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关的十月,已经下过两场大雪。秋天的风刮在脸上,已有小刀割般的感觉。
平谷营长在办公室里踱步。他心里明白,这一天,早晚得来。这不,顺义连长刚走,他把矛盾上交了。
侦察连有两个好兵,一个是南天观,一个是鲁一贤。南天观代表营里参加过师里、军里的五项全能比赛,在军里拿过第三,在师里拿过第一,他是营里军事训练的一个标杆;而鲁一贤虽然只有初中文化,通过自学和勤奋的努力,写的文章上过《解放军报》、《中国武警》杂志,营里准备年底给他报三等功的。两人都是营里的宝贝,谁走了也舍不得,但三级士官的名额只有一个。
平营长咬咬牙,对教导员说,走,咱俩去趟团部。他和教导员一起上了吉普车,在车上,教导员说,营长,你说石主任会是个什么态度?
平营长面无表情地说:管他什么态度,能多给个名额最好,真不给,我们就赖在那儿不回来。
好,我们一起努力。
一路上两人再也无话,表情严肃的有些吓人。
来到团部,在政治处石主任的办公室门口,两人整理了军装,抖了抖精神,洪亮地喊到:报告!
石主任笑着说:没听说团里要开会呀,这么远的路,一个营两个主管都跑团部来了,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吧?
平营长有些心情沉重地说:石主任,您说句实在话,我和洪教导员平常工作上掉过链子没有?生活各方面给组织上找过麻烦没有?
石主任说:都没有。你们就不用给我铺垫了,有什么事,你俩就直接讲吧。
洪教导员接过话茬说:石主任,我们给你汇报件事,这事只有您能帮我们了。他们讲述了自己侦察连南天观和鲁一贤两个老兵的实际情况。
石主任听完,长长地叹了口气说:这两个兵的情况,我怎么会不知道,都是个顶个的好兵。可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套改的士官名额就那么几个,每个单位都有这样的困难,再说,名额是团里开党委会决定的,我一个人也做不了主,我这个主任真的也没办法。名额只有一个,谁走谁留,你们回去做工作吧。
俩个人又软磨硬泡了半天,一点效果也没有。
悻悻地回到营部,文书打回来的饭,俩个人都没有动。
晚上,洪教导员敲响了平营长的门。洪教导员沉沉地说:营长,思虑再三,我想还是让鲁一贤走吧,我已经找他谈过话了。
平营长关切地问,这样合适吗,他的情绪如何?
洪教导员叹了口长气说:我也想了,在你心里的天平上,肯定想留南天观,所以,我替你做主了。
可鲁一贤走,你就能舍得?要知道这样,去年的三等功,就不应该给南天观。现在又不是评功评奖的时候,这样做,太亏鲁一贤了。
我向他表示我们的歉意了。才开始他比较沉默,后来就有些想开了。他说,教导员,有你和营长的认可,比立什么功得什么奖都强,我在你们手下当这五年兵,感觉,值了。
这兔子都不光顾的地方,有什么可留恋的,回去赶紧成个家,好好过自己的小日子多好。营长望着房顶说。
我也这样劝他了:回去好好养养,你这秃顶上的头发或许还能长出来,好好努力,将来在地方当上个宣传部长什么的。他流着泪说,别的都无所谓,我是舍不得在这里一起早夕相处了整整五年的战友们。大哭了一鼻子后,情绪好多了。
俩人沉默了好大一阵子,谁也没有再说话。
俩人都感觉鼻子有些酸酸的。
还是平营长先开了口,教导员,我们一起出去走走吧。
夜晚的营房外,格外宁静。月光下,俩个身影并肩走着。
洪教导员心里想,对不起了,九泉之下的表哥表嫂,我没有照顾好侄儿,但一贤是好样的,是个响当当地好兵,没有给你们丢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