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的地下,四周静得吓人。大家都被这血腥的一幕惊呆了,都惊讶得说不出话。除了空气流动的声音,就只能听到一滴一滴的鲜血滴落地面的声音。似乎对自己开枪也产生了一丝的诧异,韦世先起初也没有说话,他呆呆地看着自己的妹妹。由于距离太远,火把的光亮又照射不到,我们看不清他的眼神中是否充满了关切。良久韦世先像是发了疯一般大声叫道:“你们不要逼我,不要逼我!”咆哮的声音在空旷的空间传开,震耳欲聋。
金锁愤愤不平,高声叫骂:“你他妈还是人吗?连自己妹妹都敢杀!”“唰”的一下,韦世先将枪口调转,对着金锁。他的头不停地晃动,嘴唇翕动,举枪的手也抖动得厉害。
我知道他此时处于情绪最激动的时候,必须想办法稳定住他的情绪。我尝试让他的心情平复下来:“韦哥,你不要激动。晓曦是你的妹妹,你也不想她有事吧?你看,她现在流血不止,我们这边有药水和绷带,咱们先帮她包扎伤口好不好?”韦世先听了我的话,浑身抖得更厉害了。他的嘴唇紧闭,双目圆睁,看看我,又看看自己的妹妹,似乎对我所说的还怀有戒心。我知道他在犹豫。
“这样好不好,我做你的人质,换回晓曦,你觉得怎么样?”我都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冒出这么一句话来。充英雄谁都想过,但是一旦面临真正险境的时候,我保证谁都不会有这样的想法。不知道为什么,看到韦晓曦被韦世先扼在怀里那楚楚可怜的样子,我的脑海里竟然浮现出了晨雨的模样。晨雨这一生的经历很坎坷,她弟弟去世的时候她那伤心欲绝的表情和眼前韦晓曦的样子如出一辙。
我的话让韦世先犹豫片刻,接下来他说出了一句让我们都未料到的话:“不用你,让姓白的那小子过来!”什么,白瑾?我们都没有想到韦世先居然会让白瑾去换回韦晓曦。祁鑫自然第一个站出来反对:“你们兄妹之间的事,为什么要牵扯上我们?我是不会让小白去你那边的!”她说这些话的时候,就像她和白瑾是置身事外似的。
韦世先错愕了一下,他也没想到祁鑫会拒绝得这么直白。可是仔细一想,不得不说是韦世先考虑周详,在我们几个人之中,除了祁鑫和白瑾,其余的人多多少少都有点儿功夫。他不得不忌惮。但是又一想,祁鑫是女流之辈,又是我们这次寻宝行动的发起人,应该是作为人质的优先考虑人啊,为什么韦世先谁都不选,偏偏选中了白瑾呢?
还没等我想明白,白瑾说话了:“好,我答应你,但是你要言出必行,放了韦小姐!”说完,他一步一步迈着坚定的步伐朝韦世先走去。
在他刚刚走入韦世先可以抓到的范围的时候,韦世先推开韦晓曦,一把抓住白瑾拉到身边用枪抵住他的太阳穴,对我们喝道:“别过来,要不然我一枪崩了他!”接着他喝令白瑾跟他走。崔力升一度想冲上去,但是被韦世先开枪逼退。
韦世先阴笑:“下一枪就不是打在地上,而是要打在你的身上了!”就这样,我们眼睁睁地看着韦世先挟持白瑾消失在了远处的黑暗中。
我们几个跑上前去扶起韦晓曦查看她的伤势,她的右肩已经被击穿,鲜血汩汩而出。看得我们不寒而栗。廖碧成急忙打开急救包,在她的伤口撒上了一些止血的药,然后用绷带包扎好,说道:“幸亏没有伤到神经,没什么大碍,只是短期内你的右臂没办法活动了。”韦晓曦低着头,茫然地看着地面,面对自己亲哥哥向自己开枪的事实,她不敢相信。她的内心受了很大的刺激。
韩笑看着远处说:“现在韦世先跑了,我们的线索也断了,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金锁抱怨道:“怎么办,能怎么办?”他继而冲韦晓曦说道,“都怨你那个浑蛋哥哥,他还是人吗?连自己妹妹都打,衣冠禽兽嘛!”我点上了一支烟,看着四周的地形。这里浑然天成,像是一个石钟乳洞,洞顶有自然风蚀的各种石钟乳。有的像是天空中伸下的一根柱子,直抵地面;有的像是祥云浮于天边;有的像是人或动物驾云遨游天际,令人叹为观止。要不是眼前的情势凶险,我倒真想在这里好好游览一番。
