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南下、南下,随潮流去闯荡
陈秋菊那时带着遗憾回了老家省城,遗憾也留给了林尚英,那就是来得太快,走得太突然,没有联系到合适的工作让她留下来。至于林尚友和傅兰春怎么想,没有人知道,他们不会把心中的想法说出来,也不会把所想的情绪挂在脸上。生活复归于先前。
那时深圳就象一个巨大的围城,各个关口每天都排着拥挤的过关人群。往外的火车和汽车又挤挤的往外运,也许谁也无法统计某个时候围城内究竟有多少人。在滚滚人流中,陈秋菊的去来又算什么?可林尚英不这样想,她想尽量找到个方案来弥补遗憾。可陈秋菊有自己的想法和顾虑,林尚英也无法过多去探究。
那时林尚英与陈秋菊姐妹间的联系还是靠书信往来。陈秋菊回走之后,林尚英马上就发出了一封信,大体意思是鼓励她重新来深圳,多呆住些时间,有时机会不等人,有时人又等不到机会。可信发出之后,按理应该收到回信了,还迟迟没有消息。
就在林尚英感到失望,以为陈秋菊不会再来的时候,前不久才熟悉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陈秋菊说她就在林尚英楼下。林尚英喜出望外跑下来,陈秋菊果然在楼下,一脸疲惫和沮丧。听了陈秋菊的解释,林尚英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原来陈秋菊们的省城旅游考察团那次来深圳没有带回什么好给验,倒是有人想办理停薪留职手序,陈秋菊便是其中一员。最初是企业组织考察团,是想把人员分流些出去,是想减轻还在运作企业的压力。现在回去的人想停薪留职,便在企业内产生了矛盾。国企效益下滑,要改革,要破产,但曾经的员工没功劳也有苦劳,解散就得变卖资产有补偿,先离走的人留一份职就分一杯补偿的羹,旱涝保收,有人不愿意。要死一起死,要活一起活,抱团都一样,先离职的得净身出去,不能分以后的补偿。就这样,心头刚热起来,准备跃跃欲试,一盆冷水从头浇到脚,凉了身,也凉了心,困住了好多人。
陈秋菊心里在矛盾,最后决定净身离职去深圳闯闯,可又与家人产生矛盾,儿女需要照料,父母需要赡养,丈夫也不支持:都人至中年了,还去打拼什么?!
曾经柔弱胆小的陈秋菊经过生活的历练,这回来了犟劲,一定要去深圳闯闯。碍着曾经与林尚友的关系,这次再来她没有联系林尚英,而是晚上住着旅馆,白天去找工作。
理想的天堂处处繁华,剥开外衣尽显碰壁的伤痕。陈秋菊次次谋职失败了,最后连住宿费和生活费也所剩不多了,回家是不可能的,没有退路,只得向妹妹林尚英求助。
陈秋菊讲的实话,也信任林尚英,还要求别把这事告诉林尚友和傅兰春。林尚英点头答应并说到:‘‘我的好姐姐呀,你怎么这么傻?害得你吃了这么多苦我都不知道哇。你要知道深圳需要多种人才,可是不是所有的需求你都能知道,别人说多一个朋友就多一条路,何况我们是比朋友还亲的姐妹呢,相信我吧,你一定会找到好工作的。’’
这回陈秋菊相信了林尚英,在林尚英的住处小住两日又恢复了找工的欲望。林尚英也联系介绍了几处,陈秋菊以不合自己的专业婉言谢绝了。林尚英也不介意,还是继续帮着找。后来联系到文志的海涤印染厂差一名印花车间主管。虽然这与自己原行业关联性大,但是陈秋菊还是有些害怕,因为海涤印染厂生产的布料全是外销,要求很严,所以常换主管。
看着陈秋菊有些犹豫,林尚英鼓励着说:‘‘秋菊姐,别怕,你不是想闯闯吗?放心去吧,文志哥是我们的老熟人,只要你用心了,他不会炒你鱿鱼的,我会一直支持你的。’’
陈秋菊去到海涤印染厂,刚走到印花车间门口,竟控制不住胃口不适,背着人呕吐了起来。这是咋的?现代化的印染厂,印花车间的气味最重、最杂。酸味、氨味、各种染料味,还未进门就迎面扑来,就连男工也会不适,这也难怪陈秋菊的表现。
当时就有车间的男工暗暗嗤笑:‘‘啊哈,这下可有好戏看啦,走了男主管,来了美美女主管,但愿她呆得更长久些吧!’’
虽然最初不适,陈秋菊还是同意留下来工作适应一段时间。闻着刺鼻的气味,处理着不熟悉的事务,管理着不信任的一大帮男女工人,一天忙下来,陈秋菊腰酸了,腿痛了,躺在床上又思念起远方的亲人来,多少个夜晚都有泪水陪伴度过,可擦干泪水还得写当天工作的总结报告,那是她改进工作的自我要求。
面对新的业务流程,自己不熟悉,还得去买书本来学习,也得向车间的老员工请教学习。生活成了三点一线,宿舍、车间、办公室。时间紧张得很,真想给别人快一点,给自己慢一点。那时还好,最疲惫的时候,林尚英总会过来看望自己,鼓励自己。
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渐渐的,陈秋菊适应了车间的气味,也创新了一些方法,尽量把刺激味大的料品密封进隔离室,实行管道输送。开设专用通风道,保证车间随时空气新鲜,刺激气味也降到最低。光这两项,就获得了车间员工的赞赏,再管理起员工也就服从起来。原来印花车间的技术工种工资是厂里最高的,可总是人流不断,究其原因是刺激气味大,空气不流通就等于慢性中毒。现在条件改善了,人员流动少了,质量也就保持下来。
陈秋菊在印花车间当主管胜任下来,文志还感谢林尚英给自己介绍到了人才。林尚英说:‘‘这不应该感谢我,还得感谢秋菊姐,不信你去问她,她会说她应该感谢她自己。’’
文志说:‘‘那是,那是,说来说去还是一个人,还要分个内在和外在。’’