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eff伸着脖子望了半天也看不到里面的东西,于是给下面的人使了一个眼色。我左手边的人会意,走过来蹲下身子一层一层地扒开报纸。扒到最后一层,露出里面的东西的时候,这个人露出惊疑的表情,他赶紧扯开阻挡视线的报纸,大惊,冲Jeff喊了一句洋文。
Jeff听后脸色都变了,趴在栏杆上仔细看,这才看清楚了,放在行李袋中的不过是两块石头。
我见时机成熟,不给他们反应的机会,飞起一脚踢中了面前这个人的下巴,将他掀翻在地。
Jeff大怒,将枪口对向金锁,底下其余的三个人全向我围过来。我见时机刻不容缓,反手从身后掏出了两个大布袋子,又伸手从裤兜拿出了打火机,大喊道:“都不准动!”他们仔细看了一眼,所有人脸色大变——布袋子下面粘着一排雷管。我说道:“这点儿雷管的威力足够咱们同归于尽的。Jeff,国宝就在这里,放了我兄弟,不然咱们就一起去见上帝!”Jeff愣了几秒,忽然大笑起来,说道:“好,好,真是精彩!难怪那么多人斗不过你呢。”笑过之后说,“你们中国有一句俗语:‘软的怕硬的,硬的怕不要命的!’他们输给你也是因为输在了惜命。不过我Jeff不同,我不怕。我这条烂命值不了几个钱!”说着,食指慢慢地向扳机靠拢。金锁已经被吓得魂不附体!
我惊讶之余已容不得多想,说道:“Jeff你想清楚,我兄弟若是有个什么好歹,国宝也就完了!你这么辛辛苦苦,杀了那么多的人,也折了那么多的人,不就是为了得到国宝吗?国宝一完,你什么努力都白费了,白白承担一个杀人犯的罪名!”Jeff笑了一下,停住了手,我终于松了一口气。哪知他接下来说道:“无所谓啊,杀人而已,在法国是没有死刑的。但是你毁国宝,毁的是中国的国宝,与我无关。不过你就麻烦了,将来这件事传扬出去,你就是民族罪人了!来,让我看看你的勇气,点火吧!”Jeff的话让我不知所措,我没想到这个老流氓居然反将我一军。我从心里对三光说道:“三光啊,这下你可把兄弟坑惨了,对方的心理学比你高明多了!”Jeff得意地看着我手足无措的样子,嘿嘿一笑:“怎么,不敢动手?那让我帮你!”说完,一挥手,我旁边的三个人再加上被我踢伤的一共四个人抢上来。
我还在怔然失措之际已经被他们按倒在地。我趴在地上拼命挣扎,口中大骂:“Jeff你个卑鄙小人!有本事你放开我,咱们单挑!”Jeff狂妄地大笑:“单挑?你以为你是谁啊!老老实实待着吧。你放心,你也算是个人物了,我一定会厚葬你的!哈哈哈哈……”一个手下拎着包将东西交到Jeff手里。Jeff打开来看,里面正是龙首和蛇首。他满意地点点头,说道:“二位,拜拜!”下面三个人掏出枪来指着我,上面刚送上去兽首的那个人也掏枪对着金锁。
我顿时万念俱灰,心道:“罢了,今天死在这里了!”我冲Jeff大喊:“人渣你给我听着,爷爷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说着,我死死地闭上了眼睛,等待着枪声响起。
就在此时,忽然听到有摩托车疾驰的声音,由远及近,速度十分之快。所有人都惊疑地看向仓库门口。只见车灯瞬闪,一辆越野摩托车迅速驶来,驾驶摩托车的人一身黑色皮衣,头戴着一顶黑色的安全头盔,看不到他的样子。这三个人还没反应过来,摩托车已经来到他们跟前。驾驶摩托车的人将车前轮着地,后轮腾空360°旋转,竟将三个人的枪全部打掉,而后说道:“快上车!”——竟然是一个女孩子的声音。我捡起两把枪就上了车。摩托车并没有就此扬长而去,而是一路径向二楼驶去。
驶过层层楼梯,要不是我抓得牢,险些从车上翻下去。二楼的人不断地开枪向我们射击。摩托车手一边回避一边叫道:“给我枪!”我将枪递给她。她接过枪去就开枪还击,打得对方竟然毫无还手之力。上到二楼,我一把抢过金锁,让他坐在了我的后面。摩托车手一抬前轮把Jeff打倒在地,抢过兽首,而后又从台阶驶下。下面的三个人还想阻拦,摩托车手连开三枪,枪枪命中他们的脚面,三个人哀号倒地。摩托车呼啸着冲出仓库正门。
我们终于脱险了!
