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榔接到高天珠的那个信息,心内大惊,十分狐疑。连忙给她发过去一条短信追问:“你的这位韩老师他是哪里人?”
高天珠很快回复:“和你一样,北京土著。”
龙榔看了,心内越发狐疑。于是,便又发过去一条:“我很想瞻仰一下这位韩老师的风采,不知道你方不方便把他的照片传过来一张?”
高天珠回复说:“好吧,不过我的手机里没有。我得借用我的女同学的手机给你发过去!”
结果,龙榔很快便在自己的手机上看到了一个英俊而熟悉的男人的照片。
“果然是你!”他嘎地一脚踩住了刹车,十分生气地望向花渡,“我们俩的事情真的就不能和平解决了吗?难道,你非得动用这种心机和手段,不惜沦落到恶毒和可耻的地步吗?”
花渡本来就已经是满心的委屈,现在,竟劈头受了这样的恶气,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再也无法容忍退步,早把临出门时,她妈妈一番苦口婆心的叮嘱丢在了九霄云外!她脸色一沉,目光阴暗,怒不可遏地回敬道:“你和别人在外面胡搞乱爱,回来了,却对我不管不顾,不闻不问!我还没问你的罪,你倒有脸在我面前这样大呼小叫,血口喷人,本末倒置!”由于气愤,她浑身都在颤栗着,眼中充满了苦涩、难堪、羞恼和激愤。
龙榔大怒之下,把自己的手机用力摔在了她的面前:“请你看看这个!你那位博学多才的表哥韩商隐,他怎么会突然调到了河南大学?而且,还恰恰是在高天珠的班上!你千万别跟我说这是巧合!”
花渡大惊失色,她没有想到自己精心设计的一场“置于死地而后生”的好戏,这么快就被暴露了出来!大窘之下,她简直有些伤心欲绝了。她觉得,就连老天爷都在和她作对,都在一味地袒护庇佑那高天珠!是啊,她从一出生,就被安排在一个天皇贵胄的家庭里,她从小就被如花似玉地溺爱着,娇养着。周围的人,哪个对她不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碎了的?而当她渐渐长大,更是出落得美不可方物,才运双全。这一路走来,她在哪里不是一路绿灯,所向披靡的?而当她遇到了他,并且真正爱上了他之后,她却一收从前的孤高骄气,变得温柔多情,甘愿为他付出所有。他们在一起花前月下之时,他甚至一度沉浸在对从前的恋人的思念和追忆之中,她尽管不胜辛酸,然而她的内心深处还是涌动着无限欣喜,她认定他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人,她认定自己这么多年的苦苦等待和坚守并没有被白白辜负!他们属相不合,她急得寝食俱废,甚至不惜抛却尊贵的身份,大老远地跑到一个小山村去求神卜卦。可是,他对她,说变就变,速度之快,势道之猛,简直将她打得晕头转向,毫无招架之力。最终,她忍辱含屈,忍悲含泪,殚精竭虑,挖空心思,好话说尽,脸皮丢尽,才总算是把自己的那位一表非俗、势要找到一位人间仙女的表哥韩商隐劝说成功,硬是让人家舍弃了在北京一个堂堂高校的体面职务,跑到了开封去!就算她做这件事情的出发点并不是那么美好和可歌可泣,但这世上,哪里还有她这么好心和善良的情敌?她的表哥韩商隐,仪表堂堂,风度翩翩,为多少名媛美女们魂牵梦萦,痴慕成疾!甚至,他在留学回国之后,竟然有两个只是曾经被他多看了几眼的女留学生,先后为他相思而死。其魅力,足见一斑!就算他和龙榔相比起来,稍逊一筹,但是,凭着人家的身份地位,人才相貌,去配那高天珠也是绰绰有余的!她高天珠一个山野村姑,此生能有福气配得这样一个乘龙快婿,难道,她还不能知足吗?难道,她还非要自不量力地来和她争抢龙榔吗?
而他龙榔,他自己有错在先,失德在先,现在,竟然还对她这个未婚妻是这样一副可恶的态度!
有些事情,看来是绕不过去了。花渡心底的痛苦,进一步深化。可她怎么甘心让自己的这段感情,正如狂潮涌动之时戛然而止?
恰好这时,龙榔又说了一句:“本来,这么长时间,我一直在尽自己的最大努力,想尽了各种办法,想要把我们的事情和平解决……可是,我万万没有想到,你竟然动用这种心机和手段!”
