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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巫超风的白日梦(1)

龙榔一个人回北京去了。

高天珠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之后,决定暂时不跟他一起回去。因为她这个时候跟了他一起回去,只能让事情变得越发复杂和难办。龙榔此生非她不娶的决心,她已经完全知道,也完全相信。如果说,在当今这个一切都是如此丰裕繁华,一切又都是如此苍白匮乏的时下,他们的这份情缘简直就是天方夜谭,梦中神话的话,如果说,经典爱情中的那种“不畏势,不重利,不惜命的专致投入的牺牲精神”注定是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的话,那么,她绝对否认。她会无比坚定地认为,他们是。她只是希望,龙榔在与花渡决裂之时,能尽可能少带给花渡一些伤害。因为,她并没有什么过错,她只是一个可怜的人。

龙榔临走前,亲自把高天珠送到她就读的河南大学的校门外,把自己的一张银行卡塞给了她:“这里有一点儿钱,够你这段时间所用,密码是我的生日19770815。再也不要到外面去勤工俭学了,安心学习,安心等我回来接你!”

两人深情地对视着,彼此的眼神都让对方心酸心疼。高天珠含着泪对龙榔说:“放心走吧,你的话,我都记住了。不要……再说什么了,你说出来的,我懂。你没有说出来的,我也懂!只请你,也记住我一句话‘即使不能和她执手偕老,也千万不要闹得仇人一般!’好吗?”

龙榔眼中一潮,忍不住伸手握紧了她的双手。他正要说什么,那边,三三两两走过来几个女学生,异口同声地向这边直喊“天珠!天珠!”

于是,两人就这样迫不得已地松开了手。

……飞机上,龙榔的眼前一路都是高天珠那双盛满了嘱咐和祈求的眸子。他的心中真是迷惘极了,既然这次回去要和花渡分手,那么,以他对花渡的了解,他们之间就一定不可能做到像天珠所期望的那般结果,而一定会是一场像仇人一般地大闹大乱之后的彻底决裂。他至今仍旧十分清晰地记得,花渡曾一度向他耻笑那些曾经是夫妻或者轰轰烈烈地热恋过的两个人,分手之后,又不肯干脆利索地彻底重新来过,却硬是学着外国人的样子,又重新尝试着心平气和地去和对方做普通朋友。她说那种情形真是说不出有多么搞笑,给她的感觉就像是让一个巨富突然间去过穷人的日子,不用问,她也知道那到底有多么的不适应和不舒服了。

回到北京,果不其然,他一进门,就是接连几个下马威。

花渡的,母亲的,花渡的父母双亲的……

一时间,他好像是使尽浑身解数都百口莫辩。而花渡更是从此愁病不离身。他亦心如明镜,完全知道,她那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因而,尽管一时间,他似乎处在了下风口,昔日那个“鲜花着锦,烈火烹油”的贵公子,忽然之间成了一个众矢之的,他也完全挺得住。因为他的内心比谁都清楚,比谁都知道,只要自己心意已决,到头来,赢的,一定还是他自己。所以,百口莫辩之时,他就干脆不辩。众矢飞来之时,他就索性放出佛家的手段来,给众人来一个“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白天,他到学校里给学生们上课,不管讲到古代的还是现代的爱情诗,他都讲得风生水起,流光溢彩。令学生们,尤其是那些一直以来,都把他看成是新时代的钻石王老五和古典神话中的白马王子化身的女学生们,更是忍不住神魂飘渺,直上九霄了。女学生们虽然私下里大都对他抱有十分的幻想,可是,她们在他的面前却从来不敢有一丝的放肆和不敬。用女学生夏清照的话说,龙老师的身上总是有一种不同于其他男老师的咄咄正气,让人心生无限遐想的同时,又会产生出无比的敬畏之感。用女学生曹文姬的话说,越是对他遐想和敬畏,就越是会对他想入非非,同时也就越是会被他迷得五迷三道,颠魂醉魄的。而越是被他迷得颠魂醉魄和五迷三道,就越是无法自控,无法自拔。最后弄得自己越怕越想,越想就越要见,见了面又慌得大气儿也不敢喘一下,再最后,就连自己都感觉自己像是一个花痴了。用女学生岳小小的话说,龙老师外表看上去那么英俊不凡,仙子见了犹怜的,可他怎么却好像是天生成的一副铁石心肠呢?长此下去,我们这些天之娇女、美丽才人的自尊和自信心,简直要给他打击得荡然无存了……因此,女学生们平日里虽然不至于躲他如躲鬼一般,却也是敬他如敬神一般的了。所以,他基本上总是能很好地避开各种有意或无意的干扰和美丽温柔的陷阱。渐渐地,就连那些有意无意的干扰和温柔美丽的陷阱也与他渐行渐远了。所以,他在学校里,是完全放松和自由的。下了课,他或是打电话和高天珠互诉衷肠;或者发信息,向她倾吐着点点相思、缕缕深情。

