担心……”
“杞人忧天。好了,浪费我半天时间,又是老生常谈,悦男在那里等我呢,我该走了。有时间再聊。”
何欢颜对于这样的八卦新闻,早已经习以为常,或者充耳不闻。
每天依旧迎着灿烂的阳光,开着跑车,驶进青榆学院。每一天的早晨都是这样开始的,快乐而美好。华服,美食,跑车,漂亮的容颜,喜欢的,想要的,垂手而得。红彤彤的阳光在她的脸上,身上,跳跃着,形成粉红色的微笑,粉红色的脸颊,粉红色的青春……
她向平常一样,大声而快乐的同大家嗨着。
可是——
大家的表情,带着明显的怪异。欲言又止的嘴巴,探寻的目光,虚假的微笑……美好透明的世界突然变得莫明其妙起来。
可是,每个人的脸上又有着明显机秘的兴奋……
七嘴八舌地议论着。
何欢颜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刚想捉住人家问个究竟,人家已经客气地拒绝,转身而去。看他们那个样子,一定是与自己有关。
到底发生了什么?
路上遇到了许小童,何欢颜管不了那么多,直截了当的问过去,当许小童说完,何欢颜捂着嘴吧惊叫道:
“啊,我被卖了二百万?”
最不舒服的当属陆婉夏,她原本和这件事风马牛不相及,像一股突然而来的龙卷风,把她这个毫不相干的人一下子卷到事情的中心去。
所以,发生了那样的事一点也不例外。
上午课间时间,突然有人把头伸进建筑二班的门,冲里面大喊:鱼悦男有人找。鱼悦男正站在窗前看蓝天白云。无事时,他喜欢趴在窗户上看外面的风景。
养眼,也是一种休闲呢。
回过头时,喊他的人已经无影无踪,门依旧半敞半开。半信半疑走出去。走廊里,有很多人。
不同的班级,熟悉的不熟悉的,男生,女生,趴在栏杆上往下面看风景的,发呆的,打闹的,嘻嘻哈哈的……热闹非凡。
李微微和一大帮男生正在打情骂俏,嘻嘻哈哈。她永远是男生们百折不挠追求的对象,而她从不轻易地给出答案,她的手里拿着不知道哪个男生送她的可乐,她就是这个样子,即使是陌生的男生,也会在三分钟搞定,好像很早以前就认识了一样。
鱼悦男从教室里走出来,不知道是谁喊他,不知道喊他的人是不是在玩愚人节的故事。他四下里张望着……太多的人,加之上午白花花的阳光,有些眼花缭乱,一时看不清谁是谁。
女生穿过人群,朝他走来。
他的眼睛正望着别处。
“鱼悦男!”
女生的声音大得很,盖过了一切的喧闹,所有的脸几乎是同时朝她望过来,鱼悦男顺着声音望过去,走廊的尽头,站着眼神冰冷的陆婉夏。她正怒目而视。
鱼悦男愣愣地看着陆婉夏,凶得吓人呢,最重要的是,鱼悦男不知道陆婉夏为什么朝自己发这么大的火,生这样大的气?
“很意外是吧。”
那么多的目光好奇地望向鱼悦男和陆婉夏。一个微笑,一个怒目。
周围人七嘴八舌的议论声压了过来。
阳光在期间穿梭,空气中有冬天凛冽的味道,清爽的风,微微的凉意。但并不使人感到有多寒冷。如果没有冷空气侵袭,温润的南风会带来潮润海水的气息。使这个海边的城市免去了冬天的寒冷。
“你找我?”
“是!”陆婉夏正气凛然地看着鱼悦男。
鱼悦男在众人的围观中,有点儿不知所措地立在陆婉夏面前。
乔麦和乔麦也不一样。
他感觉她已经不是从前的她了,那个与自己并肩生长的乔麦离自己越来越远。她的微笑越来越机械,她的眼神越来越漠然。那个温顺的女孩子也会对他无缘无故这样发脾气。不想被她轻视,努力的结果仍然是被她轻视。
看她那眼神和表情,鱼悦男己有几分心凉之意。果然,她开口了。
“鱼悦男,请你以后学会自重,你做任何事情不要扯上我,你的事情跟我无关,从现在开始,我不是你的店长,我辞职!我们互不认识。这下可以了吧。”顿了顿,似乎仍然不解气,又补充了一句:“请你收起你的自作多情!”
陆婉夏说完,丢下鱼悦男,不给他任何解释的机会,转头就走。
“你等一下!”鱼悦男在背后叫住她。
陆婉夏停下飞奔的脚步,背影孤傲地挺起,不肯回头。
“你凭什么这么看不起我?”一个声音在她背后响起。
问得很好!
问得经典!
陆婉夏缓慢地回过头,缓慢地看向鱼悦男,看向他惊愕不己的眼神。
“因为你爱慕虚荣!所以,我看不起你!因为你势力,你小人,所以,我不会同你这样的人成为朋友!因为你不懂珍惜,所以,在我眼里,你是垃圾!还想知道什么?我现在都可以告诉你!”
人群中一阵骚乱。
淑女主动找人打架,史无前列的事,鱼悦男悲愤地看着陆婉夏闪身而去的背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于他而言,这简直就是污辱!
可是,污辱他的人,不给他一点解释的机会,甚至他都不明白,她为什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污辱他。陆婉夏悲愤地奔跑在冬日的阳光中,她的白衣像一只蝴蝶,翩翩而去。走廊的人看看鱼悦男,再看看陆婉夏扬长而去的背影。窃窃私语声扑面而来。
“……”
“钓完了凯子,又钓青春玉女,可惜呀,诱耳不灵了。”
“以为有钱就有爱情。现在,钱也买不来了。”
“他以为,满世界的美女,只要他愿意,都可以成为他老婆。”
“哈哈哈……”
“……”
说话的人毫不在乎鱼悦男是不是能够听见。似乎就是说给他听呢,这小子,也太张狂了吧。不能全世界的好事全都落在他的身上。他们一边说,一边肆意而快乐地笑。
鱼悦男听得脸一阵红一阵白。
那些看似不经意的目光,不经意的表情,像牙齿一样用力咬在一起,好像所有的对话,动作,眼神,姿势,都预先埋藏好了无限深重的心机。
鱼悦男站在那里,无言以对,一直保持着同样的姿势,虚弱而冷静的表情,但他的心剧烈地抽紧了一下,似乎有一种莫名的流泪的欲望。曾经火热的胸膛,现在很冷,他带着凉意的手,不知放在哪里……
又一大绯闻,在青榆中的每一个人中迅速地传播——
鱼悦男追求陆婉夏,被当众拒绝了……
你知道吗?我一直追你不放,不是因为爱你,而是因为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