花渡的眼泪像秋雨一样绵绵不断地掉落下来,她伤心已极,难堪已极地大哭道:“你何必这么心虚!如果她真是人品过硬,你又害怕什么寒老师热老师的去呢?你这么心虚,正说明她的品质有问题!她能那么快就和你勾搭在一起,就已经说明她是一个水性杨花,轻率随便的女人了!她才狐媚无耻,恶毒下流,她才动用心机和手段,绵里藏针,把我刺得满身暗伤,却让我像个哑巴一样苦吞黄连!”
“你住口!”龙榔简直咆哮了起来,看她的眼神简直是像利箭一般了。
花渡被那利箭击中了心脏,内心哗哗淌着血,脸色变得惨白。顷刻间,所有的痛苦屈辱,压抑克制,酸楚悔恨,失意与悲伤都伴着那血水汹涌了上来。她羞恨交集,歇斯底里地喊道:“我就要说,我偏要说!你心虚了!你害怕了!因为那是一个无耻的女人!那是一个水性杨花,朝秦暮楚,人尽可夫的女人!”
“你混蛋!”龙榔大怒之下,愤然扬起了手臂。
花渡简直震惊得发呆,她深抽着气,泪水又一次夺眶而出:“你,你要打我吗?为了一个才刚刚认识几天的女人,为了那么一个女人!你居然对我这样大呼小叫,横眉怒目,丑态百出,极尽羞辱之能事!现在,你竟然还要向我挥拳?!”她哇地哭了出来,接着又大哭起来。直哭得衣带倾斜,花容狼藉,最后,连喉咙里都吐出了血。
龙榔看着,心中一软,一种凄怆的负罪感油然而生。他蓦地想起了临别前高天珠的那句情深语切地嘱咐。
他的两只手在空中摇来晃去,犹疑不定。最终,他还是忍不住伸出手去,满是怜惜地将她扶起,连声安慰起来。
谁知,花渡正哭得伤心气愤,这时,挣起头来,将他的双手使劲一摔,恶狠狠地打开车门,大哭着跳下车去了。
龙榔连忙快步追下车来,哪知,花渡这时奔得飞快,像是要把心中所有的羞辱和难堪都甩出去一般,离弦之箭似的,尽管向前飞冲而去。
龙榔追至前面路口的拐弯处时,只是一眨眼的工夫,不幸就发生了:花渡和迎面疾驰而来的一辆车子撞到一处去了。
花渡就这样住进了医院。
幸亏抢救及时,并无大碍。只是右臂有轻度的骨裂,现在也已打上了石膏,正输着液。
令人可惊的是,花渡的妈妈得知消息之后,虽然显得有些气急败坏,但也并没有像龙榔的妈妈一样,大惊之下,竟然犯了心脏病。
也幸亏送医院送得及时,否则,简直又要搭上一条无辜的人命了。
这样一来,龙榔的局势,很快便又处于下下风口了。
龙妈妈在睁开眼睛看到儿子的第一眼时,眼中淌出两颗硕大的泪珠,神色无比悲伤地说:“我的儿子,你怎么,能……这样的辜负妈妈呢?”
而当她后来从花渡的妈妈那里听说,她的侄儿,那位风度翩翩,在相貌和学识上完全可以和龙榔一争高低的韩商隐,就是因为那个叫什么高天珠的女学生,竟毅然放弃了北京大学的教授不当,跑去开封任教去了!龙妈妈心下大为震动。她本人出身官宦世家,深受传统礼教的熏染,对于当下那些疯疯癫癫、不重礼教的年轻女孩子们很是不满。而现在,据花妈妈的这番铺陈描述,那个让她儿子走火入魔的女大学生简直就是一个蛊惑人心的狐狸精,一个销筋蚀骨的大祸殃了!
于是,龙妈妈咬着牙对儿子说:“儿子你听着,我们龙家是绝对不能容纳那种人的,除非我死了!”
龙榔听了这句话,大惊之下,几乎就要给母亲跪了下去,他眼中含着泪水,苦苦乞求着母亲收回自己刚才说过的话,也不要再说出更加难听的话来,更不要再继续诅咒自己。因为,她并没有见过高天珠本人,她并不知道,高天珠是一个多么冰清玉洁、世所罕见的姑娘!这一生,除非她的儿子终生不娶,否则,那个走进龙家门的,将一定是高天珠!
龙妈妈一见自己知书达理的儿子竟被蛊惑到这般六亲不认、病入膏肓的地步,又急又气之下,心脏病竟险些儿再次复发。
这样一来,龙榔只有投降,让步了。但,在他的内心里,对高天珠的思念反而日益深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