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赌毒”三害历来是世人所痛恨的。毒最甚,赌次之。但是赌博其实和吸毒是一样的,同样可以让人上瘾。尤其是赌,它会充分利用人们的心理,一次次地变本加厉,一次次地泥足深陷,在不知不觉中,轻则倾家荡产,重则家破人亡。
此时的葛成铂赌徒心理愈加膨胀,他一把一把地将筹码扔出去。荷官一次又一次将他的筹码收走。半个小时后,葛成铂又输了个精光。他拍案而起,继续去换筹码。
“哎……”我刚想拦他,反倒被三光挡住了,他说道:“算了,还是别劝了,劝也没用。他现在已经输红了眼,还好人家输得起。”我看着葛成铂通红的眼睛,也不再说什么,只得无聊地四下里看。忽然,我发觉我们少了两个人:“咦,金锁和崔呢?”三光也环顾四周:“刚才还在这儿呢。笑,看到他们了吗?”韩笑说道:“刚才他们就在我身边,我一转身,人就不见了。”就在我们四处张望的时候,突然东南角响起了嘹亮而熟悉的一个声音:“杀杀杀,今天锁爷要大杀四方!”我们循声望去,金锁和崔力升不知何时竟然坐在了玩梭哈的台子前。此时,金锁一只脚踏地,另一只脚踩在椅子上,正手舞足蹈:“哈哈,我就说我会赢!”我们四人赶紧过去,拉起金锁就往外走。
金锁极不情愿:“哎哎哎,你们这是干什么?先让我玩儿会儿!”说完,趁我们不备,一下子挣脱开跑回座位上催促荷官,“发牌,快发牌!”我伸手一挡:“等一下,我们不玩儿了,金锁,赶紧跟我们走!”金锁有点儿不高兴了:“不是不走,最起码也得让我玩儿完这把啊!”这时候,对面一个人操着广东话的人说道:“喂,你们懂不懂规矩啦!他坐下来让发牌,不玩儿完这局是不准离开台子的。你们几个乡巴佬不要捣乱啦,不玩儿的话就滚远一点啦。”我们几个人当时听了这话真是怒从心中起,怒目圆睁地瞪着这个人。我把手搭在金锁的肩上:“我让你玩儿完这把牌,但是有一点,把对面那个杂碎给我干掉!”金锁欣喜地点点头:“四哥放心,保证完成任务!发牌!”荷官熟练地发好牌。金锁小心翼翼地看了一下底牌,是方块2。他又看了一下第二张牌,是方块3,不由地咧嘴笑了。崔力升说道:“你傻啦,这么小的牌你还笑?”金锁却不以为然,跟我们说道:“你不懂,可以搏同花!闹不好同花顺都有可能!”对面的人不耐烦了,说道:“喂,胖子,刚两张牌就这么早下结论啊。再者说,你是同花顺,我也有这个可能啦!”我们看过去,他的底牌我们不可能知道,但是第二张牌是黑桃Q。论牌面,是他讲话,我们都不禁替金锁捏了一把汗。那人也不含糊,抓起一把筹码扔在桌上:“三千元!”金锁也扔出一把筹码:“跟了!”我们不知道前一把金锁赢了多少,但是看他扔出的这些不过是他面前筹码的五分之一。照这么看,之前那一局金锁可能进账上万,难怪他会那么兴奋。
荷官接着发牌,金锁得到了一张黑桃3,对面的人是黑桃J。那人捏起黑桃J的一角晃了晃:“不好意思啦,你不可能是同花顺啦,我倒还有这个可能。”金锁笑道:“别得意,别忘了这把可是我说话。”他一把推出一堆筹码:
“五千块!”那人微微一笑:“我跟!”第三张下来了,金锁得到了一张梅花2,我们多多少少松了一口气。金锁现在握有一对2,一对3,起码也是两对。但当我们看向对面的时候,却又都紧张起来。对面的那人得到的是一张黑桃10,他不住地在那里窃笑。相对而言,金锁有点儿紧张了。
“八千元!”那人高叫。
“跟!”最后一张牌终于来了,那人掀开看了一眼扔在了桌上——是黑桃9。他哈哈大笑:“哈哈哈哈,哎呀,看来老天都在帮我哦。废话不说啦,一万元!”金锁皱着眉头摇了摇头:“我没有这么多了……”那人伸长脖子看了看金锁的筹码,问道:“喂,你还有多少啦?”金锁大致数了一下:“不到三千。”那人显得不耐烦了:“好的啦,我梭哈。”金锁说道:“你急什么,我还没看这张牌呢。”他掀开纸牌的一角,只见他的表情由紧张慢慢变得松弛了,然后狠狠地把牌翻过来摔在桌上:“好呀,我也梭了!”金锁的最后一张是红心2。