“我不管你们怎么办,我必须要找回小白!”我扭头望去,说这句话的是祁鑫。她皱着眉头,似乎对我们没有阻拦小白很不满,一肚子怨气全撒到了我们身上。
“大姐,咱们讲讲道理好不好?是白瑾主动要去的,一个女孩子受了伤,作为男人就要挺身而出,不惜以身犯险!再说了,你是家里的大小姐,他平时都对你毕恭毕敬的,你不也没阻止他吗?”祁鑫哑口无言:“你……”白瑾落入韦世先之手,竟惹来了祁鑫对我们袖手旁观的做法的怒气。见金锁还在诡辩,祁鑫一时气得说不出话来,但从她颤抖的身躯还是可以看出她怒火盈腔。我见大家一个个都似有不满,赶紧岔开了话题:“好了,韦世先还要靠我们来拿国宝,相信他不会对白瑾怎么样。当务之急还是要找到国宝所在。”廖碧成迟疑了一下说:“韦世先很狡猾,他挟持白瑾就是想威胁我们不要跟过去。现在我们在明,他在暗。如果我们找到国宝,他会不会一下子冲出来抢走呢?”金锁不假思索地喊道:“那还用说吗,肯定会!我看我们还是别找国宝啦,我家里还有点儿事没办呢,要不咱们先撤吧!”“哎哎哎,”崔力升拉住了他的胳膊,戏谑道:“当初说要一睹国宝风采的是你,现在要临阵脱逃的还是你!”“哎呀,这不一样啊!咱们这次面对的是一个穷凶极恶,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啊!他连自己的亲妹妹都敢杀,更何况咱们几个人呢?依我看,识时务者为俊杰,三十六计走为上,好汉不吃眼前亏,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对吧?”韩笑笑了,他走过去搂着金锁的肩膀说:“金锁,你可要三思而行啊。咱们现在退回去容易,可保不齐又出来什么僵尸呀,水魅呀,海怪之类的东西。当然啦,我们不回去自然是不用担心,问题是你自己可要小心呀。那,给你只手电筒,小心一点儿啊!”韩笑塞给金锁一只手电筒,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鼓励。
金锁看看手电筒,又看看我们:“你们真不走啊?”我们点点头,异口同声:“不——走!”金锁叹了一口气:“唉,你们不走,我也走不了。算了,我李金锁就算是舍命陪君子了,走吧!”我眉头紧锁,心中还有一个疑问没有解开。我对三光说出这个心结:“咱们根本不知道国宝在哪里,怎么找?”此时,忽闻有人呻吟了一下,原来是刚才被击昏的凌宁醒来了。看来三光这一脚着实不轻,踢得凌宁醒了还龇牙咧嘴的。三光上前用枪指着他:“知道国宝在哪里吗?”“嗯嗯嗯。”凌宁先是一个劲儿点头,而后又一个劲儿地摇头。
“嘿!”金锁上去拍了一下他的脑袋,“你又点头又摇头是什么意思,耍我们玩儿呢!你到底知不知道?”凌宁哭丧着脸说:“知道,我只知道大概,当时我和好多人守在外面,没有进去,所以我只知道个大概位置。”三光把他从地上揪起来,往前一推:“带我们去!”受制于人的滋味不好受,就在半个小时前,凌宁还拿枪指着我们,一副盛气凌人不可一世的样子。而现在,他却乖乖地听三光的话。有了凌宁做向导,可以省去我们不少的工夫。
我询问了一下韦晓曦的伤势,看样子并无大碍,扶她起来向目的地走去。按照凌宁的说法,在韦世先消失的地方有一处隐秘的小路。小路的北面有一条地下河,顺着地下河一路向东,走上二十来分钟就能找到国宝的所在地。
韩笑似乎还有所担心,小声问三光:“凌宁不会耍什么花招吧?”三光回答说:“我看他不敢,在我们没有拿到国宝前,不管是凌宁还是韦世先,谁都不敢轻举妄动。”向前走了一段路,果然如凌宁所说,左手边还真有一条隐秘的小路,其宽度仅容一人通过。在小路的北面有一条河流,就在大家惊奇的时候。忽然,头顶传来一声声凄然的怪叫,仿佛头顶有成群的东西落下。仰头一看,原来是成群结队的蝙蝠。韦晓曦吓得花容失色,抱头大叫。我赶紧护住她,用火把驱散被火光惊扰的蝙蝠。畏惧火把的威胁,蝙蝠也渐渐安静下来。我这才仔细观察起周围的环境来,地下河掺杂了太多蝙蝠和其他生物的粪便,河水浑浊且泥泞。而且河边的石头生满了苔藓,稍不留神脚下就打滑。看着那条几乎被蝙蝠尸体和粪便堵塞得不再流动的河,大家心生怯意。人一旦失足滑落河中,估计就会像陷入沼泽一样了,唯有静静地等待它将自己的生命吞噬了。
