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榔铮铮言道:“花渡,现在,我只想再最后奉劝你一句,不要再这么无聊地闹下去了好吗?因为这样毫无意义!如果你还不死心,那我就告诉你,对天珠,我当然自信!无论别有用心的人给她安上任何不堪的罪名,也无法动摇她在我心中的神圣地位!至于她的品行,当然是高贵纯洁,清澈见底!因为她永远也想不出,学不会那些阴暗的手段和诡计来栽赃嫁祸别人!”
韩商隐一见事情竟然弄得如此不可收拾了,就连表妹都被自己给带累了。心内很是不安,连忙迎上前去对龙榔说:“龙榔,请你冷静,这件事情完全是由我而起,是我担心天珠她夹在你和花渡的感情之间会受到伤害,才把她约出来好言相劝的。花渡她事先并不知情。我和她从小一起长大,深知她的性情。虽然她平时是有些孤傲任性,但那也是身份和命运的使然。可是,我敢向你保证,花渡她的心地绝不会是你想象中的那么不堪!否则,你也不会……”他咬了咬牙,有些吭吭哧哧地说,“否则你也不会和她发展到就要结婚的地步了……”
花渡原以为自己的一番振聋发聩的言论会使龙榔母子警然而悟,进而大梦转醒。却完全没有料到,药量下得过猛了,反而使自己功亏一篑了。眼看事情就要弄得一塌糊涂,自己就要进退维谷了,她真是心急如焚,简直快要气昏了。幸而,紧要关头,表哥挺身而出,站出来为她开脱,使得面前的情形很快便又峰回路转了。于是,她再一次舟行若穷、忽又无际地直问到龙榔的脸上去了:“龙榔,任凭你怎么强言狡辩、自欺欺人,大家也不会被你蒙蔽!否则,你敢当着大家的面发誓吗?发誓你龙榔今生今世就只爱她一个,而她这一生,也一定就非你龙榔不嫁,只对你一个人一心一意!你敢吗?!敢吗?!”
她最后那句无意的狠话,却让龙榔和龙妈妈的心中大大地为之一颤。
花渡见此情形,越发觉得有机可乘,像是抓住了他们致命的把柄在手了,竟不依不饶地非要龙榔当众表白一番不可。
龙榔冷冷地看着她,无可奈何地对她摇了摇头,便要再次转身离去。
花渡的妈妈一见女儿被人如此羞辱,即使气度再好,再如何宽宏大量,这时也不能够容忍了。她眉头一皱,怒火难禁,阴冷着脸,上前一把拉住女儿的手说:“没见过你这样的傻孩子,人家自己人都不嫌丢人出丑,要你在这里出乖露丑,打抱不平吗?”说罢,冷笑一声,目光直射向龙妈妈说,“那天见面时,老姐姐你也没有给我介绍一下,当时我看你和这位姑娘那份亲热的情形,还以为她是你的什么亲戚呢!竟不知道,原来,她就是那个大名鼎鼎的高天珠啊!”说罢,又目光凌厉地盯在高天珠的脸上,许久,说了句,“小小年纪,真是不简单。岂止是不简单,简直就是厉害得很!”说罢,冷笑着拉着自己的女儿,一手牵起侄儿的手,头也不回地一径儿走了。
花渡一步三拧,十分不情愿地跟着她走了。
楼上的巫超风和贾树豪将这场好戏看了个满眼,一个个兴奋得颠魂醉魄。尤其是巫超风看到花渡败兴而去之时,简直乐得心花怒放三千丈,拍着手、满脸溅朱地说:“真是太解气了!恶人自有恶人收,真是活报应!我早就说过,她一个轻飘飘的花瓶,吃香不到哪里去,到头来,还不是让龙榔玩得滴溜乱转!怎么样,现在应验了吧?呵呵,她自以为出国多喝了几年洋墨水,她以为仗着自己出身好,就能把一个男人永远抓在手里了!呵呵,简直就是做梦!其实,龙榔还真是有眼光,像她这样一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除了会乱发脾气什么都不会的废物典型,有一天,一旦失去了家庭的支持,她根本就没有办法凭着自己的能力在社会上立足,也许,就只能出去做妓女!早知道她是龙榔手里的弃物,那天,我能让她白白痛骂那么一顿!”
贾树豪总算又一次领教了这个悍妒非常的女人的蛇毒狂喷,他脸上虽然不动声色,心里却忍不住暗笑道:“真是狗屎眼里都是狗屎,你以为人家都像你一样呢!还人家是轻飘飘的花瓶呢,就你这点儿斤两,去给人家提鞋恐怕也还不配!”
花渡这几天里心情十分悲苦,她的自信心跌到了万丈深渊。
她以为自己一切的不幸,都是天意弄人。不禁暗叹桃花命薄、红颜运轻。她竟然开始变得自暴自弃起来,想想这人世间的一切,真是花开花谢,犹如大梦一场,真是毫无半点意义了。加上胜景恼人,更难发付。甚至,她都准备要靠着胡闹和报复来混日子了。幸而秦观石的夫人每天都会给她发来几条或长或短,恰倒好处的信息来安慰、警醒着她,才使她的万般痛苦相对减轻了一些。
这天,她和秦观石的夫人在一家混合着书卷气和咖啡香的书店咖啡厅见面了。
花渡这几天整个人都消瘦了一圈儿,越发显得脸儿尖尖,眼睛大大的。尽管她堆着满脸笑意,但眼中却充满了无尽的凄楚和茫然。秦观石的夫人看着她竟是如此一副花容憔悴、瘦损蛮腰的模样,不禁深为怜惜。便试探着问道:“怎么,你还是无法从龙榔和那个姑娘带给你的阴影中走出来吗?”