摩托车一路驶到海边才停了下来,我帮金锁松开绳子,他自己揭去胶布。两个人一起转回身来要谢谢这位摩托车手:“多谢你出手相救,大恩不言谢!”不料,摩托车手愣了两三秒,然后慢慢地摘下头盔,一甩长发,我和金锁立刻傻了眼:“韦晓曦?!”和韦晓曦相识也有大半年的时间了,她给我感觉就是冷血无情,为了一己私欲不择手段,简言之,她是一个非常可怕的女人,而现在她竟然出手救下了我和金锁。我不明白她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而且看她刚才的身手,俨然是一个练家子,相信她的功夫远在我们几个人之上。
我跟金锁相互看了一眼,问她道:“你是什么意思?”她看着我们微笑,却不说话。
金锁没好气地说道:“喂,臭三八,不要以为你救了我们,我们就感激涕零了,老老实实地把国宝交出来!”她依旧是笑,不说话。
我故作惊讶笑道:“韦大小姐不是吧,难道几天不见你变哑巴了?”韦晓曦终于开口说话了:“我是不是真的和韦晓曦很像?”我们一呆:她这是什么意思?
她说道:“我根本就不是韦晓曦,我叫赵芸茜,是韦晓曦一奶同胞的姊妹。”我跟金锁相视而笑,竟一齐大笑起来:“哈哈哈哈……你这个笑话一点儿都不好笑,建议你换个别的笑话,瞎话编得一点儿水平都没有。”这个自称叫赵芸茜的女人微微一笑,也不辩解,而是问我:“你叫张佳亮,曾是韦晓曦的男朋友对不对?”不知为什么,也许是我的心里还记挂着小雨,也许是我过于憎恨韦晓曦。我非常反感有人提及我跟韦晓曦那段演戏的感情,我反驳道:“那是演戏!”她也不说什么,拉开了皮上衣的拉链,一直拉到脖颈的地方,然后一侧头说:“你看看我到底是谁?”海边是没有灯光的,我跟金锁将信将疑地走过去,看到她香滑如雪的肌肤上面滑嫩白皙。我清清楚楚地记得韦晓曦在脖子的靠左下位置有一颗黑痣,我看了半晌,问道:“你……”赵芸茜拉好拉链说:“我和韦晓曦同样是在孤儿院长大的,我被一对姓赵的夫妇收养,她被韦大开收养。两年后我随父母去了香港,我们两姐妹就一直没有见过面。直到后来我考取了国际刑警,回内地查案才知道,原来韦大开竟然是一个惯犯。我想要告诫自己的妹妹,没想到她跟随韦大开耳濡目染二十年,早已经不是那个单纯的小女孩了。她将我的行踪告诉了韦大开,我差点儿就死在自己亲妹妹的手里,我这次回来是想请你们帮我揭露韦氏家族罪行的。”“你怎么会在仓库突然出现救了我们的?”金锁提出了内心的质疑。
赵芸茜微微一笑,指着我的手腕说道:“是它帮了我的忙。”我惊疑之际抬起我的左手腕一看,最醒目的莫过于那块欧米伽镶钻红金双色星座表。
“这块表是韦晓曦送给你的吧?”赵芸茜也没说什么,她走过来从上衣兜里掏出了一个无线耳机塞到了我的耳朵里,说:“明白了吧?”我瞬间石化!因为我听到耳机里也清清楚楚地传来了赵芸茜的话。我终于明白了,这竟然是一个用名表做掩饰的窃听器!吓得我赶紧摘下表塞到赵芸茜的手里。
赵芸茜拿下耳机说:“这只表是我当年作为礼物送给韦大开的,目的就是监视他的行动。没想到后来他就没有戴过,反倒让韦晓曦作为礼物送给了你。机缘巧合之下,我知道了你的行踪,所以就赶过来搭救你们。”我苦笑道:“多好的一块表啊,就这么废了。”金锁没心情跟我们讨论表的问题,他问道:“你既然是国际刑警,那刚才那拨浑蛋你们抓不抓?”赵芸茜耸了一下肩膀,表示爱莫能助:“我身为国际刑警只是负责内地与香港的案件。他们这伙人我也略有耳闻,是由国际经济犯罪调查科的同事负责的,稍后我会把这里发生的事情告诉他们,以便尽快落案。”“唉,你们可好,专人专案,从不越俎代庖。我们可就惨了,韦大开、葛成铂,还有法国帮,我们现在是一对三啊!”金锁抱怨说道,“你们警察的办事效率就是低,救出我们来撇撇手就不管了,回头他们要是报复我们可怎么办?”我也说道:“说点儿正事吧,帮你们侦破韦大开的案子没有问题,他毕竟也是我们的敌人,可是国宝你打算做何处置?”“过两天我会把它们交给国际经济罪案的同事。”“你的意思是要带它们出国?”赵芸茜笑了,说道:“别那么紧张,我知道你们出生入死是为了让国宝留在中国。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在中国境内进行交接手续的。”临分别之际,我们互相留了联系方式,我们转身离开的时候,赵芸茜忽然叫住我,她拿着那块表对我说:“你的表忘了……”我看着那块天价名表,无奈地摇摇头:“算了吧,我还戴啊,拜托你就给我一点儿自由空间吧!后会有期。”说完,我和金锁转身离开了。