我们小心谨慎地沿着河边往东走去,格外留意脚下的路。地洞之内光线幽暗,又仅有几只火把照明,要是一不留神真掉进了地下河,那后果不堪设想。一路上,我问起了韦晓曦的身世,我总觉得对我们来说祁鑫是个谜,白瑾是个谜,韦晓曦更是一个谜。她为了给哥哥治病不惜身犯险境,而韦世先却对她痛下杀手,这中间到底有怎样的恩怨纠葛?我迫切想知道其中的答案,于是问她其中的缘由。
我们救了韦晓曦的性命,但她却受了巨大的刺激,还没有从那场惨剧中缓过神来,对我的问题没有反应,只是紧咬嘴唇,默然不语。两行晶莹的泪珠从她的眼眶涌出,顺着香腮滚落。
我看到她惹人怜爱的模样,也觉得是自己唐突了。刚经历这样的变故怎么好去揭别人的伤疤呢?我自责太冒失了。
不料,韦晓曦情绪稍微稳定后,却对我娓娓道来了她的身世。原来,韦晓曦和韦世先不是亲兄妹。韦世先的父亲是全国闻名的地产商韦大开。二十多年前,韦大开有了一个儿子,但韦大开一直羡慕别人儿女双全的日子。他和妻子想再要一个女儿,可惜那个时候的经济条件不允许。无奈之下,韦大开只得在孤儿院领养了一个女儿,这个女儿就是现在的韦晓曦。韦晓曦一直很懂事,孝敬父母,长大后出国留学归来在生意上经常帮父亲料理打点。韦大开夫妇也很庆幸有这么一个女儿,相比之下,韦世先就远不如这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妹妹了。他吃喝嫖赌,和一群狐朋狗友终日纸醉金迷。经济危机的时候险些将数百亿家产败光。
多亏韦晓曦从国外赶来,及时采取措施力挽狂澜。经过这一件事,韦大开夫妇对韦世先彻底失望了。他们对儿子的关心程度远不及养女了。韦大开年事已高,家产归属问题自然抬到了明面上。韦晓曦出身贫寒,要不是韦大开夫妇收养她,她不可能有今天的好生活,她也从来没去想过要争韦大开的家产。但是在韦世先看来,妹妹这么做是“欲擒故纵”,他从心里认定妹妹是要和他争家产的!这次来孤罗岛,主要是为了给韦世先治病。来之前,韦世先曾极力反对韦晓曦同行,他老对韦大开说:“这个小丫头片子是想趁我病要我命,好将家产据为己有,她做梦!”但是有韦大开的坚持,韦世先不敢再有异议。
来到孤罗岛后,韦世先就一路提防韦晓曦,态度极其冷淡。直到遇上了我们这一行人,不知是想麻痹我们还是出于家丑不可外扬的目的,他的态度转变了。
我们之前也没有看出来。
可狼子野心终归是狼子野心,在最后时刻,他人性中最丑陋的一面还是显露出来了。
听完了韦晓曦的遭遇,我的心中对她产生了些许悲悯。一个身世多舛的女孩子,生下就是孤儿,被人收容却被误解,一心一意想救哥哥又被哥哥开枪打伤……这样的遭遇相信任谁都会动容。大家被韦晓曦的故事所感动,之间的隔阂自然也淡去了许多。只是让人不解的是,祁鑫对此毫无反应,甚至有些嗤之以鼻,全然不为所动。她冷冰冰地说道:“好了,故事讲完了,走吧!”她近乎冷血的态度让我们都有一丝愤怒和疑惑。也许是白瑾的下落不明让她心烦意乱吧,我只能这么想来安慰自己。
出发后,金锁从队伍的最后面赶上来,和韦晓曦并肩走在一起,笑眯眯地问道:“哎,那个……晓曦,你们之前来过这里,应该也见过国宝吧?”韦晓曦轻轻摇了摇头,说道:“没有,当时只有哥哥带着他的几个亲信进去了。我们都被挡在了外面。”金锁很气愤:“什么意思,连自己妹妹都信不过?晓曦,你也是,他都开枪打你了,你还叫他哥哥?要是我早就大耳刮子抽他啦!”韦晓曦杏目含泪,幽幽说道:“算了,不管怎么说,他都是我哥!”韦晓曦的单纯和韦世先的阴险狡诈让我们连连感慨世事的多变。然而,就在这个时候,走在最后面的韩笑突然回头叫了一声:“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