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地道的入口开得久了,瘴气慢慢散了,我们都把防毒面具摘了。道路越走越深,出人意料的是里面的路渐渐平坦,也越来越开阔。大约走了十几分钟,两边的墙壁开始挂着很多火把。韦世先自己点燃一支,然后继续向前行。我掏出打火机也点燃了几支火把分给众人。这段地道登时变得豁亮了。又走了二十来分钟,金锁实在是走不动了,气喘吁吁地问:“喂,还有多远啊?”韦世先不予回答,仿佛没听到似的,自顾自地继续向前面走。凌宁见有人歇息了,马上警觉起来,看来上次的突然袭击让他长了不少记性,端起枪瞄着我们。金锁赶紧继续大踏步前行,一边走还一边说:“走路好,走路好,长时间走路有益身心!”弄得我们哭笑不得。三光和我并肩走在一起,低声说道:“摆平凌宁,有没有信心?这次可不能失手了!”我回头看着凌宁魁梧的身躯来回晃动,说:“这老小子之前竟然演戏装晕,还差点儿害了金锁!这次非让他吃不了兜着走!咱们一起,我有七成把握,前提是得想办法靠近他。”“嗯,只要能夺下他的枪,咱们就可以借机挟持韦晓曦,让韦世先乖乖听咱们的。”“关键就在于凌宁手里有韦晓曦,投鼠忌器啊。”“韦晓曦是韦世先的妹妹,韦世先再不是东西也不至于对自己妹妹下毒手吧?”“如何靠近他?”我也同意三光的看法,问道。
就在三光要说出自己想法的时候,韦世先突然叫了一声:“停!”我们都停住了脚步,四下观察起来。这里是一处广袤的空地。正中央立着一座明楼,规模虽小却甚显威严,主蓝白两色。两旁立有白色旗幡两杆,无风自动。若进明楼,还需拾级而上。我目测了一下,台阶大约有十二级。崔力升看得目瞪口呆,半晌说道:“呸,真他妈晦气,居然在这里遇上明楼!”韩笑也说:“明楼不都是建在地上吗,为什么这座明楼却建在地下?”金锁一肚子的怨气:“标新立异呗!”一向不开口说话的白瑾终于说话了:“应该是罗小姐的沉冤待雪,她的满腹委屈无处申诉,所以明楼也建在了地下。让我说,这明楼就是罗小姐冤屈的一个真实写照!”这一番话细细品来也并非没有道理。三光悄悄跟我说:“我觉得祁鑫有问题,但这个白瑾更有问题。在平常人看来,白瑾就像是祁鑫的跟班。但是关键时刻,祁鑫为白瑾挡了一剑……”我立即打断他的话:“原来你也注意到了啊,我也注意到这一点了。我总觉得,祁鑫跟白瑾很熟。他们像是超出了一般的主仆关系,有的时候祁鑫甚至要听取白瑾的意见!”三光又小心说道:“总之,现在我们夹在中间。韦世先和祁鑫谁是敌谁是友目前还不清楚,咱们多加提防就是了!”我点点头,撞了一下三光的肩膀,朝凌宁努努嘴:“他怎么办?”“这个傻大个儿头脑简单四肢发达,但靠近他也不简单。看韦世先的意思是要进明楼,我们等他和韦世先拉开距离就冲上去,想办法制服他!明楼容易找掩体,只要咱们制服了凌宁,凭韦世先一个人也不敢把咱们怎么样!”三光仔细观察了一下说。末了,他又补充了一句:“速度要快,我们要一击制敌!”“明白!”“叨咕什么呢?还不快走!”凌宁端着枪,盛气凌人地喝道。
我们拾级而上,走进了明楼。明楼虽然很小,但是出奇地高,比一般帝王陵的明楼矮不上不少。奇怪的是只有一个走廊连接南北两个出口,并没有任何楼梯可以上去。我们从南出口进,只能从北出口出去。抬头观看,中间一个正梁雕龙画栋,巧夺天工。两边的墙壁上画的是古时战场的厮杀场面,气势恢宏。尤其是壁画上远处深山之中旌旗呐喊,好似有千军万马,粗略一观,两面墙壁上竟有数不清的人马涌动。檐牙高啄,青瓦白墙,要不是身在明楼,我真怀疑自己是不是在一处令人流连忘返的苏州园林。
三光见韦世先走在前面出了明楼的北出口,已经有一段距离了,喊道:“现在!”我回过身来,和三光努力向凌宁冲去。凌宁还正在跨越门槛,一低头一抬头的瞬间,已被三光一脚侧踢掀翻在地,AK47也脱手飞出。我向右一扑,将AK47抓在手里,叫道:“找掩护!”一把枪向跨出明楼北出口的韦世先激射。