路上,我们接到了三光等人的电话,询问我们是否安全。得知我们全身而退的消息后,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我们相约在茂叔的古玩店碰面。此时天刚蒙蒙亮,古玩店大门的闸门也刚刚卷起,我们走进古逸轩,见大家都在,便主动告知了我们是如何脱险的经过。
对于国际刑警的介入,大家都很兴奋,尤其是赵芸茜针对韦大开,意味着韦大开对我们已不足为患,构不成任何威胁了。葛成铂又远在陇南,接下来我们只要专心致志地对付以Jeff为首的法国帮就行了。但是事后我一想,自己冒冒失失地将国宝托付赵芸茜有点儿太冒险了,也许是当初自己对她过于信任了吧。我丝毫没有怀疑她有可能是韦晓曦。因为我从这个女人身上看到了和韦晓曦截然不同的两种性格。
大家一番激励人心的相互鼓舞后,我们却都疲乏难耐,一夜没睡,只想找个舒服的床好好地睡上一觉。这么多人,去我租住的小屋肯定睡不下,只能是张磊家空置的那套房子了。到了那里打开房门,大家横七竖八地或躺在床上或睡在沙发上,韩笑则趴在了电脑桌上直接睡去了,看来困得不行了。
我先倒了一杯热茶,走到阳台上,莫名地想起了小雨。记得当初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就是在一家酒店的阳台上,那时我们抬头望着天上的白云,很惬意。想到这甜蜜的一幕,我竟不由自主地笑了。
“你笑什么呢?”不知何时,童萱萱走过来问我。
“哦,没什么,我是想到胜利在望了,所以情不自禁了。”我喝了一口茶水。
童萱萱见我刚才抬头望着蓝天,她也抬起头来说:“你知道吗?小的时候我也喜欢看天空,看到它的时候我都在想,这个时候谁在和我一起仰望天空呢?”她说完,莞尔一笑看着我。
我周身一震,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一言一行,竟和当年的小雨一模一样,宛如小雨站在了我的面前,就连所说的话都和那时的小雨相差无几。我整个人愣住了,我那一瞬间的感觉,就是小雨站在了我的面前。
我努力使自己定了定神,发现站在自己面前的是童萱萱,我的心里除了失望就是庆幸,庆幸自己还很冷静。我轻轻地把茶杯放在窗台上,转身进了屋子,只淡淡留下了一句话:“我回屋睡觉了。”关上房门的那一刹那,我格外留意了一下童萱萱。她一个人站在阳台上,显得很落寞。少时,她拿起了我刚才放下的茶杯,小巧的鼻子凑到杯口的附近吸了一下清茶的芬芳,然后会心地一笑。我不明白这个小丫头究竟是什么意思,关上房门自己躺在了床上。
人虽然躺在了床上,但是翻来覆去睡不着,起初我以为是躺在我身边的金锁鼾声如雷,但后来证明这不过是我一厢情愿的托词而已。我睡不着,是因为我心里有事。
我不明白我刚才为什么会有把童萱萱错当成小雨的幻觉,也许是我思妻心切。童萱萱是个好女孩,如果我没有认识小雨,我一定会不惜余力地去追求童萱萱。可是,小雨已经在我心里化成了一个深深的烙印。除了她,我不可能再接受别的女孩子了。
翌日,我自己一个人来到了北山公墓。我将一束白色的百合花放在了小雨的墓前,这是小雨生前最喜欢的花。记得那时她重病入院的时候,希望我每天可以送她一只白色的百合花。但是我没有那样做,我只是送她玫瑰。因为我知道,百合虽然比玫瑰便宜,但是送给病人是不合时宜的。那时我老是笑她“傻丫头”,现在想来,那不是傻,而是一种单纯,单纯得让人觉得可爱。
照片上,小雨笑容依旧。我坐在她面前说道:“小雨呀,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国际刑警介入了,案件马上就可以完结了,到时候我想好好地陪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