花渡哧哧冷笑着说:“那一对痴虫,你提他们干什么!我才不会傻到用他们的错误来惩罚我自己呢!就让他们去自欺欺人、作茧自缚好了!最好老天有眼,让他们早日带着彼此那泛滥的爱心堕入地狱,永世不得翻身,才现在我眼里呢!”
秦观石的夫人看着她那咬牙切齿,却又极力掩饰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心底不禁掠上一层悲哀之情。她忽然想起前两天在一本佛经上看到的话来:“众生业重福薄,愚顽自傲。以愚为智,以苦为乐……更有女子,短于智力,溺于情感,为情欲之私,产生嫉妒相害之心,结怨无量,造罪无边,伤坏心肝,痛苦难计……”想到这里,她柔声细语、语重心长地对花渡说:“花渡,这个时候,我绝不敢向你说教,但是,就年龄而言,我总是虚长你几岁,所以,很想跟你交流一下人生心得。不知,你感不感兴趣?”
花渡见她说得这般郑重,就点着头,诚意殷殷地说:“愿闻其详。”
秦观石夫人便说:“其实,人生在世,有谁不希望生活美好、感情忠贞?甚至,最好是自己的一切理想和愿望都能圆满实现,从而达到神圣的境界呢?可是,天下却哪里又有圆满之宇宙呢?就比如,十分聪明的人,非得让你有一个很白痴的后代。那些一心一意渴望着人间至情的人,又非要让你几度挫折,受尽忧悒侘傺之苦楚。就拿我自己的感情来说吧,当初为了和秦观石走在一起,我几乎一个人承受着整个家族的反对……”
花渡便插言道:“我也听说过的,好像为此还差一点弄出了人命的,是吗?听说,你在结婚之前,你娘家人曾经给你介绍了一个大富商?”
秦观石夫人苦笑着说:“那些都已经无关紧要,我想说的是,我和秦观石走在一起,完全是为了一份纯洁的感情。可是,你以为自己不畏势、不重利地选择了一个人,别人就一定会认为你有梅菊一般高洁的品质吗?你以为仅凭着两个人一心一意、专致投入地去爱去维护,这爱情就真的可以一路完美无缺,没有任何意外发生了吗?不是的。各种相干的,不相干的外在因素和灾难还是接踵而来了!并且,天天都在搅扰、纠缠着你,天天都像一群赶不走、撵不尽的绿头苍蝇一般,在你耳边蝇蝇孜孜地恶心着你,败坏着你的心情,就算你怎么躲都躲不开。平心而论,有时我也十分想不明白,也一样会十分沮丧。我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上天为什么要给我这么大一个讽刺。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生活中的荒诞竟如此的比比皆是且根深蒂固,丑陋怪异和非理性遍地恣肆横行,人们的悲剧竟惊人的普遍和铺天盖地起来!可是,难道,就因为这样,我们从此就应该去怨天尤人、自暴自弃,或者干脆像那些无耻的恶人一样,使用一切龌龊毒辣的手段去报复生活吗?”
“你指的是巫超风和苟洞悉那两个卑鄙小人,恶搞秦大哥,并且四处败坏你的名声的事吗?”
秦观石夫人说:“是谁,是什么事情都不要紧。我说这些,既不想褒扬谁的完美,也不是要揭露谁的罪恶。我只是想对你说说自己对人生的一点感悟。花渡,你要知道,这天下是根本没有圆满的宇宙的。就算是感情这件事,也不可强求。在强大的命运面前,我们的人力有时就是十分渺小而脆弱的。我们做任何事情,只要做到问心无愧,也就算尽力了。该退让之时,是必须要退让的。如果看不透这一层,还要为了一己之恩怨,而去结怨造罪、争强斗胜,那么最后,只能是让自己更加痛上加伤了!很多的时候,我们很多人都陷入现实生活的恩怨矛盾之中,无可奈何地随境而转,致使自己结怨无量,造罪无边,这,实在是很可悲、很值得我们去深思的……”
她的话,让花渡轰然一声,傻住了。原本,她正苦心酝酿着另外一场惊人的报复计划。她要恶狠狠地报复龙榔和那高天珠。尤其是高天珠,这一回,她即使不死,也要九分没气的。也许是天意,也许是上苍对她忽然之间起了怜悯之心,总之,这一回,让她酝酿出一个从头至尾都会天衣无缝,每一个细节都是滴水不漏的绝妙的报复计划来。她似乎已经嗅到了硝烟弥漫的味道,看到了龙榔和那高天珠的惨败。可是,现在,这一切的苦心经营,竟就这样被秦观石夫人的一席话打得七零八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