我这样做就是为了压制他的火力,给大家争取时间。金锁则不依不饶,对躺在地上的凌宁猛踹几脚:“******,差点儿让你害死我!”在崔力升等人的拉劝下,他才躲在掩体后。
我的火力刚停,那边韦世先的子弹就打了过来。我闪身躲在门洞后,子弹打得墙壁白烟升腾,我都能感觉到墙体的震动。“哒哒哒哒”的扫射声不绝于耳,祁鑫他们趴在掩体后都不敢抬头。
我趁机换好弹夹,眼见韦世先一梭子的子弹打光了,我跳出掩体正要反击,韦世先却在换弹途中突然用左手拔出腰间的手枪,先于我开枪。“叭”的一声,子弹贴着我头皮飞了过去。我只感觉到头皮发紧,马上左手扣扳机反击。仗着手里的自动火器,韦世先被我的火力牢牢压制了。我没有学过开枪,巨大的后坐力和紊乱的准星让我无所适从,更何况还是左手扣扳机。枪口激射出去的子弹很不给面子地四处乱散,无一中的。也许是发现了我糟糕的枪法,仅仅过了一会儿,韦世先就在对面大声喊道:“张佳亮,你的枪法让我不敢恭维呀!不如我们言和,一起去找国宝!”我停止了射击,但眼睛不敢离开准星,经过这几次的打交道,我深知韦世先的为人——阳奉阴违,心口不一。他两次胁迫我们,此时就算和他讲和,只怕他还会反复。唯一的办法是让他把武器全交出来,枪杆子里面出政权,武器在我们手里,我们才有话语权。我高喊道:“讲和可以,你把武器全交出来!”韦世先笑道:“别说我看不起你!我就算不交,你们也不敢杀我。何况你的枪法这么差,我这边枪还有好几支,子弹充足。你只有一杆枪,几十发子弹,你怎么跟我斗啊?而且我还有一个最重要的武器没有使出来呢!”韦世先的话没错,我不敢轻易开枪,杀人的罪名我承担不起。但是韦世先还能有什么武器呢?正在我们惊疑的时候,韦世先却从掩体后走出,我马上瞄准,即使不敢开枪,也要作为恐吓之用。但很快,我们都被接下来的一幕惊呆了。韦世先一脸的奸笑,似乎对面前的局面很不以为意。他先是笑了两声,然后伸手从掩体后拽出了一个人——竟然是他的妹妹韦晓曦!韦世先勒住韦晓曦的脖子,躲在她的身后,放声大笑:“哈哈哈哈,怎么样,我这件武器有杀伤力吧?哈哈哈哈……”金锁一下子从掩体后蹦了出来:“嚯,狗急跳墙了,连自己亲妹妹都不放过啊!”廖碧成恨得咬牙切齿:“这个韦世先也太不是东西了!”他的双眼圆睁,似乎要喷出火来了,一只铁拳攥得“咯咯”响。
我仔细想了一下眼前的形势,决定还是先打攻心战。因为我觉得韦世先再怎么不是东西,也不会伤害自己的妹妹吧?这就好比一场赌局,一边是小,一边是大,就看赌客押哪边了。我记得以前一位很好赌的朋友跟我说过,其实赌局赌的就是人的心理。赌博不在乎赢得的筹码有多少,只是自己那种莫大的心理满足感得到了宣泄。而摆在我面前的就是这样的一场赌局,斟酌再三,我觉得韦世先不会痛下杀手,于是很有底气地说:“你还真不含糊,拿自己的妹妹当挡箭牌,你以为我会信你这套鬼把戏吗?你……”我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了一声震耳欲聋的枪响,韦晓曦的右肩飞出了一颗子弹,射入了明楼的右墙壁上。
我们没有回头去看那个清晰的弹孔,因为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停在了韦晓曦的身上。鲜血顺着她的肩膀一直流下,染红了地面。韦晓曦满脸的愤怒和困惑,她竟然没有痛得叫出声来,也许她不敢相信自己的亲哥哥会向自己痛下杀手。
韦世先这个王八蛋,他居然真开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