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榔,花渡。一个英俊伟岸,超逸脱俗;一个美貌如花,琅苑仙葩。又都是一对儿豪门出身,两个赫赫扬扬的大家庭里走出来的公子小姐。二人的即将结合,真可谓鲜花着锦,烈火烹油。
今天,大名鼎鼎的龙华中特意在家中安排了宴席,盛邀两位亲家。明天,他的儿子龙榔要携他们的女儿到欧洲旅游。半个月后再回来,就要真正步入婚姻的殿堂了。龙华中平生最为得意之事,第一,要属慧眼识珠——娶得福妻,因妻得福,从而平步青云;其二,便是他在中国加入WTO的艰难谈判进程中,做出了非同寻常的功绩;其三,便要属他和福妻的得意之作——他们共同的儿子龙榔了。儿子一表非俗,才华出众,使无数名媛美女们心仪侧目。他襟怀坦荡,仗义疏财,结交了时下许多的俊异名士。让人惊叹的是,越是那种“不肯悦俗,与世落落难合”之人,在他面前越是一反常态,十分投契。甚至,甘愿围绕听命左右。在他只有20岁那年,他的禀赋天资,颖异拔萃,就已使他一举闻名全国文坛。那是一部《中国诗坛百年精华》权威诗歌选本,前后整整历经100年,层层把关,层层筛选,多少英才俊杰都被大浪淘沙。而他,自己的儿子,竟以最小的年龄和最多的作品入选。并赢得了当代诗坛“情诗王子”之美誉……总之,他的命运造化,他的禀赋器宇,早已注定他的一生都要在锦绣灿烂,繁荣富贵中度过。
有子如此,夫复何求!
大人物龙华中春风满面,侃侃而谈。那笑容是从心底里直流到面容上来的。谈到风云变色之际,依然一副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气不喘的大家风度。完全不同于那些肥皂泡般的电视剧里的那些权贵重臣,甚至皇帝们一样,为了显示自己的权威,动辄就要吹胡子瞪眼睛,拍桌子砸板凳。其实,真正经历和见识过“权威”的,谁都知道,真正的权威,与电视剧里所表现出来的完全大相径庭。电视剧,只不过是为了吸引无知的眼球,增加娱乐和可笑的气氛罢了。
一顿家庭盛宴,也算其乐融融。
饭罢,龙榔和花渡来到静处,刚说了几句私话,花渡便从刚才的笑靥如花变得神色茫然,不可捉摸起来。紧接着,她接到了自己一位朋友的电话。在一连串的:“唔!哦!啊……”的惊讶叹息之后,她匆匆挂断了电话。这时,她的神色明显变得焦灼起来。她和龙榔交换了一个视线,说了不上三言五语,竟要龃龉起来。
幸而这时她的妈妈笑盈盈地路过,花小姐才总算把那高高嘟起的小嘴以及那里面随时要喷涌而出的,永远有理的话暂时收回咽下。
可是,等她妈妈刚刚走出去一段距离之后,她又开始由此及彼地说了起来:“你干脆把名字给改了吧!我不喜欢别人也‘榔啊榔’的叫你。外人听了,就好像她们都是你的太太情人一样!我不能忍受。其实,我知道,她们那是故意的。邪淫不成,干脆意淫。尤其是那个巫超风,长成了那副模样,还有勇气活下去,就已经够让人惊叹的了!可笑的是,她也太不自量,就连她那种人也敢对你心怀不轨。‘榔啊榔’的满世界乱喊乱叫,让人听了,简直要吐死!”
龙榔听了,苦笑着说:“名字是父母双亲给起的,叫了二十几年了,也是随便乱改的吗?”
花渡立即说:“现在改名热,改改又何妨?”之后,又抽丝剥茧,八面埋伏,大绕圈子地大说了一番。最后,干脆连龙榔的母亲也埋怨了起来:“你妈妈也真是的,怎么就给你起了这么个名字呢?”
龙榔待要和她认真,好友朱奇打来了电话。两下里答对一阵,龙榔也立即惊讶叹息成一片:“唔!哦!真的?真的吗?啊……好吧,不妨碍的,你现在就到我家来吧。”
花渡小姐一听有诗人要来,而情郎竟然事先没有征求自己的意见,立即赌气转身,招呼她的爸爸妈妈一起匆匆离开了。她现在最不愿意看见的,就是除龙榔之外的,那些一名不文的所谓“诗人”了。说起来真是可笑之极,也许是当今诗坛太过萎靡衰败之故,所以,不管什么人,都敢以诗人自居。一首诗,总共不到20个字,‘啊’,‘哇’已占去一半,剩下的,就是噼里啪啦掉了一地的错字别字。而那些分行散文,分行日记,绮语脏话连篇,无病呻吟或者一味模仿西方翻译体的浅薄嬉戏之作,都可以堂而皇之地被称为“先锋诗”。他们里面绝大多数的为人,都与他们所过的生活一样颠倒无状,污浊不堪。女诗人们就尤其不可理喻,基本上都是些被人抛弃的,或者根本嫁不出去的又老又丑,无才又无德的货色……半年前,她被龙榔带着去参加了一个诗歌朗诵会。一见到龙榔,立时就有一堆面目庸俗的女诗人,从四面八方包抄上来,叽喳雀跃着,耸肩缩脖,唾沫横飞。她以未婚妻的身份,那么凌厉地瞪视着她们,而她们竟依旧昂然不屈,视而不见,毫无顾忌。
咳!榔啊榔,你果真是我一生一世,千生万世的“郎”吗?为什么,婚期越近,我这心里就越是忐忑不安,魂不守舍呢?
