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容慌不择路,黑暗中失足摔下悬崖,心想必死无疑,遂眼一闭,心一横等死。这不过就是一瞬间之念,却觉得身子被弹起在落下又弹起,如此数下,杨容便觉浑身散了架般痛,手中的剑早拿不住掉了下去。黑夜里伸手不见五指,只是两手乱摸,却发现尽是树滕,一只脚夹在两根手腕粗的大树滕中,一时动弹不得,他估计自己可能被大片树滕给救了。
原来滇西大多是热带雨林,生长着不少滕本植物,特别是热带地区,整片整片的滕本植物缠绕在一起,人可以躺在上面,粗的滕本植物有的如中柱般粗。松坡位于槟榔江畔,多的是滕本植物,所以杨容方逃得性命。只是一时间动不了,就是能动也没子呀,因为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右手臂上一模,顿时发现血流不止,只得咬牙撕下一角衣服来,粗略包扎一下,稍稍止住了血。这时湿气又重,杨容又冷又痛,实在痛得受不了,慢慢晕了过去。
槟榔江两岸,两岸皆是茂密的森林,江畔自然风光秀美无比。江中多奇石,有的状如蜂窝,有的大如房屋,经千万年江水的冲刷,千奇百怪,俨然如石雕一般。杨容醒来时,天已大亮,身上仍如钻心般疼痛,才发现自己还在一棵大树和悬崖中间的树滕上,心中暗叫道;“侥幸。”原是大树上的滕本植物随树技缠绕,直升到崖上,和崖上长出的树本缠绕,才救得自己,只得慢慢拨开枝滕把自己被夹的脚先拿出来,再忍着疼痛,顺着一条酒杯口粗的树滕慢慢滑下树来,到槟榔江边来喝口冰凉的江水,又稍坐休息,待精神好些,又去寻得自己的佩剑,身上到处是伤,特别右臂上的钩伤,再寻些草药来包扎上,坚持着在林中寻点野果充饥,强忍着疼痛顺槟榔江而上,往腾越州来。
黄杰,李怡冲出重围而来,全凭黄杰记忆中的路奔行一夜,待天亮时分已进入腾越州境内,两人遂停下来,等杨容,可是等下午仍不见来。二人无奈,只得寻一小村,到人家借宿,李怡自是伤感不已,隐隐觉得杨容凶多吉少。两人借宿在一户人家里,主人是一对四十来岁的的夫妻,和两个十多岁的孩子,哥哥十三.四岁,妹妹也就十岁左右,黄杰本当地人,较熟悉,一下子就和这家人熟了。黄杰便向那户人打探胡璇。
胡家在腾越那是家喻户晓,一来因胡氏兄弟皆进土及第[腾越因处极边,明朝之前几人考中过进士,无史可查,而明代三百余年中进士者共三人,其中二人便是胡璇与其兄胡琏(字介石)]其二是因胡氏兄弟倡仪捐款买田谓“义田”收其租赁,再青黄不接之时,以济州中之民,因此极有名望。因此黄杰一问便得知。
第二日仍不见杨容来,黄杰无奈道;“杨容兄不见来,我们只有进腾越胡家等候。”李怡流泪道;“杨大哥是因为我才。”却不敢再想下去。黄杰安慰道;“不用担心杨大哥,他武艺高强,身经百战自会脱身的。”其实也只安慰李怡,自己心中也极惭愧,杨容为救自己和李怡脱身,不惜以身涉险。
黄杰取银二两留与那户村民,村民夫妇再三不受,黄杰李怡皆道;“权当给孩子买些吃的,一定收下。”极边穷山恶水,一户人家全年收入不过数钱银子,村民方千思万谢收下。二人策马沿官道来,直奔腾越西郊宝峰山。二人已打探清楚此时胡璇自铜壁兵乱后,二子战死,心灰意冷,隐在腾越西郊宝峰山,专心研书,不再问世事。
黄李二人赶到宝峰山。[宝峰山乃腾越名山,山上有一寺,殿阁依山势而列高下,因舒目可历数市井阡陌,回首又得于沐浴天然宁静,故自古为儒释道高人雅士游览修行胜地,南诏时天竺僧人赞陀崛多东进传教,禅定于是,明末徐霞客游腾冲曾经留恋其间长达六日,并为它写下了赞誉的文字,有据可考。]两人将马拴在山下,托一户村民照看,踏着余辉奔将上山。
此时吴三桂已统治腾越州,为收买人心,便命人请胡璇出山来做官,常派乡绅游说胡璇,威逼利诱,见胡璇不答应,可是又不好明目张胆的杀胡璇,只得命人暗中监视,一旦有机会便将胡璇除去。
那黄杰可是江湖中人,刚一上山来,便发现宝峰山隐隐有杀气,便悄声对李怡道;“你可识得胡璇先生?我觉得这宝峰寺隐隐有杀机,刚才见一可疑人物,好象不是滇西一带武林人士。”李怡一惊道;“我识得胡先生,他可是任太仆寺卿之职,兼工部正三品右侍郎。永历到腾越时又封为右将军。莫不是想对胡先生下手?”黄杰低声道;“极有可能。”便就宝峰寺外将佩剑交于门首沙弥,道;“劳驾通报主持,有缅北克钦邦香客拜访。”沙弥见是缅北香客立刻报知住持,住持将二人迎入,上茶,看坐。黄杰取十两银子放入功德箱内,与住持言明拜访胡璇。住持命人传来行值僧带二人前往禅房。
二人径入寺内,随行值僧人,假称来自缅甸的香客。李怡在山下时早扮了个男装。寻得胡璇修行处禅房而来。行值僧轻轻敲门道;“居士,今有缅北克钦邦香客拜访!”只听一苍劲声音道;“既自远客来访,请进罢。”二人不言语,轻推门进,但见一僧服老者,去肩留长发,正在挥毫疾书,黄杰一看案上许多稿件,视之见是《南疆纪事》及《二峰诗文集》多卷等。方才知值日僧刚才呼为居士。
李怡已认得正是胡璇,连忙上见相见,那胡璇见这位郡主,却认不出来了,早年到晋王府上郡主还小,如今长成大人了。
李怡黄杰把铜壁关兵乱之后的事细说一遍,又说到杨容,不觉凄然而泪下,胡璇道;“既然如此,就请在此宝峰寺住下吧,过些日子等等看便是。”黄杰却另有担心,道;“我上山时见,寺外有身份不明的人物,怕是对胡先生不利。”胡璇却笑道;“昔时随圣驾入缅,便已早将生死值之度外了,老朽两子俱为国尽忠,何差老朽一人?只是如今尚有许多诗稿文档未整理完,就此死去着实不甘,否则何怕这些鼠辈?”黄杰,李怡见状,心下感动,便道;“先生当别寻一偏僻住所,一来可安心著书立传,二来亦可以避这清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