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样从浩如烟海的典籍中识别天一阁原藏图书呢?只要认真追溯数百年来书籍收藏过程中人们活动的踪迹,从中找出天一阁藏书的特征,并对访归图书进行细致的综合考察,亦不难作出正确的判断。
鉴定天一阁原藏书须考虑如下一些因素。
一、文献著录。包括天一阁历代藏书目录,各家题跋和公私书目等。不但可从中了解散出图书的名称、卷数、著者、序跋、版本、藏章、存佚等情况,而且还可了解部分图书的辗转流散过程及递藏关系。
天一阁现存旧目不下十余种。这些书目反映了各个时期的藏书情况,从互相比较中,可以看出书籍散出的时间和流向。例如某书载光绪以前旧目,而不见于民国年间的藏书目,就可知道该书散出于一八八四年至一九二八年的四十多年间,如果同时见载于《失窃书目》,那么该书可能为一九一四年被窃,流向上海等地。不过应当注意,这些书目的编者往往出于个人偏见或社会历史原因,没有把当时所存的全部藏书都记录下来。因此,有的访归图书虽然旧目失载,而只要具有其他充分依据,仍可断定为天一阁原藏图书。
二、藏书印章。这是藏书归属的直接依据。可是,明清时期天一阁藏书极大多数不盖藏书印。访归书中钤有藏书印的只有三十六部。印文为:“天一阁”、“天一阁主人”、“东明山人之印”、“古司马氏”、“万古同心之学”、“四明范氏图书记”、“范氏子受”、“昆仑山人”、“九如”、“范氏天一阁藏书”,计印十颗。
对于藏书印,还必须注意识别其真伪,例如一九五一年十一月宁波市文教局购入转赠天一阁的明刻清印本《周易传义》和《资治通鉴纲目》,书上均钤有“范氏天一阁珍藏”白文长方印,此印即书贾所伪作。
三、抄本风貌。天一阁建阁初期广抄书籍,故所有皆明抄本,多用当代棉纸,印蓝丝栏、朱丝栏和乌丝栏,版心无天一阁字样,行格大小不一,抄手不一,书法不甚精,但不拘谨,比较典型的抄本如《三才广志》,全书一千一百八十四卷,数量之多,可见当时耗资费力之大。凡访归的明抄本,均可与现存天一阁抄本核对行格与笔迹。
此外,天一阁也曾收藏过一些故家散出的抄本,例如《隆平集》卷首有“董氏万卷堂”印,《征南录》卷末有“姑苏方山”印。凡此类书籍,可与文献著录相印证。
四、外部形态。包括书籍装帧形式和书根题名特征。我国古籍用线装,大约推广于明代晚期。天一阁藏书多为天启以前旧本,所以用包背装的多,线装的很少。封皮蓝色或棕色,装帧古朴。又因古籍都是平放排架,所以为便于检索,往往在书根上题写书名及册次。天一阁藏书书根题名格式多种多样,最常见的有两种。一种是根据书名和册次的字数,等距离自右至左书写,如地方志、政书类书籍大都如此。另一种是在书根右下角直行题写,三四行不等,如科举录均如此,这些书都是每部一册,故不题册次。书写的字体在欧柳之间,挺拔秀丽。清代续增的书籍上无此类题名,可以推断,大约是在早期的一次藏书整理编目时顺便写上去的。
以上仅对天一阁藏书外部形态的一般情况而言,说天一阁藏书多包背装,当然不是说凡包背装的书就是天一阁原藏,说天一阁藏书书根等距离题名,也并不是说凡书根等距离题名的都是天一阁原藏。自然还须核对笔迹,通过查存等办法来加以证实。外部形态又是可变的,天长日久,包背装书籍的封皮容易脱落;破损书籍经过修补,书根题名会模糊不清,有的甚至会被磨掉,何况散出之书,几经易主,难免改装。所以,重视事物的外部形态特征,可作为识别事物的一种方法,而不能只凭表面现象作出草率的判断。
天一阁工作人员时常接触天一阁藏书,头脑里储存信息多了,并且经过思考整理,就会形成符合客观实际的概念。赵万里先生曾于一九三三年登阁编目,访书时又常常遇到天一阁散出书,因而他在《重整范氏天一阁藏书纪略》中说:“天一阁的书很少有印记的,可是无论它改了装,我也能认得这本书是不是天一阁的故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