这期间,他给高天珠写下了一首又一首感情炽烈、情意绵绵的爱情诗。而他与花渡,却都在暗暗较着劲。花渡这时每天想的都是,究竟该怎样才能把他从肉体到精神上彻底打倒,以使他幡然悔悟,彻底认识到他对她的背叛是一件多么荒唐和不智之举,从而迷途知返。龙榔却因谨记临行前高天珠的深嘱,不愿意与她闹得太过决裂。因而,每次面对她那激动的情绪,他都只是以退为守。

这段日子,诗坛接连发生着振聋发聩的事件。

首先便是由苟洞悉等人一手策划发起的那个《新诗歌公约》事件。再就是一件耸人听闻、笑破千人口的“某诗人当众脱裤”事件——据说,此人是苟洞悉的至交,在一次诗歌朗诵会上,他朗诵到满身沸腾,情不可遏之时,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就霍然脱下了自己的裤子,把自己一丝不挂地晾在众目睽睽之下,以此来显示自己的赤子情怀,率真本质。

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都让苟洞悉遭到无数的攻击和唾弃。

巫超风借此机会,鼓动三寸不烂之舌,硬是把这些所有的过患,全部牵强附会地嫁祸在了秦观石的身上。

这样,她便可以名正言顺地坐进苟洞悉的办公室去了。她每天用他的办公电脑,公然在网上疯狂地传播、扩大着“秦观石抄袭”事件,就可以领到每个月几千元的薪水。

仅仅这样,她犹觉不足。于是,她把自己从前的秘密经历,精心地改头换面一番,那故事里的龌龊女主角便再次成了秦观石夫人。她心底那股子邪恶的力量滔滔汩汩地翻滚上来,简直泱泱不尽,层出不穷。看着自己惊人的杰作,有时,连她自己都要为之神魂颠倒了。尽管如此,她犹觉不满意,一想起秦观石只把一双深情的眼睛盯在他自己太太身上的情形,她简直恨得骨头都发凉了!她咬牙切齿,切齿仇恨,仇恨满怀地在心里痛骂着秦观石变态!有病!是社会的畸形儿,是猪油蒙了心的青光眼!于是,她又开始用秦观石夫人的名字注册后,到处和人在QQ上聊天,说自己实在是孤寂难耐,长夜难眠,太想找个人来倾诉了。然后,再把秦观石家的电话给对方留下,想要恶狠狠地给秦观石冠上一顶绿帽子。

结果,短短几天之内,秦观石的家里就接到了100多个骚扰电话。她得到消息后,简直大喜若狂,狂喜难遏了。

可是让她和苟洞悉万万没有想到和大失所望的却是,秦观石和他夫人不但没有中此恶计,夫妻感情反而日益深厚。秦观石甚至十分鄙夷地放出话来,说他知道这是谁的恶搞,简直就是无耻之极,滑稽之至!因为他和他的夫人根本不会使用QQ这道程序,何谈什么与人QQ聊天!他们甚至双双在忍无可忍的情况下,向警方报了警。不仅如此,原来一直保持沉默的秦观石,在谤书盈箧的情形下,竟也终于用他的一首《捕杀金枪鱼》的杰作,做出了有力的回击:

我是不是菩萨转世,我不知道

但我知道金枪鱼没有金

这个大海中的乞丐

尾巴摇晃个不停

偶尔口吐白沫,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当然,金枪鱼也没有枪

它的歇斯底里

它的鳍

它的死鱼眼

它的抽搐

实际上是因果链在起作用

周围的海水,涌来涌去,既隐匿了

它诸多的丑陋,也为它吹响了葬身海底的哀乐

金枪鱼

只是一种鱼

因此,捕杀金枪鱼的方法之一

是远离它

把整个大海丢给它

龙榔看到这首诗时,忍俊不禁之下,越发暗暗钦佩秦观石的才华了。同时,他也忽然想起了曾经和苟洞悉的那个约定。于是,他分别给秦观石和苟洞悉打了电话,约他们出来相聚。

苟洞悉一接到电话,立即喜气扬声地一口答应下来。他旁边的巫超风一听到是龙大公子请客,也耸肩缩脖地嚷嚷着要一起参加。

秦观石接到电话,先问了句:“都有谁?”

当听到还有巫超风在内时,他斩钉截铁地说:“不参加。以后,凡是有巫超风那个女人出现的场合,我都拒绝出席。”

龙榔连忙笑着说:“既然这样,那我就跟洞悉兄说一声,不要让她一起过来了。本来,我也并没有邀请她的,只是恰好她人在洞悉兄那里,听到了,就要一起过来。观石兄,出来吧,带着嫂夫人一起来,就当给我一个面子好吗?”

就这样,半个小时后,他们在一家气氛幽雅的茶楼里会面了。

秦观石如约带着自己的夫人来了。苟洞悉虽然没有带着巫超风来,但还是带着一个肥头大耳,满脸庸俗的助手来了。他现在已经不习惯一个人独行,无论走到哪里,都要至少带着自己办公室的一个职员在身边,以随时充当他的秘书或者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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