那人哂笑:“呵呵,胖子啊,你太心急啦,你不过是两对,怎么可能大得过我同花顺呢?”“你是同花怎么可能赢我的葫芦(即Full House)呢?”“是吗,你为什么不说我是同花顺呢?”“那你为什么不说我是葫芦呢?”那人一气之下甩出底牌,是黑桃2。他笑道:“你看清楚,我是同花啦!你如果是Full House,只有红心3、梅花3、黑桃2和方块2。现在黑桃2在我的手里,你觉得你还有多大的机会赢呢?”金锁拍手笑道:“精彩,真是精彩。你算准了我不可能拿到同花顺或四条,葫芦的机会又被你封死了。不过,你还是失算了。”他亮出底牌——方块2。金锁说道:“三条2,一对3,正宗的Full House。承让啦!”那人气得直拍桌子,指着金锁破口大骂:“你出老千,你出老千!”我们几个纷纷站出来替金锁撑腰:“喂,赢不了也不用血口喷人吧?”不料我们的话刚说完,那人的身边就站出了几个人来,看模样就像是他的保镖。经常出入这种场合的人,有保镖保护也属正常。
一时之间,双方对峙在了一起,空气中的火药味越来越浓。
就在双方较劲的时候,一个人分开人群慢慢地走过来,声音娇柔地说道:
“奎哥,什么事惹您发这么大的火呀?”这个声音初入耳时十分好听,好似银铃摇曳,让人听了十分受用。循声望去,见门口走来一位女子,身着白色西装,里面是一件浅蓝色的衬衣,长发盘在脑后,脸上只化了淡淡的妆,但是柳眉樱唇,不失为一位美女。她一出场,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看得出,这个女人来头不小。
一看到这个女人来了,那个广东人说道:“诗姐哇,我可是你们这里的老主顾啦,可是我万万没有想到你这里会有人出千啦!”女人莞尔一笑:“奎爷,您说话可要负责,我洪诗诗的场子谁敢出千?”广东人冷笑:“哼,你不要说大话。”他一指金锁,“就是这个胖子,他出千,大家全都有看到哦!是不是?”他最后一句是要问在场的所有人。结果却令他很尴尬,因为除了他的几个手下回应他之外,没有人理他。
洪诗诗看着金锁,表情没有任何的变化。
金锁却激动地一把拉住了我:“佳亮,佳亮!”我顿时觉得胳膊很疼:“哇,你干什么啊?”“这个女的,我喜欢!”金锁眼睛里放着光,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说道。
洪诗诗慢慢走了过来,高跟鞋“嗒嗒嗒”地响。她走到金锁面前冷冷问道:
“以前没见过你,新来的?”“嗯嗯嗯嗯。”金锁笑着一个劲儿点头。
洪诗诗双臂抱于胸前,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说道:“那我可得好好教教你。我不管你背后有什么人撑腰,千万要记住,别在我这里耍花招。”“嗯嗯嗯嗯。”金锁的笑容更灿烂了。
洪诗诗大概是以为自己这番话说出来,就算对方不会有所收敛也会害怕了,可没想到金锁就知道傻笑着点头,她也有点儿生气了,瞪了金锁一眼,转身对广东人说道:“奎爷,大家都是出来玩儿的,今儿冲我的面子,就算了吧。”广东人一听要让自己算了,一下子就恼了:“什么,叫我算了?我可是你们这里的财神爷啊。好歹我在香港那边也是个大佬,今天就这么算了,你让我以后怎么混?”我们这才知道,原来这个被叫做“奎爷”的人是香港人。
洪诗诗想了想,问道:“那不知奎爷的意思是……”“要么让胖子把赢的钱都吐出来,要么他自己剁一根手指,否则这事情不算完!”我们几人也气坏了,这个奎爷摆明就是输不起。我说道:“奎爷是吧?您老人家也一大把年纪了,也是香港的一个大哥,说起来在内地赌钱输不起难为几个小朋友,你就不怕这事传出去让你没面子吗?”“你……你是不是不想活了?”奎爷的脸色胀红,被我一番话气得七窍生烟,他一挥手,“给我上!”他身后的那几个人就要扑上来。
“慢!”洪诗诗突然叫了一声,她站在了我们两拨人的中间,先是看了看我们几个人,然后转过身去对奎爷说:“这样吧,奎爷。咱们再和这人赌一次,一把定输赢。我要是赢了,所有的钱全都归你。我要是输了,这个人随便你们处置!”她的话音刚落,崔力升朗声叫道:“你凭什么决定我们的生死,我们说不赌就不赌!钱是我们赢的,你还想送给他,门儿都没有!金锁,咱们走!”他伸手去拉金锁。
不料他这一拉并没有拉动金锁,金锁连看都没有看他,而是笑眯眯地看着洪诗诗,说道:“我听你的!”“哎,你疯啦?”崔力升冲金锁喊道。