美丽的花渡小姐,自然有她的一块最重的心病。
虽然,她和龙榔两个,任谁看了都会称叹艳羡,都会一致地认为,他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神仙眷侣,人间佳偶。然而,花渡外表虽然新潮,骨子里却也十分传统。一直以来,她都因为自己与龙榔的属相不合而忧心忡忡。那些浩瀚如烟的配偶相书上,历来便有“从来白马怕青牛,羊犬相逢一旦休”,又是什么“猪猴不到头,猪蛇终成仇”之说。而她和龙榔,偏偏一个属猪,一个属蛇。花渡对此自然是深信不疑。所以,婚期越近,她就越是忐忑恍惚。她的大姨妈和大姨父是“羊犬”结合,她的小姑姑和小姑父是“牛马”结合,其结果,前一对儿新婚不久,好端端的出去散步,遇到一场飞来横祸,双双命赴黄泉。后一对则过成了“一见面便要怒目相视,一开口就要大动干戈”的境地,最后,几乎是拔刀相向,血流成河了,这才在她爸爸的出面调停之下,把一段孽缘斩断。还有,她的一位同学的姐姐和姐夫也是“下下婚”的牺牲品,简直就是大吵三六九、小吵天天有,灾祸刑罚不间断的。这种事情,真是百试不爽。老祖宗流传下来的东西,不能不信。
“明天不出国了,一定要到焦作去找那位奇人给看看!一定!”回家的路上,花渡坐在车里紧咬着嘴唇对自己说。
刚才的电话,是她的大学同学,一个外号叫“飞毛嘴”的女同学给她打来的。她在电话里口若悬河地对她宣扬和渲染着那位身居“焦作万花庄的‘开了天眼’的奇人”,和她的种种神异之事。比如一个人的婚姻缘分、仕途经济、命运起伏……不论任何人,只要往人家面前一站,马上就给你说得一清二楚,明白见底。以前,她嫂子天天磕头烧香,巴望着外面能有个女孩爱上自己的老公,以使她能早日脱离婚姻的苦海。上周,在一个朋友的指点下,去了那个奇人那里,请人家给看。人家说她简直就是生在福中不知福!老公又能赚大钱,对她感情又专一,所有种种的不幸福,都是她自己胡思乱想,心生暗鬼的原因!而她自己,如果再不肯珍惜这次婚姻,那么,她的后半生就注定要孤寡伶仃,在惩罚报应中度过了。因为,她一生就只有三次婚姻……“我的天,真是太神了!你知道吗,我嫂子当时吓得脸色惨白,如同遭了五雷轰顶一样!原来,在嫁给我哥之前,她真的还有过两次婚姻的。没想到,隐藏了这么多年的秘密,一下子就让人家给看破了!回来后,她立刻决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了……”
花渡听了,自然怦然心动。
花渡一家人离开不久,龙榔的忘年交朱奇先生面色怫然而来。一见到他,龙榔连忙关切地询问道:“怎么,洞悉兄真的就因为自己那场‘性骚扰’事件,没有得到观石兄的签名支持,就和那巫超风一起联手,如此肆无忌惮地恶搞起来了吗?”
“这还会有假?!现在所有知名一些的诗歌网站,报纸刊物,满眼都是他们对秦观石先生的无耻攻击!你这段日子情况特殊,对此毫不知情也在所难免。咳,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真想不到!苟洞悉那个人,平时一派豪言壮语、襟怀坦荡的模样,暗地里,却是这样的阴险无耻!我活了快50岁的年纪,还从来没有听说过,一个大男人平白调戏、猥亵了人家一个刚刚20岁出头的小女孩,人家不从,气愤不过,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原原本本写进自己的博客,这就犯了‘污蔑名人’的罪过,反过来还要被他告上法庭。结果,受害有理者反而败诉,不但要当众道歉,还要反过来赔偿给骚扰犯10万元的!这真是岂有此理!再说了,他苟洞悉算什么名人?老家的爹娘弟妹都快穷得要饭了,他也根本不顾。不过靠着工作之便,拿着那点四处拉赞助得来的救济款到处请客送礼,买个虚名罢了。当初,要不是秦观石先生的鼓励和引领,现在,恐怕整个诗坛绝没有一个真正的诗人会知道他。这个,就连他自己也不止一次当众说起过。至于那个姓巫的,就更是可恶,为人那叫一个烂。披着一张‘诗人’的外衣,为了能有一刻不在痛苦的泥淖中挣扎,敢于向生活做出种种大胆赌注。这一路走来,名声那叫一个恶劣,简直比外面那些三陪小姐还下作,真是玷污了‘诗人’这个称号。两年前,她抛弃自己的第三任老公和孩子,千里迢迢地来到北京。口袋里就揣了两百块钱,晚上连个住的地方都找不到。秦观石先生听说后,几乎发动了所有他认识的北京写诗的同行,为她接风。最后,还帮忙给她安排了一个四星级宾馆。晚上,我和秦观石先生去看她,那房间的门大敞着,她正穿着一条旧秋裤改成的大花裤衩,兴奋得满脸通红,在床上乱蹦……咳!”
“这些,我也略有耳闻。不过,让我想不明白的是,他们怎么就和观石兄彻底反目了?又为什么要对他这样的恩将仇报呢?”龙榔将一杯沏好的工夫茶递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