三光叹了一口气,对崔力升说道:“唉,你看不出来啊,金锁是枯木逢春了!”就这样,洪诗诗、奎爷和金锁在赌桌前坐了下来。洪诗诗对荷官说道:“发牌。”牌局正式开始,奎爷皮笑肉不笑地说道:“诗姐,我是一直相信你啦,不然也不会这么捧你的场啦。但是我希望你能公平处理这件事情!”洪诗诗没有说话,她轻轻握拳扣了两下桌子说:“奎爷,你放心。我洪诗诗做事还算是公道。”荷官依次发牌给三人。但从第二张的牌面看,洪诗诗是红心4,奎爷是黑桃J,金锁是方块9。
奎爷笑了:“哇,一坐下来就是我说话。不过不好意思啦,我已经没有筹码啦!”洪诗诗没有任何的表情,而是对荷官说道:“给奎爷十万的筹码!”荷官点点头,将筹码推到奎爷面前。洪诗诗说道:“奎爷,一点儿小意思,赢多少算你的,输了也不会让你还!”奎爷乐呵呵地伸出大拇指:“诗姐够意思。”他抓起一把扔在桌上,“五千元!”洪诗诗想都不想:“跟五千!”金锁连底牌都没看,他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洪诗诗的身上,跟着洪诗诗扔出去了五千的筹码:“跟!”我们好一顿埋怨:“你傻了,看都不看就扔出去,你这败家孩子!”但是没办法了,“跟”字说出口,筹码也扔了出去,只能搏一搏了。
第三张牌发到每个人面前,洪诗诗是梅花K,奎爷是梅花J,金锁是方块Q。
金锁笑了:“嘿,难道是同花?”奎爷说道:“胖子,你别高兴得太早了,你看清楚哦,我是一对J。你要是同花我就是四条啦!八千元!”“呼啦”推出了一堆筹码。
“跟。”洪诗诗说得很干脆。
“我……”金锁刚要说出“跟”的时候,崔力升上前突然伸手捂住他嘴,对我们说道:“快,看看底牌是什么?”大力掀起一角,看了这张牌我们都不由地感到金锁这小子今天是不是走****运呢!
荷官继续发牌,已经是第四张牌了。洪诗诗是黑桃K,奎爷是红心J,金锁是黑桃Q。奎爷看着大家每个人面前的牌面,笑道:“哇,今天难道是冤家牌啊,你们不会都是各有三张K,Q吧?不过没有关系啦,牌面是我最大啦,我是三条。喂,胖子,不要说我欺负你哦,你还有多少?”金锁指了指自己的台面:“自己看!”“好,我就梭哈!”洪诗诗整理着自己的肩头,似乎对眼前颇为壮烈的一幕漠不关心,她没有任何的犹豫:“跟!”金锁兴奋起来,叫道:“小子,我让你知道你是怎么死的,跟!”最后一张牌发出来了,但就是这最后一张让眼前的局势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洪诗诗得到了一张方块K,奎爷是一张梅花10,金锁则是一张梅花Q。看到奎爷的牌,金锁哈哈大笑:“三张J,我现在是三张Q,你怎么赢啊?”奎爷冷笑道:“你以为我只有三条吗?”说罢,狠狠地将底牌翻过来摔在桌上,底牌赫然是方块J。他说道:“哼,开牌吧,让我看看你的底牌。”金锁抚着自己的胸口,惊魂不定地说:“我的妈呀,他还真是四条。怎么办,怎么办?”奎爷得意地笑出了声:“哈哈哈哈……”但瞬间他的笑声就被金锁的笑声压过去了:“哈哈哈哈……”金锁说道,“你想看我的底牌,我成全你!”翻过底牌,正是红心Q。金锁装作很委屈的样子说,“不好意思,又让您破费了。”他站起身子就要敛回筹码。
“慢着!”洪诗诗开口说道,“不是只有你们有四条的。”她伸出纤纤玉指翻开底牌——红心K!她站起来说:“两位,不好意思的是我。奎爷,按照咱们之前说好的,所有的钱全是您的,就当给我个面子,好不好?”奎爷一拍桌子,冲着金锁骂道:“你******敢出千!”金锁满腹的委屈:“我说大叔,你讲点道理好不好,我要是真出千的话就换成四张A了,何苦被她的四条K压一头?”洪诗诗也说道:“奎爷,我看得很清楚,他确实是没有出千。咱们之间都是冤家牌。冲我,今天就算了吧。”“好,你有种,我们走!”奎爷一声招呼,带着一众人出去了。
当所有人看着奎爷远去的背影的时候,我看着金锁,注意到他趁人不注意,偷偷地将赌桌上的红心Q和红心K藏在了袖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